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節
第10章節
子,我母妃之死不解,我是不會親近她的。”
“怪我多事了……”她斟酌着開口,“殿下放心,以後不會了。不過,漣漪有一句話要問,希望殿下坦誠回答。”
“你說。”
“殿下如此疏遠漣漪,是因為我是狄國公主嗎?”她不敢自行猜測,“因為當年兩國交戰,殿下随父出征,不能守護母妃……因此遷怒于漣漪嗎?”
或者說,遷怒于所有狄國的人。
“公主多慮了,”他轉開目光,“我不會埋怨無辜的人。”
“可是……”成親幾日,他一直不與她行房,她也不好意思開口提,但難道要她守一輩子活寡嗎?
“近日國事繁忙,冷落了公主,”從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惡。“還請公主多給一點時間。”
“我等。我願意等。”她熱切地望着他,希望自己的真心可以在他冰冷的心湖掀起一絲漣漪。
然而,他只是漠然地杵在原地,不再給她半點回應。
生平第一次,莊漣漪覺得無可奈何,猶如置身在迷宮,找不到出路。
出了榮嫔故居,莊漣漪像游魂般,不知該往哪走,漫無目的默默前行。
從小到大,她認為天下沒有做不成的事,只要付出努力與真心,總能得到一絲回報。然而這一刻,她的信念動搖了。
天道酬勤,人道酬誠。
她為了他,還不夠勤奮,還不夠真誠嗎?
為何他這般鐵石心腸,任憑她如何努力,他卻無動于衷?
莊漣漪覺得心頭無力,随意擇了個石椅坐下,即使天空下起了驟雨,也洗不去心中的索然。
她感到冷,刺人的冷。雖然猶在夏末,卻如冬天提前降臨,凍得她全身發顫。
她抱住自己的雙臂,縮成一團,衣袖被風吹得淩亂,就像朵風中快凋零的玉簪花。
“公主——公主——”
是誰在喚她?
一個修長的身影忽然立在她面前,為她擋去一片拂面的碎雨。
她擡眸,從晶瑩的淚光裏,看到司徒容若的臉上挂滿關切與慰借,讓她心頭一暖,顧不得顏面,不由得抽泣起來。
“綠嫣說公主去了許久不見蹤影,容若就知道公主一定是來這花園坐坐,出不了大事。”他微微一笑,聲音溫和悅耳。
二十
她抿唇,張開雙手,撲進他懷裏,哭個痛快。
有什麽也顧不了其他,她胸中的郁悶若不宣洩,恐怕身體再也承載不住,就要崩潰……
司徒容若仿佛一怔,随後大大方方地擁住她,無聲安慰她。
他的懷抱好溫暖,他的氣味如此清爽好聞,他撫摸她長發的掌心仿佛也拂去她心中的傷痛。
綠嫣撐着傘跑過來,見狀一愣,但很快抛開世俗觀念,上前勸道:“公主先回房吧,就算你不顧自個兒的身子,也要體恤先生啊。”
莊漣漪斂容垂下眸,退開一步,轉由綠嫣攙扶着走回寝閣。
她以為司徒容若會避嫌,誰知,他随即入內。
“公主,淋了雨可不是小事,我去請禦醫。”綠嫣貼心道。
“慢着。”她呆呆在桌邊坐下,“這麽晚了,驚動宮裏的人可不好,明日齊帝若問起,我該如何回答?省了吧。”
“那先煮碗姜湯來。”司徒容若吩咐,“由在下替公主先把脈,若無大礙,也不必擾了別人。”
“有勞先生。”幸好身邊有他在,綠嫣笑道。
他颔首,自然的搭上莊漣漪的手腕把脈,她卻下意識的一縮。
不知為何,仿佛有股電流竄過,她倏地臉紅。
從前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像他教她彈琴的時候,可現下她怎麽會覺得害臊?
“公主哪裏不适?”綠嫣擔心的問。
她搖頭代替回答。
“無礙。”司徒容若仔細斷了脈,莞爾道:“飲了姜湯,泡過熱澡,一覺之後便能如常。公主歇息吧,在下告退了。”
“先生……”她猛地擡眸,“先生不問我原因嗎?”
“公主心中的苦悶,還需多問嗎?”他笑答,“除了殿下,還有何人能讓公主如此難過?”
