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講理

不講理

原以為是見到靠山的陸士誠,沒想到侄子不僅不幫家裏人,還明目張膽地偏幫一個外人。

雖然這個叫棠月的年輕女孩确實長得漂亮,外形上配得上陸卓衍。

但是,這個女孩是跟屍體打交道的,明顯不是陸丹臣那家子勢利眼會介紹給侄子的相親對象。

陸士誠沉着臉。

眼睜睜看着陸卓衍先是巧言令色,哄騙他們調出了行車記錄儀。

衆人看完行車記錄儀視頻裏出現的陸芷桃後,陸混球當着他們的面,打電話給陸芷桃,幾句話就把小丫頭的實話诓騙出來了。

拔掉黃金蟒牙齒的事情,是陸芷桃所為。

她讨厭一切爬行動物,但父母特別喜歡,家裏養了不少冷血動物。

同學來家裏玩的時候,陸芷桃跟同學抱怨,同學出了個惡作劇的主意,拔掉黃金蟒的牙齒,向父母宣洩不滿。

聽完這個主意,不管靠譜不靠譜,只要能給父母添堵,對于青春期叛逆的陸芷桃來說都是有趣的。

于是陸芷桃聯合同學,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這件事給辦了。

陸芷桃兄弟姐妹多,但最喜歡的就是陸卓衍,陸卓衍簡單诓她兩句,她跟倒豆子似的,把這件事一股腦地炫耀給陸卓衍聽。

她完全不知道電話這邊開着免提,所有人都聽着呢。

陸芷桃越是興高采烈,陸士誠和楊黎聽着頭就越低。

無人說話的休息室內,氣氛尴尬而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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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陸芷桃無知無覺,還在電話裏沖着陸卓衍撒嬌,“哥,你給我買顆星星,以我的名字命名吧,我同學都有自己名字命名的星星。”

“天還沒黑,少做點夢。”陸卓衍又拽又混,從不哄人,欠嗖嗖地拒絕,餘光瞥了一眼棠月,看見她烏黑的發頂,拇指摩挲指節,控制那陣癢意。

慢吞吞地拖長調子,欠了吧唧的。

“要買星星,也是買給我老婆,關你屁事。”

陸芷桃:“……”

休息室裏的其他人:“……”

黃金蟒的牙齒由于是他們陸家自己出了叛徒,跟薛羽和關景,還有棠月都沒關系,現在解決了,既不用報警,也省去了一筆檢測費用。

薛羽對陸卓衍非常感激,直說,自從跟新月醫院合作後,生意越做越好不說,運氣也開始變好,誇陸卓衍錦鯉體質,運氣爆棚。

陸士誠落後幾步,小聲嘀咕,“可不得運氣好,爹死媽亡的,外婆都給克沒了,全家人的運氣都被他吸走了。”

關門的棠月走在最後,不偏不倚聽了個巧,擡起頭,冷淡地看了一眼陸士誠的背影,“陸先生。”

陸士誠離棠月最近,下意識轉回頭,“嗯?”

棠月:“陸先生最近走夜路小心點。”

楊黎跟着停下腳步,看着自己老公,“怎麽了?”

棠月誠懇道,“我學過一點風水,我觀陸先生印堂發黑,近日必有災厄。”

江湖術士的騙人把戲,電視劇裏的算命先生現在都不這麽說了。

陸士誠只當是小姑娘說笑話。

然而,棠月溫柔一笑,語調平靜,全然不似剛剛在房間裏那個冷豔的女人。

“陸卓衍身邊的親人都非好死。”

她直勾勾地盯着陸士誠,手指自下而上劃過空中,指尖凝空,将将定在他的眉頭,溫柔的笑意變得天真又陰森,“下一個。”

“就是你。”

陸士誠和楊黎離開的時候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偏偏陸卓衍還欠嗖嗖的和他們打招呼,約他們旅游回來一塊兒吃飯。

