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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什麽……”謝如溪微愣,恍然道,“這個啊。”

他摸了摸外套的口袋,空空如也,笑着伸手接過,“哎,謝謝。”

顧勉眸光微閃,輕笑道:“原來是這樣,難怪如溪哥今晚回來得這麽晚。”

謝如溪反應了幾秒,才明白對方的潛臺詞,無奈一笑,“不是,為什麽會想到這方面?”

“開玩笑。”顧勉單手倚着沙發背,姿态輕松地說,“不過,如溪哥今晚回來得這麽晚,很少見,是遇到什麽意外了嗎?”

“唉,差不多吧。”謝如溪眉頭皺起,“今天去看展,遇到鬧事的人,有些區域的展品搞得一片狼藉,剛好我和主辦方是朋友,就留下來一起掃尾。”

“哦,這樣啊。”顧勉順着接下,“那這張紙條是……?”

謝如溪笑了笑,“展上恰好碰到一位老工匠,他的作品很漂亮,技巧特別,我想讨教一下,就要了聯系方式……”

顧勉放心了,嗯,不是人渣的紙條。

“老師傅超脫世俗,手機都是翻蓋的。一開始嘛,搜不到微信,我還以為老師傅給錯了,又追着人跑了幾圈,誰知道別人說什麽是微信,給的是電話號碼……”謝如溪打開手機,全神貫注地輸入號碼。

當時的場景一幕幕湧現,不知不覺間,他越說越多。

“也不知道當時我是不是中邪了,居然忘記電話號碼可以聯系,像個傻子似的,一門心思要加微信,發現搜不到後,就開始想些有的沒的。”

“我鬧了大烏龍後,血液直往腦門沖,怪尴尬的……”

謝如溪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忽然停住,有些羞赧,“哎呀,小勉,我是不是很奇怪?”

他低下頭,輕聲說:“情緒敏感又愛亂想,別人一點點的舉動都會被我放大、揣測,自己內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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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不覺有什麽,心裏自嘲了一下,如今說出來,情緒反而越發低落、沮喪。

顧勉垂眸,淡淡地說:“是有一點。”

他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想加老師傅的微信,發現號碼搜不出,以為對方不願意給,後面追着人旁敲側擊地問,最後鼓足勇氣問出口,才意識到烏龍。

事其實是小事,對方更多惱自己敏感多疑。

謝如溪抿唇,“哦哦,我就知道,看來确實要改……”

他說不清心裏湧現的是失落還是什麽,沉甸甸的,像浸透水的海綿。

“也不算錯誤吧,為什麽要改?”顧勉說。

“啊?”

“錯誤才需要改,如果性格就是這樣,自己也沒擰巴到壓抑的地步,保持現狀就好了。”

謝如溪眨眨眼,試探地問:“真的嗎?”

“嗯。”

“可是這樣會不會給別人帶來負擔啊。”

顧勉瞥了他一眼,奇怪地說:“這明明是給你自己帶來負擔,別人哪有負擔?”

“我覺得應該沒有那麽多人,會注意你內心洶湧的情緒,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

謝如溪:“……”

他眼神黯淡,膝蓋撐着下巴,“對——你說得有道理。”

顧勉注意到了,腳步一頓,走到茶幾旁,陪謝如溪坐在地毯上,慢吞吞地說:“這種性格也不算全然的壞處吧,更容易感知情緒的波動,意味着在相處中,是能設身處地為別人着想。”

他手臂往後伸直,掌心按住毛毯,“所以不要難過,如溪哥。”

謝如溪呆住,猛地對上顧勉的眼眸,脊背緊繃。

“我、我沒有、難過,只是、那……”他胡亂說着,臉詭異地發熱,後知後覺意識到——

老天啊,他在幹什麽,居然和比自己小幾歲的弟弟說這些。

“不過,我、我說那些,沒有讨安慰的意思……只是……”

顧勉沉吟片刻,“不是要安慰的意思嗎?”

他感覺錯了嗎?對方明明渾身散發着“我很糟糕快來安慰我”的氣息。

顧勉認真思考了一番,得出結論。

——嗯,沒感覺錯。

所以對方是不好意思嗎?

啊,人的想法果然很複雜,顧勉面無表情地想,那他補救一下?

