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林知予早早準備好兩盒紙巾,打開下載好的喜劇電影,拿出家裏僅有的兩罐啤酒,恭候大姐頭大駕光臨。
明天,應該算今天了,是周六,陪她熬到幾點都沒問題。
金曼姍卻反應不大,相比起從林知恒的學校回來那晚,鎮靜多了。還有心情嫌棄她的啤酒不夠味,自己帶了兩瓶進口紅酒。
林知予酒量奇差,沒敢碰紅酒,自己捧一罐啤的,陪她在小陽臺坐了一宿,被小風吹得頭暈目眩。
她不主動說 ,林知予也不好亂猜。
多半是和女人有關,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先是林知恒,現在是沈兆南。
都是些什麽事啊?昨晚還興致勃勃地給她炫耀,說沈兆南買了菜譜,準備親自學做椒麻雞給她吃,轉眼就擺出一臉“男人都是辣雞”的苦大仇深臉。
林知予幫她拉好小毯子,又裹了裹自己那半邊:“去睡覺吧,不困嗎?”
金曼姍對着空瓶子吹氣,發出嗚嗚的響聲:“你去睡啊,我睡不着。”
“到底怎麽了嘛?”
“沒事啊,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嗎?”
騙鬼呢?
林知予勾着腰靠上她的肩膀取暖:“诶,要什麽男人啊?我和安琪陪你不就好了?有生理需要,和從前一樣找個順眼的一夜情,多自在?你才二十四歲呢,不着急嫁人,你要真想嫁,想娶你的人能從G市排到老家,還差他一個沈兆南?”
金曼姍搖頭輕笑:“我什麽都沒說呢,你就給沈兆南定罪了?”
“那你幹嘛來了?”
“我來找你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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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淩晨一點來找我玩?”
金曼姍吹起一撮擋眼的劉海,落回去,還是擋眼,懶得伸手去撥弄,索性隔着幾縷發絲看天邊透出的白光:“天亮了。”
林知予瑟瑟發抖地抱住她的腰肢:“所以能去睡覺了嗎?我要凍死了。”
金曼姍沒動,嘴上使喚她:“去把我手機拿出來,在包裏。”
“玩什麽手機啊?等會兒該猝死了。”
“讓你去就去,廢話那麽多。”
“好好好,真受不了你。”
林知予起身,細心地把小毯子全圍到她身上,趿拉着拖鞋進屋,過兩分鐘,拿着她的手機出來。
金曼姍接過來,沒立即打開,朝她努努嘴:“你不是困嗎?先去睡,我馬上就來。”
“好吧。”林知予沒堅持,打着哈欠回卧室。
“把被窩捂暖和點兒。”她沖裏邊喊。
“噢。”
其實不用打開。
沒有未接來電,沒有短信,沒有微信。
手機提示燈不帶閃一下的,連條推廣消息都沒有,更別提特別設置過的沈兆南。
她只能想到一種可能——他昨晚沒回家,壓根不知道她不在家。
再殘忍一點,他留宿在那個女助理家裏,一夜春宵,然後累得倒頭就睡,打個電話給她撒謊說加班回不去的精力都沒有。
見個面談談吧,在這兒瞎想有什麽用?
她扯扯嘴角,調出他的號碼,手指在空氣裏上上下下,按不下去。
見面了說什麽?
直白攤牌?
旁敲側擊?
說她昨天親眼看見他開車送別的女人回家?說她聞到他身上有那女人的香水味?或者略過這些,直接分手,省得拖到最後,被他倒打一耙。
再等等吧,她現在不是很想見他。
想到他,忍不住聯想到女助理坐在他副駕上笑容甜蜜的場景。
手機提示音響,提醒她電量不足百分之十。她興致缺缺的回屋,手機往沙發上一扔,鑽進林知予的被窩尋求溫暖。
其中有什麽誤會吧。意識完全模糊之前,她混沌地想。
她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林知恒牽着清純的女生走向她,他沒穿上衣,胸前滿是暧昧的抓痕,嘴角有醒目的口紅印。他看着她笑,笑着說他心裏最愛的是她,他推開那個女孩子,把她抱進懷裏。她掙紮着,怎麽也掙不脫。
畫面一轉,抱着她的人變成沈兆南,他像推開那個女生一樣推開她,抱住嬌俏可人的女助理,用同樣低沉的嗓音附在那人耳邊,說他最愛的是她。
她低下頭,看到左手上戴着個刺眼的鑽戒。沈兆南回過頭,跟她說求婚不作數了,他要娶他懷裏的女人,他已經厭倦了和她在一起。
她就摘下戒指,使出吃奶的勁兒扔向他們。肩頭落下一件寬大的外套,她回頭看到喬立誠不很清楚的臉,他看着走遠的兩個人,幸災樂禍地說:“早就告訴過你沈兆南這種男的靠不住。”
“我才不稀罕他!”她負氣地別過頭。
“到頭來他只是第二個林知恒,你還幻想着嫁給他。”
“你怎麽知道林知恒?”
