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孟芷岚聽到三皇子和舒貴妃母子一死一瘋的消息時，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上輩子她會死在沈家後宅，一是因為她自己立不起來，二也有沈紹安攀權赴勢，再有便是華陽郡主仗着三皇子母子的勢嚣張跋扈的原因。

而如今，上輩子仿佛兩座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存在，就這麽死了瘋了，孟芷岚茫然之餘，又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如今父親還好好的，她也再不用害怕被沈家逼着做妾，三皇子母子已經徹底翻不了身了，一切都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不同于孟芷岚的心神震動，三皇子的死，在京城并沒有掀起什麽水花，仿佛死的只是一個無足輕重之人。

只有沈家人聽說了三皇子被刺客殺了的消息，頓時如喪考妣。他們把一切希望都壓在三皇子身上，如今三皇子卻沒了，沈家沒了指望，日後又該何去何從？

除了已經從族譜上除名的七爺沈肅，沈家幾個老少爺們兒全都龜縮在府裏，聚集在沈老太爺病床前。

看着幾個猶如喪家之犬的兒子，沈老太爺的眼神往門口看去，可惜門口什麽也沒有。老爺子嘆了口氣，心裏越發失望，“都去吧，安心當值，不要再折騰了。”

大老爺不死心：“爹，您現在這樣，是不是該把老七叫回來？”老七官居錦衣衛都指揮使，有他在，即便是三皇子沒了，也沒人敢小瞧了沈家！

“是啊爹，好歹老七也是咱們府裏頭長大的，就這麽一個人搬出去像什麽樣子？”二老爺也跟着勸。

三老爺不做聲，反正有好處也輪不到他，老七回不回來跟他有什麽關系。

聽着幾個兒子争先恐後想讓老七回來，老太爺想起了分家那天，越發的覺得沈家要完了。如果可以，他也想讓老七回來重振門楣，可惜舊年那些事，早已經傷透了父子情分，即便是再如何勸說，老七也是不會回來的。

過了兩日，沈老太爺沒了。

作為親兒子，沈七爺也得回去戴孝。不過這一次，沈七爺不是一個人回去的，他身邊還帶了一個婦人。

前幾日，謝十四終于從桐城把人帶回來，母子兩人多年未見，加之沈肅性情疏冷，隔閡已經無法消除。

今日陡然聽聞故人病逝，鄒氏求了沈肅，登門吊唁。

Advertisement

沈家諸人看到沈七爺背後的鄒氏，紛紛瞪大了眼睛，這不是老太爺的妾室鄒姨娘嗎？不是說這鄒姨娘外出進香的時候，馬車翻到懸崖底下，屍骨無存了嗎？現在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其中以沈家老太太最為驚訝，一臉見鬼的盯着鄒姨娘，眼神怨毒，“把她給我趕出去！不許她踏進沈家半步！給我趕出去！趕出去！”

沈老太太萬萬沒想到，一個早就該死了的人竟然還活着，還敢明目張膽的進沈家！

想到當年的那些事，沈老太太眼神陰測測的，這賤人可真是命好，那樣都死不了！她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然而任憑老太太再怎麽叫喊，府裏的下人都沒人敢動。那婦人是跟着七爺來的，誰敢動？

鄒姨娘上了一炷香，轉而看了眼蒼老不已的老太太，神色淡淡，眼神漠然：“不用你趕，若非為了阿肅，我這輩子都不想踏進沈家半步。”

沈老太太哪裏肯信，聽她這麽說立刻一臉嘲諷：“你也就能嘴上逞強了，我知道你恨那個老東西，恨他忘恩負義，貶妻為妾，背叛了你。可是那又如何？将來百年後與他同葬一處的，到底還是我，你活着争不過我，死了也争不過！這輩子注定是你輸給了我！”

鄒姨娘并不搭理老太太，上了香就離開了，旁的再多也沒有。

沈家靈堂裏這場鬧劇傳開後，京城裏議論紛紛。大家一直以為七爺是老爺子在外面的外室子，哪裏能想到人家才是真正的原配嫡子。難怪那沈家老太太多年來都不待見七爺。

孟家作為沈家姻親故舊，少不得也得去上門吊唁。

孟芷岚跟着父親去磕了頭，上了香便準備回去了。

然而孟父臨時有事與沈肅商量，孟芷岚只得帶着立秋立冬兩個自己先回府。

沈紹安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他攔住孟芷岚，深情而憂郁的看着她：“表妹。”

孟芷岚下意識抖了抖，覺得瘆得慌，“見過沈公子。”說完就要繞過去。

沈紹安哪裏肯就這麽放她離開，當即伸手一把抓住孟芷岚的胳膊道：“表妹，我有話與你說。”

