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節

第4章節

便消暑納涼。

莊漣漪立在樓閣之上,遠遠看着殿前歌舞升平,看見自己思慕了兩年的人,緩步登上雲階。

他越發成熟穩重了,不再是那個青衣少年。只見他身着玄色冠服,衣袖間有織金的龍雲圖紋,襯得他面色如玉,華貴雍容,一派王者風範。

據說,南齊的太子是周皇後所出,從小養尊處優,總是将一切辛苦危險的差事都派給了他這個賤嫔的皇子……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為他心疼,眼眶泛起晶瑩的水光。

“站這麽遠,哪看得清楚,不如靠近點兒。”

戲谑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不必回頭,莊漣漪便知道來者是誰。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她嘀咕道,懶得理會他。

司徒容若一臉笑意,踱至她身畔,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別裝了,我都聽表姐說了。”

“詩嫔?”她不禁緊張起來,“她說了些什麽?”

“說這兩年,公主對南齊的這位二皇子格外上心,總是有意無意的打探他的消息。還說,皇上打算把公主嫁到南齊去。”他湊近輕聲道:“或許,今天就會下旨和親……”

莊漣漪吓了一跳,雙頰緋紅,回眸瞪着他,“少在造謠!今兒個不過是父皇的生日,哪會下旨和……和……”

和親兩個字,她始終羞于啓齒。

司徒容若戳中了她的罩門。兩年的期盼,不就在等今日?假如父皇真的肯成全她的心願……她一定會歡喜得不得了!?

“公主也不想想,皇上為何偏挑這行宮接受八方朝賀?”他徐徐提醒,“還不是因為公主在此避暑。”

“這有什麽奇怪的?”她嘴硬地回道:“往年連永寧都去過了,父皇不一定非要在京城不可。”

“呵呵呵!?”他聳肩笑了,“既然接受八方朝賀,今日為何偏只讓南齊、夏楚兩國皇子赴宴?想必是要從中挑得乘龍快婿吧。”

“夏楚的皇子也來了?”莊漣漪一怔,“在哪?”

“公主的眼裏只有令狐南,連一旁的夏楚國皇子也沒瞧見?”司徒容若搖頭嘆道:“都說女兒心思難猜,公主倒好,全擺在臺面上了!?”

“你……”好吧,她承認自己不夠矜持,也不夠伶牙俐齒跟他鬥嘴,幹脆選擇不搭話。

她轉身往樓閣下望去,果然見身穿寶藍華服之人與令狐南并肩而立。想必那就是夏楚國皇子吧。

“容若方才特地到前方瞧了瞧,”一旁的聲音迳自繼續道:“那夏楚國的皇子也長得英俊得很,與公主的心上人不分軒轾。”

“什麽心上人……閉嘴!”她真想賞他一拳。

“皇上既然挑夏楚國皇子前來備選,公主的心願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達成。”他再度揚眉淺笑。

她心尖一緊,回瞪他。“什麽意思?”

“說到底,皇上是在為公主着想啊!?那令狐南雖然人才出衆,可惜是由賤嫔所出,上邊還有個太子壓着,據說南齊帝後待他嚴苛,公主若嫁過去,恐怕會跟着吃苦。夏楚國皇子就不同了,本就是皇後所生,而楚皇至今未立太子,将來可能由他繼承大統。嫁給他,公主說不定将來成為夏楚國的皇後呢!”

“什麽皇後!”莊漣漪急得反駁,“我才不希罕呢!”

“看來公主真是情比金堅。”司徒容若好笑地望着她,“我才說了幾句,就如此心急。”

“本宮只是為自己的終身大事着急,不想被亂點鴛鴦譜。什麽情比金堅,我不明白你在胡說什麽!”打死她都不會承認心裏的小秘密。

兩人僵持中,遠遠卻見綠嫣氣喘籲籲的跑來。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蠢丫頭吓唬誰呢?”莊漣漪清了清嗓子,“今兒個可是父皇的壽誕,你大呼小叫的,找死嗎?”

“哦……”綠嫣連忙捂住嘴巴,生怕惹禍,待氣息稍平穩,才湊到她跟前道:“前邊的小離子公公說,皇上要替公主選驸馬呢!”

“瞧,我說得沒錯吧。”司徒容若立刻得意地笑開。

莊漣漪看着他,兩眼冒火。“烏鴉嘴!”

“方才南齊二皇子和夏楚三皇子都向公主求婚了。”綠嫣據實報告。

“求婚了?”她沒聽錯吧?令狐南……居然主動開口向她求婚?

