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人魚·海底

人魚·海底

江施泠到得比預計中早。

她抵達時太陽剛垂至天邊，餘晖正亮，穿過層層樹林投射到泳池裏，一汪池水金波蕩漾。

小魚沉在水裏，晃動着長腿，緩緩游動。

江施泠看着池子裏那抹靈動的影子，推開虛掩的後院門，走向泳池。

小魚聽到聲音，立馬浮上水面，捋開貼在臉上的濕發和水珠，盯着江施泠露出笑容：“你回來了？！”

她穿過水波，急匆匆地朝池邊走。

江施泠忙道：“你慢點。”

小魚沖着她笑了笑，幾步到池邊，撐着池壁上岸：“我等你好久了，她們說你要晚上才能回來。”

“延誤的飛機提前了一會。”江施泠拿過一旁的毛巾，遞給她擦水，“等得無聊嗎？”

小魚搖搖頭，邊望着江施泠笑，邊用毛巾擦臉。

江施泠一路風塵，和小魚說過幾句話，便上樓洗澡，等在別墅的秘書跟着她一起上樓，低聲說着基地情況。

小魚在樓下，看着前後上樓的兩人。

江施泠等秘書說完工作，才進浴室洗澡。

秘書則告辭離開，途中要經過客廳。

小魚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把積木壘成高聳的金字塔。

秘書禮貌地和小魚說了一聲她先走了。

小魚回頭沖她笑了笑，燦爛地露出雪白的犬牙。

秘書心底怪異的發寒，移開視線，快步離開。

江施泠洗完澡，換了一襲米白色蕾絲連衣裙，微濕潤的長發披散，随性優雅。

她下樓，看到小魚正把最後幾塊積木放在金字塔塔尖上。

小魚手上的羽毛全掉了，白皙的手腕處露出一圈魚鱗紋的輪廓，手指纖長幹淨，指甲也變成普通人的粉嫩顏色。

江施泠瞧着那雙手，一時怔楞。

“我們晚上玩什麽？”小魚問她，拉回江施泠的思緒。

“你想玩什麽？”

小魚望着江施泠的表情：“我們可以去外面逛逛嗎？去逛街，像電視裏演的那樣。”

江施泠頓了頓，才說：“因為備戰，商店都關掉了。”

現在所有的資源和人力，都傾注在了戰争需要上。江施泠曾經答應小魚的，帶她去看外面的世界，已經做不到了。

現在外面的世界一片冷寂，再過幾個月，則會變成一片廢墟，再沒有什麽美好新奇的世界可以給小魚看。

小魚失望地垂下睫毛，悶悶地拆抽金字塔形積木。

江施泠感到她似乎生氣了，哄說：“我們可以在附近的公園裏走走，然後明天去海邊游泳。”

小魚把積木放在桌子上，終于提起了精神：“好。”

吃過飯後，江施泠讓小魚去換身衣服，然後出去散步。

小魚拉了一把潛水服的袖口，遮住藍色的魚鱗紋：“不用了，就這樣。”

江施泠扶着她後背，推着她往樓上客房走：“我給你準備了很漂亮的裙子，你穿一定會好看的，試試，好嗎？”

小魚被江施泠帶進了客房。

江施泠拉開衣櫃，裏面挂着三條長裙。

她抽出一條薄荷綠的雪紡裙，泡泡長袖，半透外衣內搭小吊帶，荷葉領，以及略微蓬松的A字裙擺。小清新裏又帶着一點青澀的成熟，漂亮又仙氣。

江施泠把裙子比在小魚身上，看着鏡子：“很适合你。”

小魚摸着裙子軟滑的面料，又看了看長袖和高領，有些心動

“去試試吧，快。”江施泠把猶豫搖擺的她推進浴室，又不容反悔的替她關好門。

小魚拿着裙子，擡頭看着對面的洗漱鏡。

鏡子裏映着她沒什麽表情的臉，她擡起脖子，拉下潛水服的領口，看那些爬滿了脖子和鎖骨的魚鱗紋。

越往下，這些斑紋的顏色越深。

脫光衣服，她就是個像魚一樣渾身長滿鱗片的怪物。

……

江施泠等了快十分鐘，小魚才從浴室裏出來。

她身量高挑，骨架纖瘦，細腰長腿，近似模特身材，薄荷綠的雪紡裙穿在她身上很是亮眼，加上她眼睛又大，眸子明亮透徹，睫毛烏黑卷曲，羞澀不安的半垂着，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像個小公主。

江施泠由衷道：“很漂亮。”

小魚擡着手臂，看薄紗底下深色的斑紋，不自信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江施泠走過去，墊腳解開小魚的馬尾，散下她及腰的頭發。

解開頭發，小魚的整體氣質愈發柔和清麗。

江施泠整理着她頭發，眸光溫柔：“你真的很漂亮。”

小魚睫毛一顫，臉頰湧出薄薄的紅暈，她拉住江施泠的手，低聲弱弱地問：“那你會喜歡我嗎？”

