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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紀西知對裴晉洲的安排毫無所知。他們在機場停車場下車,便看見了不遠處,扛着長槍短炮攝像機的記者們。紀西知并沒有多想,畢竟機場經常有娛記蹲明星,可記者們見到他們,卻是呼朋喚友喊着:“裴總來了,裴總來了……”

紀西知:“??”

紀西知腳步頓住,拉了拉裴晉洲衣袖:“晉洲哥,那些人……好像是沖你來的?”

裴晉洲一臉淡然反握住了他的手:“沒事,我們走我們的。”

紀西知呆了呆,而後頓悟:這可是裴總啊!沈子睿和祁天宇能讓記者哭,裴總能直接讓人跪!他不想接受采訪,誰敢強迫他?

紀西知心安了,跟着裴晉洲朝前行。那些記者卻奇怪,雷聲大雨點小,嘴上喊着“裴總來了咱們過去吧”,實際上動作慢吞吞,半天也沒走近幾步。紀西知莫名生出了想法:“晉洲哥,我怎麽覺得這些記者……看起來根本不想過來啊?”

裴晉洲飛快看了他一眼,沒接話。任記者們再怎麽磨蹭,雙方還是相遇了。裴晉洲站定,紀西知跟着站定,拖着行李的林助理也站定。

林助理就想上前幫老板攔住狗仔,可裴晉洲投來目光,林助理意外頓住腳步,低頭一動不動。記者們也一動不動。雙方都杵着互望,一時竟然沒人說話。

紀西知:“??”

還是裴晉洲露出了一個笑:“幾位在此等候我,是有什麽問題呢?”

記者們面面相觑,誰也不肯開口。最後一個年輕男記者被推了出來,硬着頭皮問:“裴總……請問你對今日熱搜上紀先生的舊情.事,有什麽看法?”

男記者努力掩飾心中悲苦:裴總轉發衡明視頻聲明後,營銷號立刻見風使舵删博文,熱搜上現在都看不到紀西知的謠言了!這種時候他再來問這種問題……不是往槍口上撞嗎!萬一惹惱了裴總,他的職業生涯就完蛋了!真不明白他蹲明星航班蹲得好好的,總編為什麽一個電話安排他來采訪裴總!

裴晉洲清了清嗓子:“今日造謠事件涉及的‘小牙看天下’‘今天你吃了嗎’‘娛樂雜論’‘沖沖沖浪’等127個營銷號,衡明視頻法務部已經搜集好證據,很快就會提起訴訟。針對該事件的資金提供人程某遠,洲洋集團将中止與他及他家族名下的八家公司的所有合作。至于發布惡意言論的895個私人賬號,在完成對程某遠以及營銷號的訴訟流程後,衡明視頻也會跟進處理。”

紀西知在旁聽着,眼睛一點點瞪大了。男記者也愕然:還以為是撞槍口,沒想到裴總不僅沒生氣,還給出了實料啊!

裴晉洲斯文點點頭:“以上,就是我對今日熱搜上紀西知舊情.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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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記者激動起來:“明白明白!裴總你這是以實際行動向大家表達,你對造謠紀先生的行為絕不姑息。那麽請問你對此事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他覺得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時,裴晉洲目露贊賞看了他一眼,可那贊賞只是一閃而過,金絲眼鏡後的淺色雙眸便又恢複了淡然從容。裴晉洲神色和善:“我不知道衡明視頻這邊的名單有沒有遺漏,畢竟時間倉促。如果有營銷號和個人賬號被遺漏了,也不要着急,我們有完善的複核機制,總會找到你。也歡迎《心動出發》的粉絲給衡明視頻提供信息,讓我們一起行動起來,不要錯過任何一個幕後推手。”

男記者:“……”

把威脅的話說得這麽好聽,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裴晉洲轉向身旁的紀西知,手搭上他的肩,朝着鏡頭露齒微笑:“最後誠心建議,不要碰我的知知。”

