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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周家那邊的動作很快，像是生怕屈楊後悔，第三天的時候屈楊就收到了銀行的轉賬通知。

從民政局出來之後，連日陰雨的A市終于放晴，，連天都好像更藍了幾分，他拿着手裏的離婚證，看了又看，随後才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交給周母：“這是給周子安的禮物，周夫人。”

周母将信将疑地接過來，想要拆開卻被屈楊攔下：“等他回來再看，會是個很大的驚喜。”

說完之後屈楊就直接開着車離開了。

他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婚姻，還記得當時來領結婚證的時候，他那會兒歡呼雀躍，整顆心髒都被周子安填得滿滿當當，而真到結束的這一刻，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心情了，就只覺得胸口堵着的大石頭被粉碎一空，只覺得豁然開朗。

他開着車，一直到了A市的城郊墓園，那裏埋葬着他血脈相連的爸爸。

墓碑上屈離的照片還是他從前的樣子，溫柔強大，即使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也永遠是自信優雅的樣子。

他把滿天星放在墓前，手指在照片上碰了碰，只是觸上的是冰涼的石碑。

“爸爸，你說得果然沒錯，我真的後悔了”

“不過我及時止損了，只是傷心了六年。”

“我會帶你離開這裏的，我們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種點花。”

屈楊把頭跟墓碑上的屈離靠在一起，找到了兒時跟爸爸玩頂牛游戲的快樂，他笑了笑，掃開了墓上的灰塵：“爸爸，等我來接你。”

回家之後，屈楊裹緊了被子睡了個天昏地暗，選在了一個晴朗的天氣，去了一家私立醫院。

醫院裏等候的人不多，護士看見他之後臉輕輕地紅了紅，然後開始跟他閑聊：“您也是來做産檢的嗎？”

屈楊覺得自己此時需要一點人氣，也不嫌護士聒噪，便回答她：“不是，我是來……”

話還沒說完，他的號就被叫到了，屈楊只能抱歉地跟她點點頭，然後去了診室。

聽他說明了情況，醫生詫異，開始勸他：“您知道的，男Omega懷孕本來就不太容易，您不要這個孩子，以後可能就不會再有孩子了。”

屈楊點頭：“我知道。”

醫生還想再勸，屈楊也還是是笑了笑：“沒事，有什麽結果我都擔着，能盡快安排手術嗎？”

看他心意已決，醫生也就不再勸了，只是在屈楊去繳費的時候，跟身旁的助手說：“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長得一定會很漂亮。”

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的時候，屈楊沒有一刻遲疑，他簽過無數個字，只有這個簽得最不拖泥帶水。

躺在手術室的床上，屈楊看着頭頂慘白的燈光，一時間有些恍惚，驟然來的一陣刺痛拉回了他的思緒。

麻藥緩緩注入身體，屈楊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

給他動手術的醫生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雖然知道已經不能挽回，但還是問了一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您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或者跟家人商量一下嗎？”

屈楊擡頭望了望頭頂的燈，刺眼的白色讓他閉上眼：“不後悔，您就當我是個失足的Omega，被alpha哄騙，得了報應吧。”

在麻藥的作用下，明明沒有什麽感覺，屈楊卻像是能感受到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慢慢剝離，先是血脈相融，然後用最鋒利的刀，一寸寸地劃開，慢慢地血肉模糊，最後血流盡了，最後塵歸塵，土歸土。

鹿錦開着車在停車場等他，看他被醫院的護士攙扶着一步三晃地下來，她連忙從車上下去扶住他。

“先回家去休息吧？”鹿錦回頭看後座上的屈楊，只見他低着頭，放在腿上的手臂上的衣服上面有些水痕。

“不了，找個酒店吧，我歇一天，明天就走。”屈楊吸了吸鼻子，“我爸爸的那套房，你幫我賣掉吧。”

鹿錦頓了頓：“你以後，就都不回來了嗎？”

屈楊點頭，抹了抹眼角還殘留的一點淚：“不回來了，我跟墓園那邊的人說好了，把爸爸的骨灰取了出來，我帶他一起走。”

“你想去哪裏呢？”

“不知道，看哪裏順眼就去哪裏吧。”

A市機場，屈楊手裏捧着屈離的骨灰，全身上下沒有一件行李，甚至連一身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帶。

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精神很好，他笑着跟鹿錦擁抱：“謝謝你阿錦。”

謝謝你讓我這麽多年，好歹有一個避風的港灣，謝謝你到最後都沒有放棄我。

鹿錦雙眼通紅，摸了摸屈楊的頭：“離開是件高興的事，忘掉那些不愉快的過去吧。我還記得你大學時候的樣子，那麽自信飛揚。”

屈楊也彎了彎唇，然後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賣掉或者幫我扔了吧。阿錦，再見了。”

巨大的轟鳴聲中，飛機騰空而起，機翼覆過城市的上空，屈楊看着高聳入雲的建築物逐漸變得渺小，最後消失不見，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再見了，那些不堪的過往，我也該去尋找我曾經的明豔和熱烈了。

