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節
第11章節
是心悸的毛病。”
“哦?”莊漣漪一怔。
打娘胎裏帶來的心悸?這個她聽說過。從前父皇有一嫔妃便是患有此症,平時還好,一旦受了刺激,與人争執兩句就要暈倒,走路稍快一點就喘不過氣,更別提什麽騎馬、舞蹈了。後來嫔妃懷有龍嗣,太醫建議她堕胎保命,她哪裏舍得,偏要生下,結果生産過程中暴斃而亡。
“母後已生下太子,想來這病倒也不要緊。”她順口安慰。比起那名嫔妃,周皇後可謂幸運多了。
周皇後臉色一白微愕,才笑說:“本宮還算有福氣。”
“娘娘,藥端來了。”宮婢托着盤子,小心翼翼的上前。
莊漣漪連忙起身,殷勤道:“臣媳親自伺候母後喝藥。”
周皇後也不推拒她的好意,莞爾點頭。
然而她一聞到那湯藥的味道,臉色一變。這味道……怎地……好似……她腦中疑雲頓湧,當機立斷,打翻半碗,任其潑灑在衣袖上。
“臣媳該死,一時失手——”她故作驚愕道。
“罷了罷了,”周皇後扶起她,“你從小養尊處優,哪裏懂得伺候人呢?何況只撒了一點點,無妨!”
說罷,也下命人另煎一帖藥,飲下剩下的藥,含了顆蜜餞後,徐徐躺下。
莊漣漪以更衣為由,不再多陪,跪安離開。
她匆匆回到寝宮,立刻命綠嫣将司徒容若請來,見了他便迫不及待把方才的疑慮說了遍,并将那已褪下、沾了藥汁的衣衫遞給他。
“是有些類似于蠱涎的氣味。”司徒容若嗅聞蹙眉,“這齊朝宮中原來也有此物……”
蠱涎,狄國宮廷秘制的毒藥,傳說以二十多種極毒的蟲子制成,取其精涎,另加草藥熬煉。服蠱涎者不會馬上致死,卻會在心肺裏滋生一種小蟲子,日積月累,蛀壞五髒,噬空身體。
因為此物極為陰毒,被禁封在狄國宮中的高閣,知道者寥寥無幾,莊漣漪還是偶然間聽父皇提起的。而詩妃身為寵妃,亦曾見識過此物,她知司徒容若喜歡獵奇,曾讓他觀聞過。
“我懷疑,周皇後患的不是心悸症,而是中毒。”莊漣漪分析,“否則,從前她哪能順利誕下太子?”
“她總覺得胸中不适,或許就是蠱涎作祟。”司徒容若搖頭,“看樣子至少已中毒一兩年,否則不會有感覺。”
“還有救嗎?”她忽然于心不忍。
“很難了。”他嘆息,“就不知下毒之人是誰,竟想出這麽陰狠的法子——”
“周皇後雖色衰愛弛,得不到齊帝的寵愛,容易心緒煩亂,也許有人趁機哄騙她說是心悸症讓她長日服藥,并暗自在藥裏做手腳。”莊漣漪推測,“我聽說,伺候周皇後的太醫姓張。”
司徒容若抿唇,忽然淡淡一笑,并不作聲。
“怎麽了?”她察覺他神情不對。
“公主可知道,這張太醫是誰引薦進宮的?”
“誰?”
“若是二皇子?”
二十二
莊漣漪臉色大變,不敢相信的直搖頭,“不……不可能……”
“這張太醫若是殿下引薦的,周皇後自然不會信任,更別說放心服用他所開的藥方;而幕後主使若真是殿下,也太明目張膽,絕非明智之舉。”看出她的擔心,司徒容若寬慰道:“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公主不必挂心。”
“咱們該怎麽辦?”無意中窺得這天大的秘密,宛如平添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上。
“如今之計,咱們也只有暗中籌謀,”他微微笑說:“容若不才,曾經配制過一帖解藥,雖不能完全根除蠱涎,但至少可緩解。還請公主每日往周皇後宮中,親手替她煎藥,就說是媳婦孝敬婆婆,必不會引人懷疑。”
“一定要救活她!”莊漣漪一張小臉如失了水分般皺在一起,“否則殿下必脫不了關系……”
“公主對殿下一片癡心。”他由感而發,“咱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他總在她最無助時伸出援手,她實在無法想像,假如失去他的陪伴,她會落到怎麽樣的慘境。
夜風微涼,掠窗襲來,她聞見他身上的氣息,似青草一般清爽。心,忽然平靜下來。
之後的半個月,她每日必到周皇後宮中請安,親手煎煮湯藥,以銀匙喂周皇後服下。司徒容若的秘方果然起了作用,據周皇後表示,胸悶心亂的狀況稍稍好了些,偶爾還有閑情觀看窗外美景。
莊漣漪略微放心,卻仍不敢大意。
這天,她在風栖宮與周皇後一同用晚膳,之後沿着花園小徑信步閑逛庭園,此時夏熱已淡,秋風輕起,一陣衣衫拂動,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綠嫣,去取我的披肩來。”她貪看新月初上的景致,雖有些冷,倒不急着回去。方才在風栖宮裏染了些藥味,在這吹散氣味也好。
綠嫣颔首,迅速離去。偌大的禦花園中,仿佛只剩她一人。
她覓了塊假山石坐下,難得偷了個清閑,都說南齊風景秀美,她不得不承認,這初秋花草果然比狄國繁麗不少。雖然不得植樹,四處卻置有巨大盆栽,深綠顏色,間隔紅豔花朵,另有一番風情。
此刻的狄國,花事已經開到茶蘼了吧?
