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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幾天，淩晗一直在等着紀家給自己回消息。好在，紀家并沒有讓她等得太久。就在第三天早上，她接到了蔣虹冰的電話，約她下午兩點在一家叫做“左岸”的咖啡館見面。

淩晗向公司請了假，準時來到了咖啡館。

她到的時候，蔣虹冰已經到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紅色的旗袍，顯得她皮膚更白，當然，氣場也更清冷。

淩晗沖她禮貌地笑了笑，叫道：“紀夫人。”

蔣虹冰生硬地點了點頭，指着自己對面的座位，說道：“坐吧。”

淩晗坐了下來。有服務生上前問淩晗喝點什麽。

淩晗看了一下餐單，點了一杯摩卡。

蔣虹冰見狀，出言阻止道：“給她來一杯檸檬水就行了。”

“好的，女士。”服務生拿着餐單退了下去。

蔣虹冰看着淩晗，面色不太好：“你懷孕了，不能喝咖啡，你不知道嗎？”

“這個孩子反正都是不要的。”淩晗垂着眼說道，“有什麽關系。”

蔣虹冰微微一怔，随即說道：“今天我找你出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個孩子，我們想留下來。”

聽到這話，淩晗愣了：“紀夫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蔣虹冰拿起手邊的藍山喝了一口，這才慢吞吞地開了口：“我們家老爺子明年就要滿八十了，算算正是孩子出生三個月大的樣子。老爺子想四世同堂，抱抱曾孫，這個孩子剛适合。”

原來是想把她的孩子作為禮物獻給紀老太爺賀壽。可是孩子就算是作為禮物來到這個世界，但他畢竟不是禮物。他們到底想怎麽處理她和孩子？把孩子給他們，自己以後跟孩子再沒瓜葛了？

想到這裏，淩晗咬了咬唇，說道：“紀夫人，我要是沒理解錯的話，您的意思是，我把孩子生下來就交給你們？以後我跟孩子就不聯系？”

“孩子小，離不開母親。”蔣虹冰盯着淩晗，緩緩說道，“你跟紀淮去領個證。”

淩晗一愣。領證？結婚？他們不是想跟孫家聯姻嗎？怎麽叫自己跟紀淮領證？

蔣虹冰頓了頓，又說道：“孩子需要報戶口，必須有準生證，還要有父母的結婚證。雖然想點辦法也能上到戶口，但是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拿出來作文章，影響公司就不好了。我們的意思是，你跟紀淮私下去領個證，酒席什麽的就不用辦了，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你沒什麽意見吧？”

淩晗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讓自己跟紀淮領了證，給孩子名正言順地上了戶口，之後她和紀淮再辦離婚。反正也沒擺酒席，也沒人會知道紀淮曾經結過婚，到時他再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結婚就行了。

淩晗低頭笑了笑，沒吭聲。

“當然，雖然不擺酒席，我們也不會虧待你。”蔣虹冰望着淩晗，說道，“你看你們家長輩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出來談談彩禮什麽的。”

“我媽在住院，不能來。”淩晗說道。

“那你們家還有什麽做得了主的長輩嗎？”

“沒有了。”淩晗搖了搖頭，“這件事，我自己做主就行了。”

“那好，你對彩禮有什麽要求？”蔣虹冰問道。

淩晗想也沒有想，直接說道：“我要二十萬。”

“就只要這二十萬嗎？”蔣虹冰笑了起來，“你還想要什麽，再考慮考慮，最好一次都提出來，我不喜歡反反複複的。”

淩晗猶豫了一下，問道：“還可以再提其他要求？”

“當然。”蔣虹冰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就當你為紀家生這個孩子的報酬。”

自從父親死了之後，淩晗和母親一起租房住。她們現在的經濟條件，也租不了太好的房子，就在城中村那種複雜的地方，每天還要爬六樓，母親有點受不了。

紀家的萬盛集團是澄江市數一數二的房地産開發商。他們開發的樓盤地理位置不錯，小區環境也好，在澄江屬于高品質的住宅，如果可以的話，能夠有一個住房給母親就好了。有了自己的房子，她可以安心地住下去，不怕房東收回房子。而且母親身體不好，有電梯，她也不用爬樓了。

想到這裏，淩晗試探着問道：“紀夫人，可以給一套房子嗎？不用多大，兩室就可以，我跟我媽夠住就行。”

聽到這話，蔣虹冰臉上露出一副一切在她意料之中的表情，說道：“這個沒問題，現在還有兩個樓盤的房子在售，到時給你一套不怎麽熱門的房子就行了。你還有其他要求嗎？”

“沒有了。”頓了頓，淩晗又說道，“不過，我們家這條件，沒有陪嫁。”

蔣虹冰笑了起來：“我們本來就沒想過要你的陪嫁。結婚的事情我們來安排，你什麽都不用管，等通知就行了。”

“好的。”淩晗點頭道。

“那就這麽決定了。”蔣虹冰站起來要走。

“紀夫人！”淩晗叫住她，“那二十萬錢什麽時候給我？”

蔣虹冰轉過臉來，盯着她，目光極其銳利。

她臉微微有些泛紅：“那錢我有急用。”