用人們常說的——“善意的謊言”?

“好吧,那是我理解錯了。”

謝如溪悄悄松了口氣。

顧勉不緊不慢地說:“如果如溪哥不希望得到安慰,下次就不要和我說這些了。”

“可能你自己沒有察覺,但你整個人的肢體語言都在表達——”

“我很難過,可以安慰我一下嗎?”

顧勉的邏輯很簡單,既然不好意思,那下次不說就好了。

“轟——”

謝如溪覺得自己要炸了,腦子噼裏啪啦地響,恨不得鑽地洞。

他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滾燙至極,像要燒起來一樣。

“對不起,我、我……”謝如溪磕磕絆絆,“我不應該……”

他好像聽到顧勉在嘆氣。

“如溪哥。”顧勉幽幽地說,“擡頭看我。”

他好像還是理解錯了。

或許善意的謊言讓對方更加無措。

“我剛剛說的不是真的,只是想照顧你的情緒才這麽說。”顧勉目光沉靜,“想要安慰沒什麽不好的,以後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謝如溪表情空白,喃喃道:“什、什麽……不好意思……”

他心跳的頻率很快,為什麽會有這種說話直接又真誠得過分的人啊?

顧勉往前俯身,漆黑的瞳孔凝視着他,指尖懸空,隔着一厘米的距離,作勢滑過臉頰。

他平鋪直敘事實,“你的臉全紅了。”

謝如溪:“……”

他的心跳聲在霎那間,像結結實實地撞到牆,停住了。

忽然,門口傳來鈴聲,可能是外賣到了。

“我去拿外賣。”顧勉起身,往玄關處走去。

“哦哦。”謝如溪本能地應聲。

外賣員從門外伸出手,“你好,外賣尾號8923嗎?”

“對,謝謝。”顧勉說。

“不客氣。”外賣員拍完照,匆匆忙忙走了。

“如溪哥,你吃晚飯了嗎?”顧勉在餐桌上解開袋子,問道。

謝如溪慢慢動了,小聲回答:“吃了。”

“嗯。”顧勉沒再說什麽,開始吃遲來的晚飯。

謝如溪緩過神,掌心按着臉頰,拼命揉。

他時不時偷瞥顧勉,或是陷入沉思,表情極為豐富。

“如溪哥。”顧勉冷不丁地出聲。

“啊?怎麽?”謝如溪立刻應身。

顧勉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你現在餓嗎?”

“不餓。”

顧勉淡聲道:“那你總是往我這邊看的原因是?”

謝如溪:“……”

救命,又來了又來了。

為什麽顧勉說話總能在真誠滿分與情商負數之間橫跳???

“因為……吃外賣不健康。”謝如溪開始胡扯,他知道顧勉會自發地思考,補全前因後果。

顧勉确實找到了理由,“哦,好的。”

——看不慣吃外賣的不健康行為?

他繼續咀嚼食物,那下次不要在謝如溪面前吃就好了。

-

昨晚的交談,像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至少顧勉沒太放在心上。

畢竟唯一擔憂的“人渣”還沒出現,有關謝如溪的一切,都不急着去插手。

顧勉就像自己口中的那種人——

“有自己生活、不會注意別人內心洶湧的情緒”。

對于見到他表現有些奇怪的謝如溪,毫無探尋的想法,如往常一般打了招呼,直接出門。

書店

“芽芽姐。”顧勉按照徐雯雅給的位置,上了二樓。

徐雯雅穿着簡單的休閑裝,黑色平底鞋,頭發紮起馬尾,正在低頭挑書。

她聽到顧勉的聲音,下意識地笑了笑,“阿勉。”

顧勉微微颔首,“芽芽姐要買什麽書嗎?”