莊漣漪嘆一口氣,沉溺思鄉之情。忽然,只覺得背後一陣冷風襲來,讓她突生恐懼。
回眸間,脖上已橫着一只黑手,眼瞳映入一鬼魅人影。
刺客!她心下喊道。
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險境,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的她,冷不防被扼住了咽喉,她倒也忘了害怕,只覺全身僵硬。
對方就這樣靜立着良久,一雙冷眼睨着她,她看不出其中含意,只覺蒙面下的眸子冰寒深邃。
“尊駕何人?所為何事?”莊漣漪壯起膽子,低啞地問。
不知為何,她直覺認為這黑衣人不會殺她,否則,以他神出鬼沒的能耐,早斃了她,何必拖延?
黑衣人終于開口,他聲音低沉,似中年男子,“聽聞近日公主常在周皇後宮中走動,還請公主不要多管閑事,譬如煎藥之類,交予宮人便妥。”
霎時,她明白了,什麽都明白了。
眼前并非刺客,而是一個威脅者。他并不想奪她性命,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奪去周皇後的性命。
他是誰?誰派來的?令狐南嗎?
就算令狐南對她無愛,也不敢傷了她的性命,畢竟事關齊朝與狄國邦交。
真是諷刺,她為了他而救治周皇後,但他卻偏不領情,還派人威脅于她……看來,她真的不該多管閑事。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假如這人真是令狐南派來的,她倒想看看,他對自已有幾分顧忌?
“假如本宮不依呢?”她微微一笑,眉一揚,“尊駕會如何對付本宮?”
“不依?”黑衣人加重手腕的力道,讓她呼吸一窒。“公主,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莊漣漪無畏的抿唇,“本宮還怕了你不成?”
二十三
那雙冷眼猛地一凜,十指收緊,眼看就要扼斷她的咽喉,驀地一陣琴聲自假山後飄來。
琴聲缥缈,她知道,這世間能彈奏這樣的琴音只有一人——
“尊駕何必動怒?”只見司徒容若白衣翩然,手持一柄短琴,盈笑而至,“傷了公主,可是會挑起兩國戰事。尊駕若是齊朝子民,還請垂憐生靈。”
對方果然猶豫了,手指略放松,冷冷地答道:“你是何人?又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在下是公主的護衛,”司徒容若施禮後道。“尊駕若傷了公主,在下也脫不了關系,無法向狄皇交代,還請尊駕給在下一個方便。”
“你這話倒說得有些意思,”黑衣人似乎笑了,“聽似彬彬有禮,實則咄咄逼人。”
“若尊駕願意悄然離去,今夜之事就當沒發生過,公主亦不會追究。”司徒容若看向莊漣漪,“公主,是吧?”
“不錯……”她越發覺得呼吸困難,“此事再無第四人知曉。”
“竟與我做起買賣來了。”黑衣人玩昧的說:“所謂各為其主,就算我同意,主人也不會允許我空手而歸,如此,兩位豈非害了我?”
“不會。”司徒容若凝視他,“尊駕氣度不凡,絕不會聽命于他人。”
他是什麽意思?莊漣漪發現自己竟聽不懂了。
黑衣人聞言,呵呵笑了起來,“呵,久聞司徒先生非凡人,今日一見,果然不俗。”
“過獎了。”司徒容若微微颔首,“既然被在下識破了身份,尊駕還打算繼續行事嗎?”
“被你識破了,我還能留你?”黑衣人肅殺之氣盡現,他轉眼盯着莊漣漪,“你們,都不能留了。”
“這話說錯了,”司徒容若從容的回話,“識破尊駕的是在下,與公主無關。還請尊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