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節
第12章節
了公主,在下願意任由尊駕處置。但從今而後,公主也不會再管湯藥之事。”
“哦?你願為她死?這麽忠心?難道你們不只是主仆關系?”黑衣人語帶暧昧的諷道。
莊漣漪氣惱,雙頰頓時羞紅,可反駁的話語卻堵在胸口,一時出不了聲。
“公主是在下的知己。”面對污辱,司徒容若坦然回答,“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不正是如此嗎?”
這話讓她愣住,顯然也讓黑衣人一怔。
“好一個士為知己者死。”黑衣人似嘆息,“好,我給你一個機會——若你能再尋個借口說服我,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
“在下不擅言詞,卻願意為尊駕彈奏一曲,聽完之後,許尊駕會改變主意。”
“不擅言詞?先生謙虛了,”黑衣人失笑,“不過,我倒想聽聽是什麽曲子,能改變人心。”
司徒容若不再多言,撥弄琴弦,音韶似流水般悅耳逸出。
莊漣漪熟悉他所有的旋律,此刻他奏出的是一首全新的曲子,令聞者如見青山溪流,晨光初綻,忘卻凡塵俗事,所有煩惱頓時抛諸九霄雲外。
撫琴的他,猶自淺笑,衣袂随風肅飛,似驚鴻照影。
曲畢,黑衣人良久無言,似在回味,好半晌,才道:“不錯……司徒先生果然琴藝高超,讓我想起許多往事……”
“希望此曲能讓尊駕心境稍定。”司徒容若緩緩回答,“若能抛卻積怨,餘生會好過一些。”
“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此豁達……”黑衣人幽幽道。“不過,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只要兩位不再多管閑事,今後我定不會來打擾。”說完,他轉身遁去,伴随着一陣凄厲嘯聲,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危機解除,莊漣漪雙腳一軟,跌坐在地,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二十四
“公主無恙吧?”司徒容若立刻單膝跪下,雙手扶住她的肩,“別急,慢慢呼吸,別嗆着了。”
她閉着雙眼,驚魂未定,想到方才扼在喉上的那一只手,仍心有餘悸。
全身放松之後,眼淚卻涓涓落下,憶起令狐南居然派人如此威逼自己,不禁感到失落與心寒,什麽鬥志都沒了……
“公主,怎麽了?”見她落淚,他連忙問道。
她擡起頭來,卻不經意地與俯下他的唇相觸,唇上火熱的觸感霎時顫入心尖。
他仿佛也感覺到了,不過俊顏上卻沒有異樣,只微微後退。
沉默間,她略覺尴尬的低下頭,不敢看他。
奇怪了,她一向不拘小節,剛剛只是意外,她何必在意?從前他還撫過她的長發呢!
可是唇……這還是第一次。
思緒不知飄向何處,心頭忽涼忽熱,雙頰忽紅忽白。
“那個人——”許久,她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會再來了吧?”
“應該不會。”司徒容若柔聲答覆,“他是個守信之人。”
“你怎麽知道?你認識他?”莊漣漪倏地瞠眸吃驚。
“雖不認識,可我猜到他是誰了。”他自信一笑。
“誰?”她微愕。
“不重要,公主無須知道。”他的雙手重新搭在她肩上,“重要的是公主無恙。”
如此親昵之舉,他做來大方磊落,仿佛方才無心的接觸已成過眼雲煙。然而,她卻仍覺得窘迫。
假如不能淡忘,今後她該怎麽與他相處?
關于令狐南傷她的心,關于方才的驚魂遭遇,都不如她此刻苦惱的事重要。
而她的苦惱,竟來自于眼前這個人。
自這日後,她沉默了許多。
不再到風栖宮走動,也無任何讨好令狐南的舉動,只怔怔坐在窗前,看着日出日落。
心中萦繞的全是那抹白衣身影,她忽然發現,與他相識兩年來,自己從未細想過與他的點點滴滴,以為只把他當作兄長,可現下,越想越讓她心跳加速。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她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她一向以為自己是個忠貞不二的人,且一直引以為豪,然而現在她不得不承認,感情禁不起摧殘,沒想到她的意志如此薄弱。
但她能改變什麽?已經成為南齊帝子妃,肩上背負的還有兩國的和平。
她和先生……只怕一切幻想只是水中花、鏡中月,終歸要付諸東流。
“公主——”綠嫣采了一把彩菊,用水晶瓶子盛着,注入清水,“好看嗎?公主怎麽了,近兩日魂不守舍的?”
