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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你在害怕什麽,”裴昭華用探尋的目光長久注視着她,問,“怕我以後會完全不管你嗎?”

許緣凡垂下眼眸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問:“那你會一直讓我跟你住在一起嗎?”

“不會,但你不用擔心住處的問題。蠻蠻,等你将來讀完書,找到喜歡的工作,再談一個很好的男朋友,那時候你也不會想繼續跟姐姐住了……”

她的這些話,完全跟那個導演顧佳說的重疊。

“那你呢?”許緣凡瞬間紅了眼眶,惡狠狠地打斷她的話,“你看我結婚,看我搬出去獨立,你不會難過嗎?”

裴昭華又是一怔,“怎麽會,只要知道你的生活很幸福,姐姐就會高興啊。”

她被許緣凡握住的手,猛地一痛。

短短剎那,許緣凡就松開了她,調整好表情揚唇笑了下說:“抱歉,弄疼你了。”泛紅的眼睛彎彎笑起來時看着有些妖異。

裴昭華安靜片刻,目光浮現些許困惑,最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這個世界很大很大,你還太小。以後就沒事了。”

這個女人,完全沒有拿她的話當真。

如果長大就是要離她越來越遠,那她情願死在十八歲。

這是認真的。

許緣凡面無表情地低着腦袋,聲音卻又純又弱地道:“姐姐,那個顧佳導演,你有可能喜歡他嗎?”

“為什麽這麽說?他只是姐姐的合作對象之一,之前那個項目已經結束了,新項目裏不一定有他,”裴昭華不解地問,“是他跟你說過什麽話嗎?”

“他說是沒有說……可他之前明明可以直接把劇本郵件給你,還要找理由送上門,他看你的那種眼神就差把眼珠子摳出來黏在你身上了……”許緣凡越說越控制不住惡意,自覺地頓了頓,從睫毛下觑了眼裴昭華的表情,把話藏在撒嬌的口氣裏說完,“他好惡心啊!姐姐,我讨厭他!”

裴昭華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她打開車門下車。繞到副駕駛,把手遞給許緣凡問:“喝了多少,還能走直線嗎?”

許緣凡抿緊唇,側過身避了開沒給她扶。

她賭氣似的,一個人步履生風地往電梯間走去。

裴昭華盯着她的背影,然後長睫低垂,看着手上拿着的車鑰匙。在光線昏暗的車庫裏,走神了一會兒。

隔天,許緣凡依舊信誓旦旦地說,選秀出道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僅憑心意做出的事情。

那麽嚴重的話,除非裴昭華直接翻臉拿斷絕關系威脅把她押出國,否則完全無力阻止。

她只好聽之任之了。

本來裴昭華還在生氣,暫時不想理她,卻發現這個小鬼還反過來一副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樣子。

她正式進組拍攝的這段時間,許緣凡都沒有天天給她發消息。

化妝間裏的空調年頭久了,溫度打不低,幾個小姑娘一邊看手機一邊拿扇子給自己扇風。挂在雪白牆壁上的電視機正放着新聞。

許緣凡坐在旁邊的飄窗上,仰起臉,看了半天社會新聞。

她已經打扮好了,長發如瀑般披散在身後,卷曲的發絲弧度襯得清純臉蛋透着甜蜜。

“在幹嘛呢?”徐慢慢站到她面前,俯視着。

“在看,這個劉先生出軌了,他的小三女士找上門去打小四女士,把她打到流産了。劉先生把小三女士打到盆骨骨折內出血,小三女士的哥哥立刻聞訊趕來把劉先生捅了七八刀,三個人都在醫院裏。現在劉先生命懸一線,醫生聯系上劉先生的妻子,該妻子表示,要陪孩子寫作業沒空,同意放棄治療。”

徐慢慢:“……”

許緣凡黑暗地笑了聲,點評道:“真有意思。”

徐慢慢:“…………”

徐慢慢轉過頭,跑去南子琦身邊挨着她悄聲說:“有沒有發現,最近我們隊長的周圍總飄散着一股黑氣,快要黑化了的樣子。”

南子琦望了眼許緣凡,見她正身着白裙仙氣飄飄地坐着:“沒有啊。”

“不要看表面,她表面一直是完美的仙女樣子,要用心靈的眼睛才能看見她皮下……”徐慢慢還沒有說完。

“慢慢。”

許緣凡站起身,走過來按了下她的腦袋,笑了句,“說話聲音太大了。”

不過,徐慢慢看着憨厚,卻莫名有種小動物般的直覺。許緣凡最近确實心情欠佳,她是第一個感覺出來的人。

許緣凡捧着手機,第三次重看裴昭華發來的消息。

[今天是什麽行程?]