夫妻倆巴不得快點走,敷衍地應付着陸卓衍惡意的飯局。

陸卓衍對他們的行為還有些莫名其妙,轉過身要找棠月說話,卻見她走路懷裏都抱着那束破花。

心口就像被人拿着檸檬擠了擠汁水。

酸酸的。

特別不得勁兒。

直到上車,他先發制人,“棠小姐,請尊重一個鼻炎患者。”

棠月低着頭,指尖撥弄了一下花瓣,“沒想到你家醫院那麽大,你毛病卻越來越多。”

一拳打在棉花上,陸卓衍不得勁兒地啓動車輛,棠月忽然起身,扭着腰,身體探向後車座,有些吃力地把白色風信子放到後車座。

陸卓衍偏頭去看她,眼睛凝在她的腰上,随着她的動作幅度,白皙的腰露出一截。

腰真軟。

怎麽能扭成這種弧度?

這腰握在手裏,豈不是能随心所欲地折成喜歡的形狀。

陸卓衍漫無邊際地想着,恍惚發散的視線對上一雙清冷的眸子,那人黑黝黝地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

心中邪念好似被看穿。

陸卓衍掩飾性地輕咳兩聲,降下車窗,視線望着窗外,嘴角忍不住稍稍提起。

“陸卓衍,風吹着冷,麻煩關關窗戶。”

“切,真嬌氣。”陸卓衍收回視線,單手把着方向盤,拐彎時,漂出一個流暢的弧度。

從剛剛開始,他就覺得口幹舌燥,另只手伸向扶手箱,去拿保溫杯,保溫杯剛入手,刷地把保溫杯朝棠月面前一怼。

“幹嘛?”棠月眼神警惕。

“我開車呢,棠小姐,幫我擰瓶蓋,讓我喝口水呗。”陸卓衍語氣雖然誠懇,到底心中有鬼,看了她一眼,率先移開目光。

甚至刻意地坐直了些。

棠月淡淡瞥了他一眼,接過保溫杯,按住杯口,蓋子旋了兩圈,擰開後,杯子遞給他。

陸卓衍身體沒動,肩膀朝着棠月歪了過來,頭側過來,漫不經心地咬吸管喝水。

上下滾動的喉結,以及他喝水時吞咽的聲音,都令棠月有些不自在,視線不知道放在哪兒,掃到他的嘴唇上,卻見他忽然擡眸,一閃而過的眼神裏有着強勢的控制欲。

棠月心頭一顫,掩飾性地摸了摸發癢的耳朵。

她清了清嗓子,模仿他的語氣,“切,真嬌氣。”

陸卓衍聽清了,一口水下去,差點被嗆死。

這個女人真小氣,睚眦必報。

剛剛聽見了還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你沒事吧?司機先生請安全駕駛。”棠月轉移話題,試圖把心悸的感覺排解出去。

陸卓衍慢慢坐直,若無其事地繼續開車,“你真拿我司機啊,棠小姐。”

“這不是交通補助嗎?陸先生。”棠月漫不經心地反唇相譏。

交通補助不過就是個幌子,被她正兒八經的拿出來說,這女人到底安的什麽心吶!

陸卓衍撇開臉,活動了一下腕骨,“昂,棠小姐對我的服務态度滿意的話,請給個五星好評。”

說完,非常欠地補了句,“謝謝。”

車窗外亮起路燈,燈光從她的眼睛裏飛馳而過,她臉上冷冷淡淡,眼睛裏卻有細碎的笑意,“客氣。”

很快,棠月發現窗外的景色不對,這條路不是去苑西路,反而像是去新月醫院。

“你有事?”