“沒,随便看看。”徐雯雅搖頭,她懷裏已經抱着一本書,“走吧,買完單,我們去一樓坐。”

顧勉掃了一眼,書脊露出半行字,【我是如何笑着面對……】,剩下的被對方手臂遮住了。

“好。”

一樓

“阿勉真的越來越高了,之前還沒感覺,今天和你一起下樓,發現我得仰頭和你說話了。”徐雯雅喝了一口熱檸檬水,輕聲說道。

“可能是樓梯的原因吧。”顧勉說,“我剛好站上了一級,芽芽姐下好幾級,聲音遠了,所以才要仰頭,平時說話能聽見的。”

徐雯雅怔了怔,意識到這是個冷笑話,掩唇微笑,“好吧,你說得也有道理。”

“昨天哥哥和我發消息,說他一個人到C城很無聊。”顧勉說,“他很想芽芽姐,總盼着芽芽姐解決完事情過去。”

徐雯雅手一僵,默不作聲,緩緩放下玻璃杯。

“嗯,我也很想他。”她說,“等事情學校事情弄完,我……”

“我以為芽芽姐是想出國。”

徐雯雅瞬間失聲,許久,她說:“果然,那天你看到申請書了。”

顧勉不置可否,“芽芽姐想去A國留學?”

徐雯雅眼神游移,“嗯。”

顧勉輕笑,“芽芽姐,你是怕哥哥不讓你去,所以不想告訴他嗎?”

徐雯雅唇線抿平,“思緒不是這樣的人。”

顧勉點頭,“對,哥哥不是這樣的人。所以芽芽姐費盡心思地隐瞞,肯定是出了其他事。”

徐雯雅沉默。

顧勉淡淡地說:“芽芽姐,哪怕你生病了,對哥哥而言也不是負擔,比起像狗血電視劇裏的隐瞞,所謂的為他好,或許哥哥更希望能陪你度過去。”

哐啷——玻璃杯倒在桌面,檸檬片灑落,水流淅淅瀝瀝地沿着卓沿滴落地板。

徐雯雅手忙腳亂地扶正杯子,用紙巾擦拭桌面,直至不再滴水。

顧勉面容始終平靜,也用紙巾擦幹水漬。

徐雯雅深吸一口氣,“阿勉,你怎麽知道——”

“我碰巧接觸那個研究所的測試項目,看到了芽芽姐的名字。”

徐雯雅怔怔,“原來是這樣……”她苦笑,“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瞞着你。”

她眉眼凄楚,“你也知道,癌症……時間就這麽多,哪怕我是早期發現的,能幹預、能化療,最後的結果也就多留一段時間,而這樣,除了讓身邊人延長痛苦、煎熬的過程……”

“沒有任何好處。”

顧勉說:“那芽芽姐就想自己在異國他鄉獨自離世?”

徐雯雅點點頭,“對,在這之前,我會用其他理由讓思緒忘記我,并……”

“芽芽姐要用什麽理由?”

徐雯雅低頭,“我想讓思緒開始新的感情,而最快的方法,或許是上一段感情快速的收場,比如說……我移情別戀了。”

顧勉扯了扯嘴角,“愛人的離世會讓哥哥傷心,難道愛人的背叛不會嗎?”

徐雯雅眼眶微紅,聲音沙啞,“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

“我不希望他一輩子孤孤單單的,我知道思緒的性格,他……”

她說不下去,顫抖地抱着手臂,眼淚濕潤了臉頰。

顧勉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徐雯雅。

“芽芽姐,哥哥會很難過的。他不會因為你的病而倒下,但一定會因為愛情的背叛一蹶不振。”顧勉阖上雙眸,上輩子的種種在他腦海閃過,無數個日夜裏,哥哥頹廢買醉,昏沉度日。

盡管他覺得謝如溪并非哥哥的最優選擇,在這段不符合世俗的感情裏受到諸多中傷、流言,常常因此而難過。

但不可否認,哥哥也因和謝如溪的感情,重新振作起來,治愈了曾經的傷疤。

徐雯雅肩膀顫得更厲害,哽咽的哭聲難以抑制。

“我知道……我知道……”

顧勉說:“芽芽姐,為什麽不繼續參加研究所的項目?”

“或許這是一個可能性呢?”

徐雯雅擡頭,慘然一笑,“這可能嗎?誰都知道癌症細胞不可逆,我當初報名也是……”

“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她疲憊地說,“明知道結果如此,我卻妄圖用安慰劑麻痹自己,尋求所謂的希望,挺可笑的。”

顧勉反問,“所以芽芽姐打算放棄?什麽也不做,跑到國外一個人孤獨地死去?”

