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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屈老板，我來取我的花。”

店門前的風鈴被年輕人跑來帶進來的風吹得叮當作響，屈楊探頭去看，就被眼前那個放大了一百倍的笑臉一驚。

“風風火火的，我的花兒都被你驚到了。”

“我着急啊，晚上就是平安夜了，我得去表白呢。”年輕的alpha撓撓頭，臉因為羞澀泛起了點點紅。

屈楊把早就準備好的花束遞給他：“那就祝你旗開得勝，抱得美人歸。”

“謝謝。”

男生一陣風似的來，又像一陣風一樣地走。

已經來C市快一年了，前塵往事皆成雲煙散去，他現在在C市大學城這邊開了一家花店，每天看着這些年輕的臉，屈楊覺得他要找的東西，好像慢慢地找到了一些。

“老板，不好意思，我今天來遲了。”

進門的是屈楊招的一個員工，叫唐倩寧，是個Omega，學得一手好的插花藝術，店裏的花束基本都是她做的，屈楊就是挂個名兒，每天在店裏當個吉祥物，收收錢，跟人閑聊唠嗑。

“沒事兒，剛剛那個小寧，把花拿走了。”屈楊把暖風開到最大，讓衣裳上沾了風雪的唐倩寧暖和了很多，“今天還有兩單，都不着急。”

唐倩寧脫了外套，帶上手套開始整理今天新到的花：“對了老板，我姑的公司，最近要換換一批綠植，也沒啥特別的，就是些什麽文竹，發財樹綠蘿啥的，她跟我說，要不就在咱店裏訂了。”

屈楊一聽這話，笑起來：“這我得給你開兩倍工資了，對了，我有想在附近學校招個兼職，也好給你打打下手。”

唐倩寧點了點頭：“那我忙完去寫招聘啓事。”

“小唐什麽都好，就是不跟我閑聊。”屈楊努努嘴，也帶上手套幫她剪花枝。

“上回我跟你閑聊，你剪壞多少花你自己說。”唐倩寧邊忙邊看屈楊剪的花，“剪多了，都禿了，你別禍害花了，去後面看看綠植的庫存吧，下午給我姑他們公司送去吧。”

屈楊也不在她面前湊熱鬧，小唐熱愛這個事業，所以幹起活來都是拼勁兒：“可是小唐，下午C大有籃球賽哎。”

小唐無語望天：“先賺錢，再看男大學生行嗎？”

雖然屈楊很想表示自己其實并不缺錢，但看見小唐嚴肅的臉色，只好乖乖地去後頭點材料。

裝車的事情不用他操心，本來小唐說下午她送過去，但是突然多加了一個單子，顧客要求今天下午就得拿到，所以只能讓屈楊過去送貨。

臨走的時候小唐把阻隔劑又給他噴了厚厚的一層，像個老母親一樣給他戴好圍巾：“公司裏alpha多，你注意一點，男大學生可以看，但是職場上的就別瞎看了。”

屈楊按照小唐給的地址，開着店裏的小面包去給寫字樓裏送貨。

站在寫字樓的樓下，屈楊看着樓頂巨大的集團logo，這才知道他要送貨的公司居然是樂天投資的總部。

當年他還在永安地産的時候，跟樂天投資A市分公司的人有過接觸，想不到如今竟然還能有機會到樂天的總部看看。

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往事，屈楊撓了撓頭，埋頭蹭了蹭自己的紅圍巾。

C市冬天的氣溫低，但有陽光照耀的地方還是很暖和，屈楊穿着鵝黃色的衛衣，脖頸上一條寬大的紅色圍巾，屈楊下半邊臉都縮在圍巾地下，紅色的圍巾襯得他的臉頰越發地白皙，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他的年紀。

小唐的姑姑下樓來接他，一路上都叮囑他讓他到了公司盡量別太大的動靜，屈楊也表示理解。

他一路都記得小唐的叮囑，不去看成年alpha，但架不住那張臉，于是變成了alpha和beta都在看他。

靜悄悄地給公司的各個部門都換好了綠植，屈楊上上下下地跑了好幾趟，最後只剩下總裁辦的一盆一帆風順和發財樹還沒有換好。

“姨，最後兩盆就您送上去吧。”屈楊喘了口氣，“我對總裁什麽的，有點害怕。”

“那你去財務那邊結一下賬吧，對了，寧寧說你們那能開發/票是吧，走對公賬戶，發/票你到時候寄過來也行，送過來也行。”

屈楊點頭，順着前臺指路跟他們簽好了合同，拿着合同美滋滋地開車回了店裏。

樂欽回到公司，在大堂的時候發現大堂裏的盆栽都煥然一新。

辦公桌上一邊放着一盆一帆風順，在冬日裏還開着些乳白色的花，只一片花瓣，卷曲着，呵護着內裏的花蕊。

另外一邊是一盆發財樹，粗壯的樹幹，上零零星星地長了些小葉片。

樂欽嗅了嗅，一帆風順本身是沒有味道的，但樂欽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信息素味道。

清甜又幽深。

樂欽打開通風系統，問留在公司的助理：“有人來過我辦公室？”

助理回答：“內勤的唐經理，送盆栽過來。”