陸卓衍動了動肩膀,“布魯在醫院洗澡,之前許皓說今天有事,不能去接。”

“哦。”

剛剛的對話,太過于自然又日常,棠月不合時宜地生出了一種危險的感覺。

得和陸卓衍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該涉及太多個人生活。

他的狗怎麽了,不用和她說。

剛剛挺舒服的氣氛忽然冷卻下來。

陸卓衍不明白剛剛好好的聊天,哪句話把她得罪了。

這人的脾氣越來越難伺候了。

布魯洗完澡,做完了皮毛保養,正跟小護士玩鬧,見陸卓衍來,舍不得回家。

但自家主人這會兒氣場不對,站在辦公室外,冷冷淡淡地看着它,手裏捏着個手機一下一下扣在大腿上,少爺脾氣上來,“走不走。”

布魯嗚咽一聲,回頭望了小護士一眼,自己叼着狗繩跑到陸卓衍身邊。

陸卓衍提溜着狗繩,摸了摸它的狗頭。

停車場,棠月正巧接到葉迪的電話,沒跟着一起上去,在車裏接電話。

“小棠,你去住吧,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不用提錢不錢的。”

葉迪給她打電話是知道了她在找房子的事情,之前葉迪準備和杜子巍走到最後,拿出所有積蓄跟杜子巍一起買了套房子,寫了他們兩人的名字,現在當新房一塊兒住着,以後結婚就直接當婚房了。

葉迪父母是老師,給她留下的那套學區房現在空閑下來,本來準備出租,租給熟人比租給陌生人放心,特意給棠月打電話提這事。

棠月有種柳暗花明的感覺。

在桐城這些年,能稱得上朋友的只有圖林樂隊的成員,以及薛羽。

她竭力降低自己的生活痕跡,不知不覺還是留下了這麽多。

和樂隊成員一直保持不近不遠的關系,平時只看見葉迪和杜子巍吵吵鬧鬧,卻沒想到朋友們已經開始考慮婚姻問題。

婚姻啊。

這是棠月一輩子都不會去想的課題,她不準備結婚。

陸卓衍拉開車門,“打招呼。”

布魯聽話地朝着棠月“汪汪”兩聲。

棠月還在和葉迪說話,單手拿着手機,看見布魯俯下身來摸它的頭,頭發滑下來,她的眼尾微微上揚,冷淡消融,眼角不自覺逸出一絲媚。

陸卓衍怔了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冷白清瘦的指節勾起她的頭發,發間沁涼的觸感令他驟然回神。

他明顯感覺到棠月身體僵硬了一瞬,忽然就坐直了身,指節的發絲也随着她的動作滑走,發梢一掃指節,撩起心頭一陣酥麻癢意。

指腹不自覺摩挲着,仿佛皮膚上面還殘留着微涼的觸感。

氣氛忽然降至冰點。

棠月的拒絕,陸卓衍看得明白。

兩人對視着,彼此沉默地較着勁兒。

陸卓衍心裏嘆了一口氣,準備繞到另一邊上車。

然而,棠月忽然神色一凜,“陸卓衍。”

陸卓衍打開車門,手臂擱在車窗上,從鼻腔裏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大少爺不想說話。

“布魯呢?”棠月平靜地看着他。

陸卓衍:“剛剛上車了……”

後車座空空如也,棠月身邊同樣沒有布魯。

狗呢?

陸卓衍車門一關,“應該在停車場裏,跑不遠。”說着呼喚了好幾聲布魯的名字,卻無狗應答。

棠月也挨着車找。

陸卓衍給溫雨打電話,聯系每層負責清潔的員工找找看,然而溫雨下班了。

他又只好打電話到值班室,讓他們調停車場最近的監控。

新月醫院的停車場不算大,找兩圈就完了,門衛室值班的大爺說,剛剛沒看見有狗出去,也沒看見車經過,好像有個人背着個包,以為是醫院裏的人。

監控室的視頻正好到了,視頻裏只拍到了車輛出入這一條動線,如門衛大爺所說,有個穿黑風衣的人背着包,這人不胖不瘦,那個包很大很沉。

就在他們剛剛彼此尴尬那會兒,布魯像是被什麽吸引了目光,朝着某個方向跑去,接着就不見了,只能看見這個背着包的人。

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偷走了布魯。

“應該跑不遠。”棠月拍了拍陸卓衍的胳膊。

陸卓衍記住那人的特征,把車開出來,跟着去追,他在車上覺得匪夷所思。

偷狗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綁了布魯。

棠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現在煩躁,降下車窗,目光寸寸搜索外面的街道,行人,試圖在茫茫夜色裏找出視頻裏那個人。