很簡單的問題,隔了半個小時卻還沒有回複。以前的許緣凡看見她的消息一定是秒回的。

這個攝影棚靠近郊外,位置偏遠。從飄窗處半敞開的窗簾中間往外望去,是片葳蕤繁茂的樹林,大樹并着大樹接連生根在土地上,葉子濃得遮天蔽日。

許緣凡看了幾秒,發呆地想到第一次出國,坐在車子裏發現了地皮裸露的道路。那時候正經過兩道全是樹林的道路。

她也曾為看見這種濃郁到化不開的林子驚豔過。

十八歲,似乎年紀還小,可她因為裴昭華的托舉,已經聽過了許許多多人情世故,見過了數不勝數的自然風光。

既爬上樹摸過枝幹弄得滿身灰土,也在舞蹈室裏日複一日練得汗流浃背。體驗過站在最高比賽上風光領獎,還随手拿到過號稱最頂尖的學府的錄取通知書。

按理來說,許緣凡的世界是很大的。

可她,心中怎麽會那麽空。

幾個月前,裴昭華那句:“蠻蠻,你也不小了,可以試着跟身邊的男孩子多一些交流。”把許緣凡捅得心髒全是窟窿還要裝得若無其事。

她又看了眼消息,選擇先不回了。

閑閑地把手機往桌上一丢。

化妝師還忙着在給別的成員做造型,卷發棒夾住長發時精油的氣味随着高溫溢出,接着又要噴定型。她行走間都飄起陣陣香風。

許緣凡擡手擋着嘴打了一個哈欠。

她微眯了眯眼,深褐色的眼瞳映着光清澄明亮,被長而濃密的睫毛簇擁着似洋娃娃般無邪。

眼眸裏卻透着濃厚的不耐。

忽然後悔,早知道待機的時間那麽長,應該帶本書在手邊的。

可以抓緊時間學習。

雖然藝考的文化課過線分數對許緣凡來說不難,但她不知道是補償心理還是什麽。總想盡可能得到一個很高的分數,非常光鮮的分數,拿給裴昭華看。

用分數讨好她的方式很幼稚,卻已經是許緣凡當學生那麽多年的本能了。

“小葉子,”許緣凡眼珠轉轉,忽然湊近葉寄雲問,“最近好像挺閑的,是一直那麽閑,還是這階段比較輕松?”

“閑?你說我們最近的行程還閑?明明忙死了。”葉寄雲兇了她一眼,無奈地說,“臺詞記得快,跳舞練習一遍就會,瞧把你得意的呀。”

許緣凡摸了摸鼻子,好脾氣地笑了下說:“你不是也學得挺快的。我之前聽人說,我們這種剛組成的團會非常忙,會接很多商演,今天飛南明天飛北,根本沒有閑下來的時間。”

“聽誰瞎說呢,”葉寄雲總是有什麽說什麽,毫不留情地拆臺道,“像我們這種限定女團,撐到解散的前一天還能剩下幾個粉絲就不錯了,還想今天飛南明天飛北?”

許緣凡眼裏閃過一絲驚詫。

她對裴昭華的話,從來都是百分百相信的。

“那……”許緣凡愣了會兒,才問,“那怎麽跟我聽到的說法不一樣。”

“你相信我還是相信什麽亂七八糟的人?”葉寄雲白了她一眼,“只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那個人什麽都不懂在亂說,要不就是故意騙你。”

許緣凡:“沒有第三種可能嗎?”

葉寄雲擰眉,用她平常并不舍得動用的金貴腦子,苦苦思索幾秒道:“圈內人嗎?也可能在假模假樣跟你炫耀他的行程多。”

“那不可能,”許緣凡頓時笑了,“還是回到第二種吧。原來她是故意騙我的。”

葉寄雲:“誰啊?”

許緣凡抿住笑,瞥她一眼:“我不告訴你。”

葉寄雲:“……”

葉寄雲嘴裏輕輕地罵說:“切,誰稀罕知道呢。早知道我也騙你了,說我們很快就會行程滿滿當當,今天去日本明天去倫敦,連時差都要十幾個小時。”

“東京跟我們是一小時的時差,倫敦是七個小時,”許緣凡微微笑道,“這些地方你應該都去過,就算地理沒學好,怎麽記憶力也那麽差呢。”

幾句話,讓葉寄雲氣得擡手按了下胸口,忍不住翻白眼:“……”

站在一邊,旁觀全程的徐慢慢笑着偏頭對南子琦說:“看,我們隊長身上飄着的那圈不明之濃濃黑氣,這下就算是你,也能看見了吧?”

南子琦沉默幾秒後,點了點頭。

拍攝海報的行程還算簡單。請了國內挺有名氣的攝影師,先拍團隊的合照,再分別拍攝單人的海報。

許緣凡的鏡頭感強,出片率高,最快結束掉拍攝。

她一個人先回化妝間。

經過走廊,聽見兩個工作人員在說隔壁棚的劇組《陽春白雪》,也是今天來拍海報的。

許緣凡回憶了下,反應過來。

好像是裴昭華的新戲?

既然就在隔壁,她不由轉頭看了眼兩個工作人員消失的背影。

是不是有機會遇見?

許緣凡心事重重地拉開化妝間的門。

裏面本應該沒人。

卻有一個女人站在飄窗前。

她側了下眼,對上許緣凡的視線。

那張無可挑剔的精致臉龐,五官有種奇特的端肅與柔美,大波浪長發柔柔地垂在胸前,添些幽然華美。纖瘦高挑的身段,氣質宛如雲朵上不可觸碰的金邊般耀眼。

許緣凡下意識想關門,又想,等會兒就該有人進來了。她不想暴露自己跟裴昭華的關系。

直接說裴昭華走錯了就行。

關起門反倒說不清。

“裴老師,”許緣凡用詞很客氣,很禮貌地說,“請問有什麽事嗎?”

裴昭華抱起手臂,“你猜我有什麽事。”

許緣凡小心翼翼地問:“裴老師,你心情不好嗎?”

裴昭華:“你猜我心情好不好。”

許緣凡在沉默幾秒後,慢吞吞地說:“埃及神話裏有一種怪物,喜歡攔住路過的人,讓他們猜謎,猜不對的人會被殺掉。”

裴昭華反應了下:“你說我像斯芬克斯?!”

斯芬克斯是埃及神話裏,人面獅身還長着翅膀的一尊石頭怪物。

“沒,”許緣凡搖搖頭,表情十分純良無辜地說,“就是突然想起了傳說裏,有這麽個喜歡讓人猜來猜去的怪物。”

裴昭華被她氣得唇角抽了下,差點氣笑了。

今天太忙了TT剩下兩更明天補上

以後都中午十二點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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