沒再關注那盆盆栽，樂欽開始忙自己的工作，只是那股若有若無的信息素味道一直往他鼻腔裏鑽。

打開內線電話，讓人來把這盆一帆風順搬走，樂欽擰緊的眉頭才慢慢松開。

屈楊送完盆栽，回到店裏，跟小唐訴苦：“我一趟一趟地，搬了四五趟，才搬完，咱們該馬上找個兼職。”

“你辛苦了。”小唐邊插花，邊敷衍地安慰他“籃球賽應該才剛開始，想去就去吧。”

屈楊這會兒懶骨頭又犯了，搖頭說不去，就在躺椅上坐下，看小唐紮花，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人賞心悅目。

到晚上，小唐下班回家，之後，天就開始下雨。

屈楊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有點擔心那個打算今天表白的同學。

躺在店裏的躺椅上，腿上搭着一條毛毯，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前太過心力交瘁，他總覺得自己的身體素質沒有以前那樣好了，這樣一點寒氣都有些受不住。

雨水帶來的濕氣仿佛浸到了熙熙攘攘的花朵裏，屈楊覺得此刻的花都染上了一種朦胧。

又是一陣疾風吹過，門口的風鈴被吹得叮當作響，平日裏聽習慣了的聲音，在雨天顯得有些嘈雜，屈楊起身，想要關上店門，反正不會有人在大雨天還出來買花。

店門剛要關上的一瞬間，屈楊看到一個站在路邊小孩，身上穿着本市貴族學校的校服，背上是統一發放的書包。

在黑夜中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即使天氣陰冷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站姿。

屈楊嘆了口氣，撈起店門背後的一把傘，走進雨裏。

“小朋友，雨太大了，當心感冒，我的店在前面，去裏面避避雨吧。”雨傘傾斜到小孩的頭頂，屈楊看清楚了他的臉。

即使才七八歲的年紀，他身上那種上位者的氣質就已經很明顯，屈楊在心裏想，這個小朋友，以後一定會分化成alpha，不然生生地浪費了這周身的氣場。

他看了一眼屈楊朝他這邊傾斜的傘，又看見對方已經被雨滴打濕了半邊肩膀，最後點了點頭。

花店裏的花香很雜，隐約還能聞見一絲飯菜香，雖然天南海北，但并不突兀，一種是生活，一種是享受。

屈楊把自己剛剛搭腿的毛毯遞給他，又很快地沖了一包紅糖姜茶給他：“擦擦身上的水，別感冒了。”

小朋友很聽話，細細地擦幹頭上的水珠，然後脫下已經濡濕的校服，屈楊把自己有些厚重的棉服外套遞給他穿上。

“吃飯了嗎？我做了點，你肯定餓了。”

沒有得到答案，屈楊就已經收拾好一張桌子出來，擺上了一口小鍋，鍋的下層是蓮藕排骨湯，中間是一道炒時蔬，最上層是米飯。

一套小碗讓小朋友用，屈楊用了蒸米飯的那一層蒸格當碗，沒有筷子，他就去折了兩根花枝，用紙巾細細地擦幹淨。

“趕緊吃，吃了就暖和了。”

“我叫樂壹，英文名叫Angel。”

介紹完自己，樂壹才小口小口地開始吃飯，他的吃相很斯文，一看就是經過培養，才能在這個歲數，能把飯吃得這麽優雅。

屈楊的廚藝并沒有多好，只是能入口而已，樂壹卻吃得很認真，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的家常菜了。

吃完之後，屈楊沒有急着去洗碗，而是陪着樂壹聽雨。風鈴聲伴着雨聲，一大一小兩個人并肩坐在有些窄的沙發上，一時間竟然也覺得溫馨。

“你身上，好像有我omega爸爸的味道。”樂壹攏了攏身上的棉服，撐着頭說。

“可不興這麽說啊。”屈楊揉了揉他的頭發，才這麽小，發絲就已經顯得堅硬，“你的omega爸爸該吃醋了。”

樂壹搖頭：“我沒有見過他，我想，他應該是你這樣的。”

屈楊是什麽樣的？有些大大咧咧，但是該心思細膩的地方從不顯得敷衍。因為在花店待得時間長，身上都是花的味道，遮蓋了他原本就不怎麽明顯的信息素。

“我以後，能來找你玩嗎？”樂壹按熄滅了手上亮起的兒童手表。

“好好，你來玩，還可以幫我剪花。”屈楊應了，門口有車燈閃，樂壹已經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屈楊順手選了一支向日葵，兩支雛菊，随手紮了一下，在樂壹出門的時候遞給他：“小朋友，要朝氣蓬勃。”

向日葵熱烈向陽，雛菊明豔光鮮，适合心思重的小朋友。

樂壹沒有脫下身上屈楊的衣服，只是手裏抱着自己濕了的校服外套。

“謝謝叔叔。”

他上了車，在陰雨天的路燈下，屈楊能看見車裏還有一個模糊的影子，脊背挺得筆直。

通過這個影子，屈楊能感覺到，那是一個一絲不茍的人，才會教育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樂壹來。

雨幕傾瀉，很快連車燈都看不見，屈楊轉身關了店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