徐雯雅不說話,俨然是默認的态度。

“芽芽姐,請不要這麽做,哥哥會很傷心的。”顧勉輕嘆,“而且你怎麽知道這個項目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失敗的嗎?”

他看着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低低說:“試一試吧,芽芽姐。”

徐雯雅久久不語。

最後,她妥協了。

她用掌心捂着臉,啞聲道:“我……我會試試的。”

“不過思緒那邊……我再想想吧,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

“再給我點時間,我再想想。”

顧勉收回視線,“好。”

……

幾天後,顧勉在某個尋常的早晨,收到魏卓軍發來的新名單,裏面重新加上了一個名字。

【顧先生,您要留下的那個名額,現在是……】

顧勉指腹摩挲手機邊緣,【不用了,這個名額你用掉吧。】

半分鐘後,魏卓軍回消息。

【好的,顧先生。】

-

當顧勉得知徐雯雅已經開始治療時,心裏的某塊石頭倏然一松。

他對特效藥的作用抱有極強的信心,上輩子它的治愈率在98%以上,并且副作用低、複發率低。

所以最終的結果……大抵不會出什麽差錯,能按着他想得方向發展。

顧勉解決完這一端,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端——

謝如溪身上。

在顧勉的有意為之下,他和謝如溪之間形成了一種頗為默契的磁場,又或者說“時間表”,彼此有固定的接觸與交流,關系愈發密切、熟悉,對彼此的了解逐漸加深。

哪怕在同一空間下,誰也不說話,只做着自己的事,也不會覺得尴尬,甚至有幾分融洽。

周五,客廳

謝如溪坐在毛絨絨的墊子上,半邊身子倚靠着落地窗,歪着頭,一條腿曲起,當作畫板架子。

他神情專注,手裏的畫筆不停,長睫垂落在眼睑處,落下一大片陰影。

偶爾的停頓,下巴磨蹭淺咖色的高領針織衫,時不時搖晃。

窗外天色昏暗,厚重的烏雲密布,濃稠得像要擠出墨汁。呼呼的大風刮起,綠化道的枝葉窸窣作響,左擺右倒。

正值下班時間,路人行色匆匆,街道車燈閃爍,兩旁路燈慢慢亮起,高架橋的彩管燈點綴裝飾。

咔——輕微的聲響傳入耳畔。

謝如溪手裏的筆一頓,立刻擡頭,視線落在玄關。

“小勉!”他笑吟吟地喚道。

“嗯。”顧勉應了一聲,走進客廳,把手裏的青色袋子放到茶幾,“如溪哥,趁熱吃吧,應該還沒涼。”

“你真買了啊?謝謝小勉。”謝如溪把零碎的畫具扔在旁邊,赤腳跳出坐墊,地面鋪着毯子,絨毛極為柔軟、細長,輕輕拂過腳踝處。

“确實沒涼。”他用手背挨着袋子,眼眸彎起,“感覺挺燙的。”

袋子裏有一碗豆腐花和幾盒點心。

“那家店多人嗎?”謝如溪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子,“我看網上說,生意非常紅火。”

顧勉随意地靠在沙發,兩腿交疊,“還好吧”

謝如溪點頭,“要排隊嗎?”

“要。”

謝如溪警惕, “你不會排了幾小時吧?”

顧勉面無表情,“我有病嗎?買個吃的排幾小時,真要這麽久,我還不如找代排。”

“十分鐘而已。”

謝如溪:“你還知道代排?”

“嗯。”

謝如溪笑了,顧勉沒懂他笑什麽。

“哎,等下,差點忘了。”謝如溪忽然起身,匆忙跑去廚房。

幾分鐘後,顧勉探過身,端詳茶幾的不明液體。

“這是什麽?”

謝如溪笑眯眯地說:“你猜。”

顧勉嗅了嗅,“葡萄……酒?”