身上忽然砸過來柔軟的布料,她低頭一看,是陸卓衍的外套。

“不是嬌氣嗎,還敢開窗。”陸卓衍語氣很臭,毫無耐心,說話跟吃槍藥似的,炸得不行。

棠月無奈,從小跟這位少爺打交道,知道他現在不爽,懶得和他鬥嘴。

然而,車開出去找了一圈,就跟大海撈針一樣。

根本找不到這樣的人,問過幾家相熟的幾家店,現在都是店員看店,老板不在店裏,監控一時半會兒調不出來,老板不放心把權限交給店員,要等明天才能回到店裏,調監控。

人口失蹤都需要24小時才能報警,這麽一條狗才失蹤這麽一會兒,陸卓衍坐在車裏繼續查監控,打電話。

他們還沒吃晚飯,棠月出去,在路邊随便買了點吃的,打開車門,見他眉頭緊皺。

扯了下他的袖子,陸卓衍頭也不擡,目光凝在手機視頻上面,留了一分耐心給她,“怎麽?”

棠月拉着袖子,把他的手拉到近前,掌心翻過來,往他掌心放了個微燙的飯團,“先吃點東西。”

陸卓衍直起身,轉頭看着她,正要說什麽,桃花眼微微眯縫了一下,神色微變。

“怎麽了?”棠月不明所以,觀察他的目光,發現他的視線是望着她身後。

“在車裏等我。”

說完這句話,陸卓衍把手機扔給她,一把将棠月拉進車裏,關上車門。

他自己卻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眨眼間,陸卓衍身手矯健地跑去了雨花巷,棠月在學校的時候做過動态視力檢測,她的物體動态捕捉能力很強,極快辨認出陸卓衍追逐的人,就是那個偷狗賊。

手機叮咚一聲,棠月低下頭看,發現是陸卓衍的手機。

陸卓衍剛剛只一眼就辨認出了偷狗賊,竟然藏身于雨花巷。

竟然敢當着他的面,偷走他的狗,太猖狂了。

雨花巷裏,偷狗賊和陸卓衍一前一後,他們邊跑,邊躲避着巷子裏的人群和小攤。

一路追到上次和棠月出現分歧的路口,陸卓衍利用斜坡沖力,助跑,起跳,飛踢。

“撲通”一聲,偷狗賊摔倒在地。

陸卓衍飛速上前,抓住他的兩只手腕,反手一別,扣着他起身。

偷狗賊咿咿呀呀地喊痛。

陸卓衍微微一愣,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們剛剛的動靜太大,惹來不少圍觀群衆,大部分都是雨花巷的居民。

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個阿婆主動問,“小哥,賴子他犯啥事兒了?”

陸卓衍:“阿婆,你認識他?”

賴子還在掙紮,發出奇怪的單音節詞,掙紮過程中,帽子掉下來,露出張布滿痤瘡的臉。

陸卓衍愕然。

遮臉的帽子沒了,賴子緊張地把身體縮起來。

有個老阿婆說,“小哥,賴子腦子有點問題,加上長成這樣,平時不敢犯啥事兒,會不會是誤會。”

陸卓衍平靜地問,“你傍晚在新月寵物醫院的停車場嗎?”

賴子搖搖頭又點點頭,扯着袖子使勁兒把臉藏起來。

就在這時,棠月跑向他們,隔着人群,陸卓衍幾乎一眼就能認出她。

她跑到近前,單手撐在膝蓋上,喘着氣,手裏的手機高高舉起,擡起頭望着他,搖了搖頭,“陸卓衍,不是他。”

陸老板:我的布魯呢?我那麽大條狗子呢?o( ̄ヘ ̄o#)

棠月:你家狗真的就是看着威風,也太好騙了……

布魯:嗚嗚嗚嗚嗚~

開始收線。

其實棠月也不吃蛋黃。

聽見親戚說陸老板,下意識會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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