孟芷岚啪的一下打上去，結果只看到沈紹安皺了皺眉頭，竟然還不松開，頓時氣的不得了，擡腳就狠狠地踹過去，“你給我放開！放開！”

沈紹安被踹到了小腿，疼的吸了口氣，他後退兩步，吃痛的看着孟芷岚道：“表妹，這不公平，你為何總是對我有偏見？”

孟芷岚懶得去聽他鬼扯，狠狠地瞪着他：“你趕緊讓開，不然的話我還會打你！”

沈紹安臉色扭曲了一瞬，随即露出笑臉，“表妹你不要鬧了，我知道我與華陽的事傷了你的心，可是我是有苦衷的。三皇子勢大，我若是不答應，華陽郡主必然不會放過你的。現在三皇子沒了，昌平公主府也沒了，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別人了，表妹，我發誓我一定會對你好百倍千倍的。”

孟芷岚聽着這厚顏無恥的話，只覺得開了眼界，再是沒想到，沈紹安竟然還是這麽一個無恥之徒。明明是他自己攀權附勢，另娶華陽郡主，怎麽到了他嘴裏就成了被逼無奈，忍辱負重了？這樣厚顏無恥的嘴臉也是沒誰了！

“沈公子，我讓你讓開，你聽不懂人話嗎？”孟芷岚冷冷的看着他，從前只知道沈紹安風光霁月，溫文爾雅，卻不知內裏竟是如此卑鄙無恥，龌龊不堪！

“表妹，我……”

沈肅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沈紹安在糾纏孟芷岚，一時間沈七爺的臉黑的能滴出水來。幾乎想也不想，擡起一腳直接把人踢出去，轉頭看着孟芷岚：“你怎麽樣？”

孟芷岚瞪大眼睛看着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沈紹安，只覺得痛快極了，立刻眉眼彎彎道：“我沒事，多謝七爺。”

沈肅摸了摸她的頭，“以後不要再來這府裏了。”

孟芷岚乖乖的點頭，跟在七爺身後。

沈紹安捂着胸口趴在地上，看着兩人一前一後走遠，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表妹喜歡的明明應該是他！

沈紹安趴在地上閉着眼，明明在夢裏，表妹溫柔乖順，只要他與她說上幾句話，她就能高興許久的。可是方才表妹卻那樣的不耐煩，那樣的厭惡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夢裏，夢外，究竟哪個才是真的？

孟芷岚跟着沈肅出去的時候，孟父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沈老太爺的喪事辦的很隆重，畢竟沈七爺可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朝中就沒有幾個不看他臉色的。

而蟄伏許久的嚴國公終于動了，在一個深夜敲開了孟府的大門。

當夜，孟父書房的燈亮了許久，而嚴國公也在三更之後滿意的離開。

孟父站在窗邊看着嚴國公的背影，眼底覆滿了冰霜。

沒過幾日，宮裏傳來消息，皇上被舒貴妃刺傷，失血過多陷入昏迷，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被叫了去。

當夜，宮外，嚴國公聯合薛子儀舉兵進宮，以殺父弑君的名義讨伐太子。

這些年來，嚴國公暗中經營，滿朝文武都有他的人，因而事情進行的異常順利。

就在嚴國公帶着人殺到乾清宮外，覺得皇位唾手可得，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的時候，乾清宮的大門忽然開了。

嚴國公

看着擋在乾清宮門口的沈肅，神色嚴峻。沈肅此人武功高強，他手裏的錦衣衛也能以一擋百，嚴國公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想到自己剛找回來的女婿，嚴國公有了主意：“太子殺父弑君，圖謀篡位，我等特來清君側。沈統領這般阻攔，莫不是與太子是一夥的？”

沈肅摸索着腰刀，面色冷肅：“一個亂臣賊子，也配清君側？真是好大的臉！”

嚴國公哈哈大笑，“沈統領，如今整個皇城都已經被我控制了，只剩下這一座孤零零的乾清宮，你猜能支持多久？”

沈肅摸索着腰刀沒有說話，倒是另一個讓人熟悉到膽寒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要清君側？”

嚴國公渾身冰冷，如墜冰窟，見鬼了一般的看着皇上，嘴皮子直打哆嗦，“皇皇上？”

皇上神色冰冷：“怎麽，朕在這裏，嚴國公似乎很驚訝？”

看到皇上好好的站在這裏，嚴國公就知道自己完了，無論什麽原因都不是他能帶兵進宮的理由。他不是個蠢人，只是皇上更加英明睿智。現在想來，只怕從一開始自己的動作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了。

一場動亂轟轟烈烈的開始，悄無聲息的結束。

過了幾日，嚴國公結黨營私，勾結蠻夷，圖謀造反的事爆發，嚴家被滿門抄斬。

錦衣衛抄家之後才發現，嚴國公最喜歡的那個蠻夷寵妾早已不知所蹤。

NU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