莊漣漪眉尖若蹙,并不回答,只輕輕嘆息一聲。
“若為了殿下,公主不如早早放寬心。”綠嫣為主子打抱不平,“俗話說,養不熟的貓就不要理它。”
她不由得笑了,“哪句俗話這樣說過?好大的膽子,竟把殿下比成貓了。”
綠嫣一臉正經鄭重說道:“奴婢要大膽說一句,公主,可聽過仳離?”
她微怔,猛地喝斥,“別瞎說!”
綠嫣不以為意,“明明知道果子爛了心,還硬要吃下去嗎?殿下就是那養不熟的貓,公主趁早将他扔掉為妙!再說,從古自今,替自己挑驸馬的公主還嫌少嗎?就拿咱們狄國來說,光上一輩,就有三位公主與驸馬仳離呢!”
“別說了,越說越不像話……”莊漣漪急忙制止她繼續說下去,“這個驸馬當初可是我自己挑的,況且,事關兩國邦交……”
“邦交?”綠嫣諷刺的笑道;“公主一向是明白人,怎麽突然糊塗起來?南齊與狄國若真的開戰,會因為公主一人休止嗎?自古聯姻的國家多了,也沒見哪個聯姻後就真正邦交和睦的,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你這死丫頭,哪裏學來這些貧嘴?”莊漣漪不禁無奈嘆道:“也不見你識文斷字的!”
“司徒先生教的。”綠嫣率直的說。
“他?”心尖一緊,“他……還說了些什麽?”
二十五
“奴婢因為擔心公主,就向先生請教了這些。先生還說,公主身陷迷局中,不能自拔,只能待公主自己清醒了。”
他真的這麽想,且主張她仳離?不過,這的确是快刀斬亂麻的法子……
“就怕公主舍不得殿下,”綠嫣努努嘴,“依奴婢看,殿下也是個十頭牛也拉不回頭的脾氣,或許最後公主終究能打動他,可要花多久時間?十年?二十年?放着太好青春獨守空閨,公主何堪?”
的确,本來她是這樣打算的,令狐南此刻不接受她,過個十年八載,終究會感動吧?
不過,她應該要守婦道。這可是司徒容若教的。
說到司徒容若,那夜他為了護着她,險些遭那黑衣人的毒手,若非他琴聲出色打動對方,恐怕今天他們便陰陽相隔了……
才高八鬥的他,本該有一番抱負才對,他卻為了她久居深宮,甘願當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令她總覺得對他不起。
當初引他來南齊,并非真要他陪嫁,只是希望憑己之力、透過自己的身份,能給他一個錦繡前程,報答他這兩年來的照顧。
如今,尚未報答,怎可給他招惹麻煩呢?
心暫定,她對綠嫣交代,“去替我把殿下和司徒先生請來。”
“一道嗎?”綠嫣詫異。
“先請先生,你在花園裏待一會兒,再去請殿下。”莊漣漪苦笑,“就說我有事與他們商量。”
綠嫣不甚明白,卻聽命行事的離開了。
看着窗前花影搖曳,莊漣漪一陣悵然。
未過多時,果然司徒容若先到。
他打起簾子,輕淺一笑,“聽聞公主不爽快。可是好些了?”
“哪裏不爽快,不過秋風起了,凍得本宮不想出去走動。”她強顏歡笑,“卻趁現在清閑,給先生做了一件袍子。”
“給我?”司徒容若有些意外,俊顏一頓。
“比劃着裁的,也不知是否合身,”她自床邊拿起衣衫,邊說道:“來,先生試試。”
這袍子本是替令狐南所裁制的,還好尚未繡上蟠龍圖樣,否則這場戲真不知該怎麽演了……
他疑惑地看着她,見她迳自上前,将袍子覆在他身上。
“顏色還好吧?”她佯裝打量,“配先生倒也合适,就是袖子長了些——”
說着,也不顧男女有別,手指觸及他的腕間。
他肌膚細膩,兩人微觸之中,她心思湧動,好半晌才克制下來,不作多想。
與此同時,忽聽身後有清咳之聲,兩人同時回眸,只見令狐南不知何時已經到達,立在門檻處,笑看他們。
莊漣漪連忙垂下手,退開一步,“殿下來了……”
“這位就是司徒先生吧?”令狐南笑道,“久仰大名。”
司徒容若徐徐将袍子拉開,擱于椅上,疊手行禮,“參見殿下——”
“你們師徒兩人在做什麽呢?”他打量那袍子,“好清雅的顏色。”
“正想替先生裁件袍子。”莊漣漪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