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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啓程前往北方人類的國度阿爾福利亞的隊伍，是在第二天破曉的時候出發的。除去領頭的菲尼克斯以外，應魔王伊芙麗亞的命令而前來的魔法師們皆穿着寬大的袍子，用大大的兜帽遮掩住陽光。

兜帽灑下的陰影裏，伊芙麗亞的藍眼睛格外明亮。她似乎是不習慣這樣的打扮，擡手稍稍扯了扯胸前的鎖扣，混在周圍魔法師們的身影裏，不緊不慢地前進着。

就在前一天，她提出這個建議後，她親愛的副官菲尼克斯在稍稍的停頓後，露出了滿臉的不贊同，他抿着唇煞有介事地望着她，語氣十分正經地道，【“這怎麽行。”】

伊芙麗亞以為菲尼克斯的不贊同源于他怕這個名叫“亞德裏恩”的家夥有什麽陰謀。

結果紫發魔族理直氣壯地說道：【“您才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菲尼克斯的邏輯思維十分嚴謹。

如果伊芙麗亞利用僞裝魔法變作一個普通的魔法師的話，那他就不能随時理直氣壯地跟在殿下身邊——他的殿下甚至還要和一群臭男……不，魔法師混在一起。

更何況，那個叫亞德裏恩的卑鄙家夥根本不值得殿下跑這一趟。

然而，對于伊芙麗亞的提議有一百萬分的不樂意的菲尼克斯，最終仍是沒有阻止他的殿下換上另外一張臉前往阿爾福利亞的舉動。

畢竟伊芙麗亞覺得她非去不可。

在那個叫阿羅約的人類離去之後，她向菲尼克斯打聽了一些她和亞德裏恩的交集。可是菲尼克斯說得越多，伊芙麗亞就越覺得不對勁。

按照将她召喚到這個世界的那本預言書上的內容，“大魔法師亞德裏恩”應該會是伊芙麗亞的助力才對。

可按照這個趨勢看來，他分明就是想報當初那個一時興起的魔王伊芙麗亞抛下他的仇恨。

“我說。”

在伊芙麗亞止住腳步，打開水壺的蓋子的時候，她的身邊突然湊近了一個魔法師。伊芙麗亞并不記得他的名字，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盯着遠處雙手環胸站着打量四周的菲尼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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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不覺得菲尼克斯大人今天有點奇怪？”

這個魔法師擡起一只手，半掩住自己的嘴，悄悄壓低了聲音。

“這已經是第三次中途休息了。我可沒聽說過菲尼克斯大人會對一個普通人類這麽照顧。”

伊芙麗亞的目光從菲尼克斯身上緩緩移到了阿羅約的身上，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恍然之色。

她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魔族們的身體素質本就比人類要好得許多，而小部分魔族們更是能夠使用空間魔法，自由自在地在各個方位點進行穿梭。

伊芙麗亞本想着用魔法抵達阿爾福利亞興許能節省不少時間，可是菲尼克斯派往前往偵查的幾個魔法師回來報告說阿爾福利亞的周圍被設上隔絕空間魔法的結界。于是他們只能瞬移一段距離，再徒步走過去。

魔族的魔法師們對此并沒有多在意，畢竟他們趕路的速度也很快——如果不是有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類拖油瓶的話。

伊芙麗亞還真得以為是菲尼克斯在體貼阿羅約的身體因素，才中途停下來休息了三次。

她饒有興致地長長的“嗯”了一聲，微微側過臉去看着身邊的魔法師，語氣裏帶着幾分笑意，“菲尼克斯……大人，不喜歡人類嗎？”

被伊芙麗亞問到這個問題的魔法師皺起了眉頭，他先是奇怪地打量了伊芙麗亞幾眼，臉上的表情才從[你怎麽連這種白癡問題都問]逐漸轉變到了[估計是哪個鄉下新來的沒什麽見識吧]的同情。

“菲尼克斯大人什麽都不喜歡。”他裝模作樣地雙手環胸，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說話的語氣十分肯定，“除了殿下外，我從來沒見過菲尼克斯大人對誰有過好臉色。”

“別說是成年人類了，就算是面對可愛的精靈幼崽，菲尼克斯大人也是一副嫌麻煩得要命的模樣毫不留情地就扔了出去。我聽上一屆被選中去王宮裏當值的魔法師說啊，雖然魔王大人說了不能揍人類的商隊，菲尼克斯大人仍然是把一個貪得無厭的商隊隊長的腦袋摁進了地裏。還有還有，上一次魔王大人讓菲尼克斯大人安全護送人類的國王回到他的領土，結果菲尼克斯大人嫌他走得太慢，直接把他綁在了雪原狼的身上，讓……”

“讓他怎麽樣？”男人清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伊芙麗亞一頓，回過頭就看見菲尼克斯面無表情的臉。可她身邊的那個可憐又可愛的魔法師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仍是滿臉自信地滔滔不絕地講着。

“當然是讓雪原狼送那個沒用的人類回去啦，反正魔王大人的命令也就是安全把他送到而已，菲尼克斯大人也一定是這麽想的。”

菲尼克斯：“我怎麽想，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伊芙麗亞澄澈的藍眼睛裏倒映出那個魔法師打了一個哆嗦的身影，後者顫顫巍巍地一頓一頓地轉過頭，看向身後的菲尼克斯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菲尼克斯神情冷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

年紀輕輕的魔族魔法師連牙齒都在打着哆嗦，他惶恐地低下了腦袋，倒是一句話也沒說。

他當然知道菲尼克斯在想些什麽。

上一次冒犯了殿下被打斷了腿被扔出魔王城的小鬼他還記得呢，他當時還對着自己的同伴嘲笑道，只有蠢笨的家夥才會踩到他們的副官大人的逆鱗。

他倒是的确沒踩到菲尼克斯的爆發點，只不過直接地去他頭頂上蹦跶了而已。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涼了，悲痛地盯着被自己的腳踩踏了的一塊草地，覺得自己就像是這些可憐的小草一樣悲慘又沒人愛。

結果在短暫的沉默過後，菲尼克斯卻只是淡淡地開口對他說，“回去自己去領罰。”

他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紫發魔族，可後者的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只是稍稍揚了揚下巴，語氣裏帶着隐約的威脅之意，“還不走嗎？”

走走走，當然走。

滾都行。

此時此刻，完全把自己剛才拉着一起聊八卦的伊芙麗亞忘在了腦後的魔法師，麻溜地和菲尼克斯拉開了距離。

他發誓，他接下來再也不要亂說話了。

而看着礙眼的家夥終于離開後，菲尼克斯垂了垂眸子，先前冷漠的神色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看向伊芙麗亞的目光異常地乖順。

他看上去像極了一只可憐巴巴的小狗。

紫發魔族認真又嚴肅地保證道，“我不會違背您的命令的，殿下。”

——這我當然知道。

伊芙麗亞在心中想道。

可是她看着菲尼克斯這幅模樣，又稍稍存了點惡作劇的調笑心思，于是便提及剛才那個魔法師和她說的話，“你和人類的商隊起了沖突？”

“是，只是把他的腦袋按進了地裏而已。”菲尼克斯說得理直氣壯，一雙眼睛澄澈得看不見絲毫的雜質，“這并不算揍。”

紫發魔族看上去并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麽不對勁，“要是我想揍他，就不只是昏迷幾個小時那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