蔣虹冰唇角微微一撇，說道：“你跟紀淮領了證就打錢。”

“那什麽時候可以領證？”淩晗一臉急切。

蔣虹冰望着她的目光越發的鄙夷：“這個，你打電話跟紀淮商量吧。”

“我沒他的電話。”淩晗紅着臉說道。

聽到這話，蔣虹冰有些驚訝，随即，叫服務生拿了張便簽紙過來，寫了個電話號碼遞給她：“紀淮的電話，你們領證的事，你跟他說。”

“謝謝。”淩晗接了過來。

蔣虹冰哼了一聲，說道：“你把孩子照顧好就是謝謝我了。以後吃東西注意點，別吃那些亂七八糟對孩子不好的東西。”

“好的。”淩晗連連答應。

蔣虹冰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離開了咖啡館。

蔣虹冰走了之後，淩晗又坐了回來。她把那張寫着紀淮電話號碼的紙，緊緊攥在手中。她的手中全是汗，幾乎要将那張紙打濕了。

她又一次為了錢出賣了自己，而且出賣得很徹底。可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有頭發，誰願意做禿子？她也想硬氣，可是，現實逼得她不得不低頭。

她攤開手掌，拿出那張便簽字。被汗浸濕了，紙上的字微微有點糊，但還是看得清楚。她拿出手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按着上面的數字撥了出去。

很快，手機聽筒裏便傳來了“嘟——嘟——”的待接通的聲音。聽到這聲音，淩晗心裏莫名緊張，同時，還有一種羞恥的感覺。

這時，手中的手機突然一顫，對方接起了電話。

“喂，您好。”一個清悅的男聲傳了過來，“請問您哪位？”

這是那個晚上之後，他們倆第一次說話。

她咬了咬唇，說道：“紀先生，您好，我是淩晗。”

聽到她的話，那邊似乎愣了一下，半天才問道：“有事？”

淩晗強行把自己心頭那種羞恥的感覺壓了下去，對着他說道：“孩子的事，紀夫人跟你說了吧？”

“嗯。”那邊應了一個字。

“紀夫人說，紀家想把這孩子留下來給老太爺賀八十大壽，所以，讓我們扯個證，方便給孩子辦準生證，上戶口。這些，紀先生您也知道了吧？”

“嗯。”再次回應了一個字。

有求于人，淩晗說得小心翼翼：“那不知道紀先生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把證扯了。”

“明天？”他終于回了兩個字了。

淩晗心頭一喜，臉上露出标準的職業笑容：“好的，紀先生，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

他頓了一下，回答道：“明天見。”

挂了電話後，淩晗的心情久違地好了起來。明天領了證，就可以有二十萬了，母親馬上就可以做手術了。她病好了，就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了。淩晗感覺她的生活就要沖出陰霾，走向陽光了。

淩晗挎着包，步履輕快地來到服務臺，對着服務生說道：“麻煩，結一下賬。”

服務生忙笑着回應道：“女士，剛剛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女士已經付過賬了。”

淩晗一愣，随即點頭微笑道：“謝謝。”

自己的窮酸相真是藏也藏不住啊，人家紀夫人根本就沒指望她結賬。這樣也好，又節約了一百塊。她邁着輕快的步伐回了公司。

第二天，淩晗一大早就坐地鐵去民政局。運氣不好，她乘坐的這趟車上有個手欠的少年去按了地鐵的火警報警器，弄得地鐵緊急剎車，疏散乘客，這麽一來一去，耽擱了一個小時，等她趕到民政局的時候，已經快九點四十了。

她進了□□大廳，找了一圈，沒看見紀淮，便給他打了個電話，着急地問道：“紀先生，你還沒到嗎？”

“我早到了，在車裏。”他回答道。

“那你到大廳來吧，”她說道，“我先去取個號把隊排上。”

“好的。”說完，他挂了電話。

淩晗挂手機的時候，才看見上面有個未接來電，是紀淮打來的。

她轉身進了大廳，到排號機前面取了一個號，看了一下，前面還有十人在排隊。她便在等候區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等在這裏的，都是成雙成對的，淩晗一個人坐在這裏，顯得有些異類。她把手機拿出來，想着刷刷微博混混時間。她一邊看熱搜，一邊注意聽着叫號。

這時，她聽到身邊一個女孩對着她老公說道：“喂，看門口那個帥哥，好帥啊！他一個人來的吔！他也來□□嗎？他這麽帥，老婆得有多好看啊！”

她老公不滿地說道：“我在旁邊，你還看帥哥？”

女孩撅着嘴說道：“你看美女就可以，我看帥哥就不行？你看美女的時候，我有說過你嗎？”

“行，行，行！”男的趕緊說道，“我錯了，你想看就看吧。姑奶奶，我們是來結婚的，別拉着臉，我求你了！”

“這還差不多。”女孩又笑了起來，“我原諒你了。”

聽到兩人打情罵俏，淩晗在心底笑了笑。她擡起頭，也向着門口望了過去。

門邊站着一個高個子的年輕男子。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看起來英俊，帥氣，幹淨，猶如七年前她第一次看見他那樣。

她的心，也如同七年前一般，輕輕地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