“差不多,這應該叫葡萄酒plus版。”謝如溪說,“我上星期釀的,據說味道不錯,你喝點試試呗。”

“你也沒試?”顧勉揚眉,似笑非笑。

“沒有。”

顧勉抿了一小口。

“怎麽樣?”謝如溪撐着茶幾,期待地問。

“還可以。葡萄味挺濃的,剛入口不像酒……”顧勉舌尖舔了舔唇,“蠻甜的,後面有點酒味。”

“你還加了什麽?”他嘗出了些其他滋味。

謝如溪報出了一串奇奇怪怪的名字,基本都是顧勉沒聽過的東西。

他又喝了幾口,“都沒聽過,但喝起來不錯。”

“你喜歡就好。”謝如溪唇角的弧度愈發上揚。

顧勉提醒,“你的豆腐花和點心要涼了。”

“哦。”

“符合你的期待嗎?”顧勉問。

“豆腐花正常水平,但點心确實不錯。”謝如溪點頭,将點心盒推過去,“你要試試嗎?”

顧勉擺手,“不用,我不愛吃這玩意兒。”

“好吧。”

謝如溪吃得慢悠悠的,但豆腐花的碗小,很快見底,點心每種都嘗了一塊,就沒動了。

“有點膩啊。”他抱着酷皮熊,懶懶地挨着沙發底。

顧勉瞥了眼,沒說什麽。

“小勉,我給你看樣東西。”謝如溪坐直身體。

顧勉掀了掀眼皮,“什麽東西?”

“喏,這個。”謝如溪把沙發上的背包扯下來,伸手進去搗鼓了下,拿出一個看不出材質的雕刻品。

顧勉掂量手裏的雕刻品,又仔細觀察這個Q版小人的樣貌,不太确定地說:“這個……是我?”

“對!你認出來了?”

“人沒認出來,認出了我桌上的擺件。”

謝如溪大笑,“好吧,看來我的雕刻技術還是不夠栩栩如生。”

“這是什麽材質?”顧勉手裏的東西重量很輕,但質感光滑,看起來頗有分量。

謝如溪歪着身子,臉埋在酷皮熊,含糊地說:“唔……怎麽說呢,這算一個人工雜糅的天然材料,屬于某地的非遺技術,通過……”

顧勉對這種藝術工藝過程不太感興趣,大致聽了下,應和了幾聲。

“這材料挺複雜的。”他把手裏的雕塑品平放在茶幾,指腹點了點小人的頭,“謝謝如溪哥,我很喜歡,等會兒我放到房間的櫃子擺着。”

謝如溪肉眼可見地高興,眼尾彎成漂亮的月牙。

“哎,小勉,後天你有空嗎?”

顧勉一頓,“有,怎麽了?”

“是這樣的,後天呢,我實習的那個藝術廊會舉辦一個展,主要展品是幾個院校學生的獲獎作品,主辦人員怕來的人太少,打擊學生熱情,就倡議我們拉拉朋友什麽的……”

謝如溪仰着頭,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對方,“你有興趣嗎?小勉。”

顧勉若有所思,院校學生……

“如溪哥的作品也在裏面?”

謝如溪輕咳一聲,“在。”

“哦,幾點?”

“早上九點開始。”

“嗯,我去。”

謝如溪眼睛瞬間發亮,手裏捏着的酷皮熊癟了一半。

“謝謝小勉!”

“不用謝。”顧勉笑了笑,“畢竟我也有益處,能增加藝術氣質。”

謝如溪樂了,“好吧。”

他把玩着熊的小短手,又順着藝術展聊起來。

“這個展大概要持續三天,我在老師的指導下,也策劃了展裏的一小部分區域,到時我帶你去看看……”

“……它主要承辦方其實是C大,挺多學長、學姐在裏面擔任負責人,也有一些比我小幾個年級的學弟、學妹在幫忙。”謝如溪感慨,“居然還有個大一的學弟,天哪,我當時大一時,哪想過這些事……”

大一學弟?

顧勉心裏一動,不動聲色地問:“如溪哥,你和這個大一的學弟很熟?”

謝如溪撐着頭,“還好吧,半個月前認識的,還是在連雲的藝術展偶然碰見的,不過當時不知道是學弟,上星期才知道……”

“說件好笑的事,我原來一直把他的姓弄錯了。”

“人家姓周,我可能平翹舌不分,腦子自動過濾成鄒。”

“周?”顧勉定定地看着謝如溪,輕聲重複,“周什麽?”

謝如溪沒多做思考,答道:“周乾鳴。”

顧勉眸色晦暗,果然……

這個人渣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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