在M國的秦雨君有些忐忑，距離他把東西寄給屈楊，已經過了半個月，好在周子安并沒有發現，而今天是跟M國這邊的負責人簽單的日子，而印章卻還沒有寄回來，如果周子安發現了印章不在，一定會遷怒他。

簽約儀式就在下午，他在幫周子安整理下午需要的東西，周子安提醒他一定不能忘了印章。

下午臨出門的時候，秦雨君終于收到了快遞，他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終于落下去。

簽約很成功，回國的前一天晚上，周子安興致很好，把秦雨君折騰得半死不活。雲歇雨散之後，周子安抱着秦雨君，手指在他腺體處打轉：“回國之後你乖一點，我跟楊楊約好去F國旅行，那期間，你就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秦雨君乖順地點頭：“我知道。”

周子安在他額間親了親：“乖，回國之後給你買喜歡的那輛車。”

到達A市之後，秦雨君沒有跟周子安一起，周子安喜歡聽話的Omega，他讓不要打擾他，那麽秦雨君就不會打擾他。

只是，旅行？

周子安還會跟屈楊一起旅行嗎？他們的婚到底離了沒有呢？

周子安帶着疲憊回到他跟屈楊的家，打開門才發現屋裏靜得可怕，他沒有打通屈楊的電話，以為屈楊是在家裏等他。

可家裏太安靜了，根本就不像住過人的樣子，連沙發上，都沾上了些灰塵。

他的心裏突然一沉。

快步上樓，發現衣櫃裏屈楊的衣服都好好地挂在衣櫃裏，他心裏的慌亂才少了一些，他想可能是屈楊還在生氣，所以最近還是住在他結婚前住的地方。

他開車到屈楊的房子，擡手敲門，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他剛想上去擁抱，就發現來開門的是一個高大的alpha.

而他的身後，一片喜氣洋洋，到處都是紅色的氣球，還有大紅的囍字。

那個alpha滿頭大汗，對周子安怒目而視，粗聲粗氣地問：“找誰？”

周子安揪起那個alpha的衣服，惡狠狠地問：“屈楊呢？”

屋裏的人聽到門外的動靜，趕緊跑出來，周子安眼睛一亮，出來的人卻不是屈楊，他把alpha拉到身邊，警惕地問：“您找誰？”

“屈楊呢？”周子安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慢慢地沉了下去，太不對勁了。

Omega生怕他們再起沖突，趕緊說：“這個房子是我們買來做婚房的，您要找的是房子的前主人嗎？”

周子安一怔：“賣了？他怎麽可能賣房子？”

“那個主人家應該走得挺急的，什麽都沒收拾，還有好些衣裳，你是他的朋友嗎？我們都整理出來了，放在一邊。”

那個小O，看見這些衣服的時候心裏還很詫異，那些衣服都價值不菲，每一件都是名牌。

周子安抱着紙箱，想不通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屈楊的電話到現在也打不通，箱子裏那些衣服上的信息素已經很淡了，不知道屈楊已經離開了多久。

又回到老宅，發現家裏一片喜氣洋洋，周子安皺了皺眉，事情不在他的控制範圍內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煩躁。

周母看見他回來，笑意頓時爬上臉頰，她拉着身邊人的手，跟他介紹：“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陳叔叔家的小女兒，是個omega，你們可以接觸一下。”

周子安硬生生地扯出一個笑，随後把周母拉到一邊：“母親，你在搞什麽！”

周母拍了拍他的肩，臉上的笑意更是止都止不住：“你都離婚了，自然是要重新另娶的，明天，你跟陳小姐去做個契合度測試，要是合适呀，就定下來。”

“我？離婚？”周子安被氣笑了，“我什麽時候離婚了！屈楊人在哪裏？”

周母看他不信，叫了阿姨上樓去給他拿離婚證。

說起這個周母就高興得想去放上兩挂鞭炮，慶祝自己的兒子終于不用再受這段婚姻的束縛：“屈楊去哪裏了我也不知道，不過啊，你終于可以再娶一個稱心的媳婦兒了。”

離婚證很快擺到了周子安的面前，上面的鋼印做不得僞，這是一本真真實實的離婚證。

他把離婚證摔在地上，把茶幾上的杯盞也統統掃落在地，原本熱熱鬧鬧的房子裏頓時安靜下來：“離婚，沒有我在場，這婚怎麽離的！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

周母看他真的動了怒，才好聲好氣地勸他：“是屈楊拿着你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來找的我，我找鑒定師鑒定過，那的确是你的筆記，你放心，咱們家沒吃虧，他只要了他爸當時買股份的錢，別的沒多要！”

“你把這件事也告訴他了？”周子安怒急攻心，一口氣梗在喉嚨口，“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告訴他！”

“我沒在場，這婚怎麽能離，這個離婚證沒有法律效力。”周子安撿起地上的離婚證，然後把那個小薄本撕得粉碎，“我不承認離婚，周少夫人這輩子只能是屈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