他就着這個摟肩的姿勢,帶紀西知離開了。紀西知一路恍恍惚惚,直到上了飛機才算回過了神。兩人買的是連座的頭等艙,紀西知趴去裴晉洲身旁,很是感動:“晉洲哥,你好厲害啊,這麽短的時間,就做了這麽多。我都不知道……”

裴晉洲正發微信給助理“#裴晉洲接受記者采訪#買一天熱搜”,聽言十分滿意關上手機。他座椅比紀西知高些,便順手捏了捏紀西知的臉:“不用謝,也不用想着報答我。”

紀西知果然在想着怎麽報答他:“那不行的,一定要報答。我一定會幫晉洲哥把身體治好的,我保證。”

裴晉洲莞爾:“這倒也不必。”

紀西知看了他一眼,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晉洲哥,在我面前,你就別逞強了。男人想那個啥很棒棒,都是人之常情嘛。”

裴晉洲噗嗤樂了:“哪個啥?”

紀西知:“……你懂的啦!”

裴晉洲:“我不懂。”

紀西知被噎住,半響才小小聲說:“就是,棒棒很棒棒。”

裴晉洲大聲:“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紀西知:“……你又故意逗我!”

紀西知翻了個身,不搭理裴晉洲了。裴晉洲卻着實有點興奮——雖然只是句似是而非的話,但四舍五入也算小少爺開黃腔了。他也調低了座椅,側躺在紀西知身旁,語調懇切:“棒棒很棒棒,又能做什麽呢?魅魔大人,聽說你最懂了,可以教導下知識匮乏的我嗎?”

紀西知惱,扭身用力推開他:“可以打死你啊!”

裴晉洲便悶聲笑了,強行将炸毛的人抱住:“知知怎麽這麽可愛。”

紀西知掙動了幾下,便也放棄了,嫩白的耳垂倒是飛速泛了紅。裴晉洲将那抹粉色看得真切,又開始抓心撓肺了。他克制保持着距離,卻又忍耐不住:“知知,如果不能幫我治病……你還有什麽報答方法啊?”

紀西知絲毫不知裴晉洲的思維已經脫缰,還認真思考了許久,這才擡頭看向裴晉洲。青年長長的眼睫緩緩扇動,如湖泊動人的雙眸中裝着男人的身影:“可是晉洲哥什麽都有了啊。如果不治病,那我只能……”

他為難頓了頓。裴晉洲知道不可能,呼吸卻還是粗重了幾分:這種時候,就該說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結果紀西知誠懇說:“只能等晉洲哥以後有了小孩,我免費做家教,教你兒子美術。我專業成績還是挺好的,一定會盡心竭力為你的兒子培養藝術情操。”

裴晉洲:“……”

裴晉洲默默躺回了自己的座位,片刻幽幽道:“你說,你是不是也打算報答沈子睿他們?将來他們如果身體不好,你是不是也給他們治病?”

紀西知怔了怔:“對啊。”

裴晉洲扭頭,微笑:“那你是不是也打算将來等他們有了小孩,你免費給他們做家教?”

紀西知:“是這樣的……”

裴晉洲:“所以我和他們待遇是一樣的。”

紀西知:“??”

裴晉洲翻了個身,背對紀西知。紀西知呆了呆,這才意識到,裴總這是……和其他嘉賓較上勁了?

紀西知覺得自己應該慌一慌以示尊重,畢竟這可是裴總大人。但沒來由的,他腦中響起了男人故作哀怨的聲音:“明明我才是你的供養者……”

紀西知偷偷抿唇笑了。他的指尖戳了戳男人的後背,語調慢吞吞的:“晉洲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裴晉洲:“沒有。”

紀西知又戳了戳:“那你背對我做什麽啊?”

裴晉洲:“閉目養神。”

紀西知便微微擡身,湊到裴晉洲身後,小小聲道:“裴總,你也好可愛啊。要我哄哄你嗎?”