喬立誠沒回答,只是轉過頭,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冷不丁冒出一聲:“姍姍,沈兆南找你。”
“操,你跑去泰國變性了?聲音娘裏娘氣。”
“姍姍,沈兆南電話。”
臉頰被拍了幾下,無關痛癢,耐不住睡眠淺,沒等人喊出第三次沈兆南的名字,眼睛撕開一條縫,看到林知予無限放大的臉。
金曼姍吓了一跳,蹭地坐起身,撞到林知予的額頭,各自捂着頭倒回床上。
行吧,這下算徹底清醒了。
看看外面,陽光變成稍顯黯淡的暖橘,她估摸着自己睡了一天。
“你……”剛發出一個字,嗓子幹啞,只發出氣音,難受地咽一下口水,勉強說出聲兒,“你剛剛說什麽?”
“沈兆南打電話來了,你自己跟他說。”
眼前遞來一個手機,金曼姍閉眼緩緩神,耳朵裏竄進滋滋的電流聲,不堪其擾地翻身,拿枕頭捂住腦袋:“煩不煩啊,沒睡夠呢!”
林知予扯着枕頭一角使勁,沒拽開,無奈地長嘆,手機拿回耳畔:“你聽到了,鬧起床氣呢,等會兒讓她給你打。”
“起床氣?她又不好好吃飯?”
都是因為誰?
人家情侶間的事,林知予不好插手,實際上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根本無從插手:“沒事我挂了。”
“讓她趕緊起來收拾下,我現在過來接她。”沈兆南說。
金曼姍拽下枕頭,朝她擠擠眼睛。林知予轉着眼珠子随機應變:“算了吧,我們晚上要出去,看完電影再說。”
“幾點結束?”
“不知道哇,吃完飯幾點合适買幾點的票,誰知道幾點結束。”
“……行,她起來了讓她給我回電話。”
林知予答好,挂斷。去看金曼姍,哪還有半點想睡覺的跡象,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只是沒有焦距。她豎起食指在她眼前晃晃:“回魂了,所以現在要怎麽辦?”
金曼姍讷讷地眨眼:“什麽怎麽辦?把安琪約出來,吃飯看電影去啊。”
“你打定主意不肯理沈兆南了?”
“說什麽呢?一句也聽不懂。”掀開被子想下床。
林知予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那你不接他電話?”
“我手機沒電了啊。”金曼姍理所當然道。
“跟我有什麽不能說的?受了委屈自己憋着,你原來不是這樣的人。”
她聽出點話外音:“你是在罵我嗎?”
“自己什麽樣兒心裏沒點逼數?”
金曼姍抽出手,踩到地板上,光腳進浴室洗漱。牙刷含在嘴裏,探個腦袋出來招呼她:“動作快點,搞好了去吃飯,肚子要餓癟了。”
“噢,來了。”
安琪約了別的朋友,怕帶人過來雙方都放不開,玩不盡興。并不影響她們的計劃,林知予是很好說話的人,但凡沒有特別要緊的事,都會優先考慮她這個老姐妹的安排。
去了離江林苑最遠的商城,先去三樓吃東西墊肚子。買了午夜場的電影票,金曼姍念着沒衣服穿了,又下樓去逛店鋪。腳後跟磨腫了,離電影開場仍有一個小時,林知予實在逛不動,拖着人去影廳外面的休息廳坐着。
“這是最後一次陪你看午夜場!”林知予發誓。
金曼姍沒放在心上,同樣的話,她說過N多次:“晚上別回去了,旁邊賓館搞一個标間,明天一起過來做頭發,我最近不喜歡卷發,想拉直了,順便給發頂補個色。”
“不想回去就直說,跟我裝什麽裝?”
“嘶,我發現你這人越來越沒意思了。”
林知予冷漠:“死鴨子嘴硬的人有意思?”
到頭來,還是林知予最了解她。
金曼姍笑笑,嘬着吸管喝冰可樂,冰涼的液體順着食道下滑,刺激得渾身一激靈:“都沒意思,談戀愛也沒意思,我一個人就能過得很好。”
“你們到底怎麽了,有必要鬧到分手的田地?前幾天不還愛的死去活來嗎?”
“死去活來?”她意味不明地咀嚼這四個字,半響,幽幽地開口,“那得多痛苦?”
林知予不懂她到底什麽意思,表明自己的觀點:“有話好好說,我看人沈兆南挺關心你的,打了好多電話,說再找不到你就要報警了。聽那語氣确實很着急,不管怎麽樣,雙方坐下來認真談一談,有問題解決問題,沒問題這頁就翻過了。好好過日子,成不?”
金曼姍轉着吸管,攪動杯底的冰塊:“過日子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憋了一整天,她心裏也不好受,眼看着林知予也急得抓耳撓腮,想想告訴她也沒什麽,好歹有個人能聽聽自己的想法。她動動嘴皮子:“昨天晚上——”
話起了個頭,被林知予的電話鈴聲打斷。
林知予摸出手機看一眼,直接遞給她:“又來了。”
“不用理他。”
“啊?”
“算了。”她別扭地奪過手機,按下接聽,往外面人少的地方走,語氣不是很好:“又幹嘛?一天打八百次。”
該打的時候不打。心裏腹诽。
“你手機呢?”那邊問。
“壞了!”
沈兆南不信:“為什麽關機?”
“電影要開始了,懶得和你說。”
“你怎麽了?姍姍。”
“沒怎麽,挂了。”
“喂,你——”
沒怎麽,只是想找個沒有你的地方,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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