江施泠一愣。

小魚拉緊江施泠的手指，擡起睫毛小心翼翼地，帶着期盼地瞅着江施泠：“會嗎？”

江施泠心跳失控的有些快，她移開視線，故作淡定地笑了笑：“會，當然會。”

小魚立馬說：“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江施泠心跳快得有些疼，她說：“我知道。”

從第一眼看到小魚時，她就知道。

這個天真懵懂的女孩，很喜歡她。

出去散步時小魚也拉着江施泠的手沒放。

江施泠對她心軟，于是由着她一路緊緊牽着手。

從別墅側門出去，就是人工湖，湖的另一邊是半人工，半天然的森林庭院。路燈明亮，沿着規劃的路線蜿蜒婉轉的穿透森林。

她們牽着手，沿着石板鋪就的小路，慢悠悠地往前走。

蟲鳴，風聲，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與生動。像是胸腔裏的心跳聲。

燈光觸及不到的森林深處是漆黑的，可她們腳下的路是光明的，不寂寞的。這條路漫長平緩，卻又短暫跌宕得像是人生。在黑暗裏誕生，在燈火下結束。

“我想一直和你這樣走下去。”小魚忽然開口，孩子氣地晃動着和江施泠牽着的手，“永永遠遠。”

江施泠笑着道：“以後有空，我就這樣帶你出來玩。”

小魚問：“一輩子都這樣嗎？”

江施泠哄她道：“嗯，一輩子都這樣。”

小魚扣緊了江施泠的手：“那我們說定了，不許反悔，反悔胖十斤。”

江施泠失笑：“好。”

他們在晚上把森林庭院轉了兩圈，回去時江施泠腳跟都走痛了。

洗完澡出來，她坐在床邊揉腳踝和腳底。

小魚看到，放下了洗澡換的睡衣，跪在江施泠腳邊：“腳疼嗎？我給你揉。”

她說着直接伸手，握着江施泠嫩白柔軟的腳，用兩只手的大拇指，從江施泠的腳掌按到腳跟。

力度稍重，但是又疼又爽。

江施泠抓着床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小魚擡頭看着她：“舒服嗎？”

江施泠點頭，一個“嗯”字音還沒發完，小魚力度猛然一重，疼得她變了音調，腳趾也一下蜷了起來。

“是不是太重了，我輕點。”小魚懊悔道。

她垂着睫毛，看着手掌裏那只纖細的腳，暗紅色的指甲襯得那腳格外白皙，還能清楚看到腳背上青色血管。

小魚按動時，手指格外的滑過那些血管紋路，一寸一寸的輕撫過去，最後手指圈着腳踝，摩挲着輕聲問江施泠：“小腿要揉嗎？”

江施泠看了看小魚的小動作，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對上小魚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她又覺得只是自己想多了。

“不用了。”江施泠縮回腳，“你快去洗澡，不早了。”

“我把你另一只腳捏完再去。”小魚放開手裏的，抓住另一只，放在自己膝蓋上，仔仔細細按着腳底。

兩只腳按完，她才進浴室洗澡。

江施泠睡前習慣喝酒，小魚之前就說想試試，于是江施泠給她拿了草莓味起泡酒，小魚喝了一杯就失去興趣，纏着要喝江施泠的威士忌。

江施泠給她倒了一小口試味道，小魚一口抿下去，舔舔嘴角又要了半杯。

半杯喝完，她還想再要半杯，江施泠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小魚紅着臉暈乎乎地晃起了腦袋。

高度數酒的後勁上來了。

江施泠從她手裏拿過杯子：“小魚，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小魚打了個酒嗝，身體一晃，直直地栽進江施泠懷裏。

江施泠連忙扶着她。

小魚側臉趴在江施泠胸口上，半睜睫毛，遲鈍的回應江施泠剛剛那句話：“是、是嗎，醉醉醉了嗎……”

江施泠好笑，一邊扶着小魚，一邊費力的放好杯子。

“是的，你醉了，去床上睡。”江施泠把小魚從沙發上扶起來。

小魚雖然看起來瘦，但因為不同常人的高密度肌肉和骨骼，體重卻完全不輕，江施泠很艱難地才讓她站起身。

站起身後，小魚不得離開江施泠的胸，于是她弓着脊背，把頭枕在江施泠的肩上，手臂緊緊圈着江施泠的腰。

江施泠被她密不透風的抱着，簡直寸步難行。

“小魚。”她只能拍着小魚後背喊，“你醒醒，自己走去床上好不好？”

小魚不樂意的咕哝了幾聲，黏在江施泠身上不肯動。

江施泠只能自己帶着她走。

兩人連體嬰一樣的艱難的移到床邊，江施泠剛要松手，小魚突然軟了膝蓋，整個人直往地上滑，江施泠下意識去拉她，反而被體重沉重的她帶得摔倒。

兩人手腳糾纏的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