“別高興得太早,誰都明白這聯姻全是利益,令狐南未必出于真心。”司徒容若卻在一旁掃興道。

“用得着你來提醒嗎?”莊漣漪不爽地大嚷。

她知道……知道令狐南未必會愛上自己,他恐怕連她的模樣都記不清……但心上人開口向自己求婚,總是件好事。

“皇上說要把公主許配給何人?”司徒容若多管閑事地問。

“還沒決定呢!”綠嫣咬了咬下唇,頓了下才開口,“皇上說,比試之後才下旨。”

“比試?”又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莊漣漪愕然。

“哦?比什麽?”司徒容若饒有興味。

“射箭!”綠嫣回答。

“這不可糟了,也不知那南齊二皇子射藝如何……”他搖頭,有些幸災樂禍的分析,“瞧他長得斯斯文文,撫琴作詩或許在行,這射箭嘛……”

“你懂個屁啊!”莊漣漪惱火爆粗話,急忙為心上人說話,“令狐殿下騎術了得,射藝肯定也驚人!”

“唉,算我多慮了。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再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她作勢要掐他。

“就算令狐殿下射藝了得,相信夏楚三皇子也非泛泛之輩。”司徒容若悠閑的道:“聽聞夏楚國每年都有騎射比試,皇子間相互切磋技藝,朝中大将也會一同參與。”

老實說,這會她心兒蔔通狂跳,擔心得不得了。她不得不承認,這烏鴉嘴提供的情報着實準确,話也中肯——令狐南雖非等閑之輩,就怕強中自有強中手。

“綠嫣,你快到前邊去,對小離子說……”莊漣漪方寸大亂,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吩咐。

“公主若沒了主張,在下倒有一計。”司徒容若淡淡一笑。

“你?”她警戒地擡眸瞅着他。

“容若知道公主希望誰贏,容若也有把握能讓他贏。”

他答得如此篤定,倒讓她心生好奇,眉一挑,“哦?說來聽聽。”

“射箭能否正中靶心,除了個人的射藝外,弓與箭也是關鍵。”他衣袖輕撣,望着閣臺,語淡音悅的輕聲道:“比如,在箭羽上稍動手腳,風兒輕輕一吹,便會改變方向?”

莊漣漪瞠目結舌,霎時覺得眼前這人無比可怕。

他竟可瞬間即出毒計,而且和顏悅色的随口道出,一派輕松樣!

她突然很慶幸自己不是他的敵人,否則,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都聽見了?”她回神,清了清喉嚨對綠嫣道:“把這話對小離子說去,他知道該怎麽做。”

綠嫣心下一驚,但趕緊微微躬身,飛轉而去。

“公主今天欠容若一個人情呢。”白衣在欄邊翩舞,他笑得無邪的說。

她不知該如何回話。假如他是一個可怕的人,做為他盟友的自己,大概也有一顆可怕的心吧?

莊漣漪突然意識到,順遂單調的生活,将會因為他,開始起變化。

在這場所謂的“比試”,令狐南果然勝出,狄皇當場下旨,将漣漪公主許配予他,但由于是兩國聯姻,加上公主大婚乃屬重大之事,需時間操辦準備,決定婚禮定在兩年後。

很久以後莊漣漪才知道,其實父皇早就決定達成她的心願,将她嫁給愛慕已久的男子,只是,夏楚同時派人前來求親,他不得不演一場戲以維系邦交——無論箭上是否做了手腳,最終勝出的肯定是令狐南。

狄皇多留令狐南多住幾日,美其名要他避過三伏天氣再回程,實則是想讓寶貝女兒能與之見上數面,一解相思之苦。

莊漣漪聽說令狐南跟她一樣,每天下午都會到山林騎馬。

這一天,她特地打扮一番,一身大紅騎裝,烏發雙髻,瑪瑙耳墜在頸邊直晃,與平日邋遏的模樣大相迳庭,然後早早到馬廄等待,果然,看到了他的身影。

可惜她來遲一步,他已經騎乘歸來,正命人打來清水,親自替馬兒刷洗鬃毛,順便喂了半袋野蘋果。

她緩步上前,也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麽,站在原地一個勁的微笑。

令狐南似察覺有人站在身後,詫異回眸一看,禮貌地向她颔首。

“二皇子如此疼惜馬兒,倒是罕見。”她緊張的清了清喉嚨道:“這馬兒是從南齊帶來的吧?想必品種名貴。”

“是我自幼養大的。”他莞爾一笑,“不過是一般品種,比不上姑娘手牽的那匹名貴。”

姑娘?莊漣漪眉心一蹙。

“二皇子……”她難以置信的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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