青年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尾調仿佛帶着鈎子一般。裴晉洲本也只是和他鬧着玩,不料會聽到這句話,那才壓下去的隐秘興奮又死灰複燃。他感覺身後的人貼了上來,将頭埋在了他的後背,軟糯糯的聲音再度想起:“你和他們當然不一樣。”

“如果我恢複不了魔力,那就不給他們治病啦。但是晉洲哥你……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治好你的。”青年的額頭輕緩蹭了蹭他的後背,呢喃重複:“就算恢複不了魔力,我也一定會治好你的。”

裴晉洲只覺心猛的一跳。他轉身,将紀西知抱入懷中,聲音暗啞:“那要怎麽治?”

他知道要怎麽治。牛皮本裏寫了,就算沒有魔力,魅魔的身體也是最好的晴藥。可是……紀西知是這個意思嗎?

裴晉洲從來相信自己的分析判斷,可此時此刻,他卻忽然不能确定了。紀西知靜靜閉着眼,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看上去竟然十分安然:“你別管啦,反正我會做到的。”

裴晉洲仔細打量他。沒有臉紅躲閃,不像心有所屬的暗示,反倒更像是做出承諾。可是,知知又不是那種為了報恩什麽都做的人……

追問清楚或是暫時觀察,是個問題。裴晉洲表面不動聲色,內心亂七八糟,在放肆和按捺之間搖擺不定。空姐卻過來做起飛前的例行檢查了。小姐姐笑容甜美給他們發放了用品,又詢問他們要不要吃晚餐。紀西知便點了餐,坐起身:“我要吃晚飯,吃完努力睡覺。明天我一定要把伊凝帶回國……”

裴晉洲緩緩呼氣,到底将那些瘋狂的心思壓了下去:小少爺現在大概滿腦子都是找伊凝,他便暫且做個人,不惹他心亂了。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結束,到M國時正是夕陽西下。洲洋集團分公司的人來接他們,開車送兩人去伊凝所在的小鎮。紀西知見到了傳說中的私家偵探。中年的絡腮胡男人給兩人介紹伊凝的情況:“……她藏得挺好,這附近幾乎沒有華人,我的朋友黑了出入境系統才找到她。她和她媽媽一起住,鄰居說她剛來時小心翼翼的,幾乎不出門。這段時間本地的教徒傳教,她似乎結識了一班朋友,這才開始慢慢出門……”

他們在街口停下。一家餐館露天的花園中,許多人正一起唱贊歌。絡腮胡示意:“今晚她正好參加教會的聚集,就在那呢。”

紀西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個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面孔。清瘦的女孩穿着典雅的旗袍,一頭黑色長發如海藻披散。一名白人帥哥與她說了些什麽,她便仰頭笑,長桌上的燭光映在她的眼中,那笑容溫婉又幸福。

紀西知只覺血液直沖頭頂,是憤怒,是憎惡,也是心頭執念終于能得到解決的急迫。他咬緊了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步步朝前行。花園中人來人往,紀西知徑直走到女孩的身後。他想用嘲諷的語氣說話,可開口聲音卻是古怪的:“伊凝。不是說,你在這人生地不熟,沒有朋友生活也不方便,每天都在愧疚中思念中國嗎?”

伊凝的身體僵住,笑容也僵住。她緩緩轉頭,與紀西知對望。紀西知頭腦陣陣發熱。他決定做個惡人,如果學不到祁天宇的帥氣,那就做個罵街的潑婦。他要丢掉素養痛痛快快罵人,因為那些憤怒的質問與控訴,是他欠哥哥嫂嫂和紀家的。可他還來不及開口,伊凝就神情驟變哭喊起來:“滾!滾!啊啊啊——”

她崩潰抓住頭發,發了瘋一般尖叫,先是英語,後來又夾雜着中文。紀西知呆住了,她身旁的白人帥哥也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紀西知身上。

白人帥哥輕拍伊凝的肩膀,以身體護着她,神色不善問紀西知:“難道你就是她那個前男友?”

伊凝的哭喊停頓片刻,而後大喊:“Yes!

Yes!

Help!”

她死死抓住白人帥哥的衣服,姿态弱小尋求幫助。聚餐的教徒們臉色都沉了。男人們站起身,将紀西知團團圍住。

知知:可是晉洲哥什麽都有了啊。

裴總:誰說的,明明還差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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