“先生……”她的心情越來越低沉,像只墜落深淵的燕子,“那招不管用……他根本不肯與周皇後和好。”
“下午看到周皇後拂袖而去,容若已經猜到了。”他一點也不吃驚。
“他還說榮嫔之死與周皇後有關,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解……”
他們若不和解,她該怎麽辦?肖似他的殺母仇人,他怎麽可能愛她呢?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暖聲安慰她,“雖然容若也不知現不該如何,但走一步算一步,還望公主懷着一顆堅韌慈愛之心,不可放棄啊。”
沒錯,車到山前,船到橋頭……可是,山在哪?橋在哪?
她只覺得面前茫然空洞,仿佛一跤摔下萬丈深淵,再也爬不起來了。
“容若想起一個故事,公主要不要聽?”他從容坐下,凝視她燭光下愁苦的臉道。
“要聽。”他說的故事,無論哪一個,都讓她受益匪淺。
“從前容若寄居在詩妃娘娘府中時,一開始并不喜歡她,甚至還覺得她驕氣跋扈,任性嚣張,将她視為洪水猛獸似的躲着她。”他眼神望向前方,陷入回憶中。
“後來呢?”不知為何,她很願意聽他和詩妃的故事,就像與他分享了心中的秘密,那他也不得不聽她和令狐南的種種,分擔她的哀愁,如此才公平。否則,老向他訴苦,她會覺得虧欠他。
畢竟男女情事,往往自己說得興致勃勃,別人聽得索然無味。
“可她待我卻極好——”司徒容若繼續說:“知道我喜歡彈琴,便四處替我搜尋琴譜,終于有一天,覓得我一直在尋找的《風求凰》,從那天起,我開始把她當作至親之人。”
她入神地傾聽,只覺得那樣的兩情相悅,讓她向往。雖然如今情已逝,總勝過令狐南從未愛過她。
“今不時今日,想起這林林總總,都使我不能怨恨她,”他揚起一抹澀笑,“雖然,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四處替我尋覓琴譜的女子……”
她心尖一疼,不為自己,只為他的情深。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愛上她,可最終還是逃脫不了她的溫柔攻勢,”司徒容若意味深長地道:“公主,你明白了吧?何謂柔弱勝剛強?”
她懂,什麽都懂了……
為了她,他連自己最不堪的往事都拿出來說教,她還能不懂嗎?
她有些哽咽,覺得實在不該連累他,自己傷心也就罷了,還要拖他陷入往日情傷。唉!這輩子,注定虧欠他了。
“先生,其實你不必說這些。”她于心不忍。
二十一
“說都說了,也收不回來。只要公主不再沮喪,也就值得了。”
明明他的語氣輕揚,可她為何卻覺得辛酸?燈花跳躍中,她強忍下淚水,展眉巧笑,只為不想再讓他擔心。
周皇後居于風栖宮,據說模仿當年離國姿德皇後的長元宮所建。踏入宮門,莊漣漪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測沒錯。周皇後以姿德為榜樣,處處模仿姿德,對于愛情,也渴望于姿德一般,傾盡天下,且獨得帝王之愛。
然而,她卻敗了,敗在一個賤婢的手裏,這教她情何以堪?難怪她心中的積怨那麽深,甚至将仇恨殃及下一代。
這兩日她有些身體不适,終日卧榻,莊漣漪特地炖了補品前往探望:輕坐床沿,細聲慰問。
“賢媳,難得你還有心來看本宮,”周皇後淺笑,“但只怕你此番前來,有人會不高興。”
所謂有人指的當然是令狐南。莊漣漪何其聰慧,立刻答道:“母後何出此言?母後這一病,宮中上下甚是憂心,殿下還特意到純邺寺點長明燈替母後祈福呢。”
“是嗎?”周皇後的表情顯然不信。“有勞二皇子費心了。那日歸來,本宮也想通了,他脾氣倔,硬跟他說理大概不行,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母後的苦心,殿下總有一日能領會的。”她連連點頭,“只怕母後不要惱他才好。”
司徒容若叫她拿出多一點耐心,所謂萬事起頭難。她思來想去,也唯有讓時間來撫慰創傷,用溫柔呵護來調解仇恨。
“娘娘,藥煎好了。”宮婢前來禀報。
“端進來吧。”周皇後嘆氣,“天天喝藥,味覺都麻木了。”
“良藥苦口,請母後忍耐,”莊漣漪柔聲勸慰,“卻不知母後生了何病?前兩日還好好的,也不像染了風寒。”
“沒什麽大病,卻是打娘胎裏帶來的。”周皇後臉色越發黯然,“這些年,不知求了多少名醫,總不能斷根,怕是無法根治了。”
“或許告知臣媳一二,臣媳代母後到狄國尋良方?”’
“哪裏都一樣,就別白費時間了。”周皇後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