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五只小烏鴉

第三十五只小烏鴉

“那先試試。”

周影随意說道。

小蜻蜓便洗了手，伺候周影洗了面上的脂粉，開了新的面脂，徐徐往周影臉上塗抹去。

這面脂一上臉，周影起初還沒覺得有什麽，可片刻後卻覺得有些不對。

她的鼻子動了動，“慢着。”

小蜻蜓上面脂的動作一頓，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睜大，“常在，怎麽了？”

“你把面脂給我。”周影心裏有種感覺，她的第六感一向敏銳，這在末世裏救了她好幾次。

小蜻蜓不明所以，但也趕緊把面脂遞給了周影。

周影仔細聞了聞，又叫來青荷、綠芍，“你們聞一下，看有什麽不妥？”

青荷、綠芍都疑惑地一一聞過。

小蜻蜓心裏不安，這胭脂水粉是她跟別人去拿的，路上她親自捧着，沒過過旁人的手。

這要是東西出了差池，她逃不了幹系。

“常在，奴婢聞着只覺得香。”綠芍撓了撓額頭，說道。

青荷仔細聞了聞，面露遲疑，“這、這好似不是用珍珠粉末做的。”

“怎麽說？”周影皺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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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素來是負責給周影上妝的，什麽胭脂水粉她沒摸過，當下便道：“珍珠粉末細膩白皙，這一盒面脂雖然也白，可不比先前的細膩，奴婢是鬥膽猜測，也不敢保證就對。”

“若不是珍珠粉末，那會是用什麽粉做的？”

周影若有所思問道。

綠芍脫口而出：“莫不是鉛粉？可常在不是不能用鉛粉做的面脂嗎？”

她話音未落地，周影就瞬間明白了。

小蜻蜓也反應過來，臉色煞白，“常在，這……”

“別慌，替我洗了臉上的面脂。”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周影反而放心多了。

小蜻蜓連忙換了盆水給周影洗了臉。

周影對着鏡子照了照，臉上倒是還沒什麽異樣，“青荷。”

“奴婢在！”

青荷正猜測着到底是誰對她們常在下毒手，聽見周影喊聲，忙回過神來。

“你去倒杯水來。”

周影對青荷說道。

青荷下意識道了聲是，等倒了水回來，卻見周影取了些面脂倒入茶碗裏。

清水澄澈，那些面脂卻是在衆目睽睽下徐徐沉到碗底。

“果然是鉛粉做的。”

周影囔囔道，珍珠粉質地輕盈，可鉛粉到底是重金屬，入水則沉。

“常在，這是有人知道您的忌諱，故意用這脂粉來害您！”

小蜻蜓哪裏還反應不過來，當下臉色煞白。

這要不是常在反應快，及時覺察出這面脂不對，這面脂要是日日用下去，常在的臉不定就毀了。

“沒錯。”周影把茶盅遞給了青荷，“這人定然對我很是了解。”

“常在不能用鉛粉制的面脂這事後宮并無多少人知道。”青荷反應飛快，“當年您用錯面脂，臉上日日泛紅出疹，是許太醫發現不對，建議您換了面脂，您這才能好。”

“也是貴妃娘娘特許您用珍珠粉做的面脂，這事只有貴妃娘娘知道。”

“是貴妃？”

小蜻蜓瞳孔收縮，心如亂麻。

“不止，”周影搖搖頭，“我一直用珍珠面脂這事并不是什麽秘密，只要有心就能打聽得到，況且我這裏先前什麽也瞞不住人，旁人不說，鹹福宮這裏的人定然是知道的。”

青荷不由自主地朝前面李貴人的院落看去，她沖周影張了張嘴巴，做了個口型：“李貴人？”

周影颔首，“是不是她，一試便知。”

她眼睛裏掠過一道暗光，倘若是李貴人對她動的手腳，那李貴人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次日一早。

周影正熟睡時，前面李貴人就有動靜了，打發了秋節、秋意兩個人過來請她一同用早膳。

“貴人這邀請也太匆忙，我們常在還在睡着。”

窗戶外是青荷無奈發愁的聲音，“冬日裏我們常在就愛睡覺，要是叫醒她，不知怎麽罰我們呢？”

秋節笑容親切，還親熱地上前拉了下青荷的袖子：“好妹妹，你就去喊一聲吧，咱們這裏誰人不知常在待下寬和，怎會為這種小事惱了你？倒是我們……”

為了達到目的，秋節不得不說一回李貴人的壞話，雖然這壞話說的也是她心聲。

秋意也在旁好言好語哀求。

青荷像是磨不過她們，只好道：“那好吧，我進去一試，只盼常在起了才好。”

正說完，周影就仿佛才醒一般，高聲問道：“青荷，外面是誰？”

“回常在的話，是李貴人派人來請您去用早膳。”

青荷忙回身，屈膝回道。

“李貴人？”周影的聲音好像帶着些吃驚。

秋節兩人只聽得屋子傳來衣裳摩擦的聲響，緊接着便是昭常在的喚聲：“既是如此，那還不快進來伺候。”

“是。”

青荷清脆答應，沖秋節、秋意微微颔首，快步走到裏面去。

秋節兩人心下松了口氣，心中暗自慶幸運道好，剛好昭常在早起了，不然請不到昭常在過去，李貴人只會覺得她們辦事不力，絲毫不會考慮到是她臨時請人不合規矩。

周影沒為難秋節兩人，在青荷等人伺候下梳洗了，換了身衣裳，臉上用了以前的脂粉，不過稍微用了玫瑰香露在身上，就往前面去了。

“昭常在可是真叫我好等。”

一進李貴人的屋子，李貴人那雙眼睛就跟刀子似的在周影臉上掃過，似是要看透她今日臉上有什麽不同一樣。

可在瞧見周影臉上完好無暇時，心裏不禁氣餒。

“回貴人的話，要是貴人昨日提前說一聲，妾身今日必定早起預備，”周影絲毫沒有給李貴人面子的意思，神态更是如同往常一般，一點兒也不像是設局來試探李貴人的樣子，“可貴人匆匆打發人來請，妾身已經是盡量早些來了。”

李貴人一早就被周影怼，心裏一口氣噌地一下就要上來，旁邊秋節忙給她使眼色。

想了想自己的計劃，李貴人深吸了口氣，好歹是壓下了怒氣，擠出一個笑容，“是我不對，早膳都要涼了，常在快坐下吧。”

周影看了眼膳桌。

李貴人今日預備的早膳十分豐富，銀耳燕窩粥、銀絲餅、奶饽饽、山藥肉丸子、枸杞老鴨湯，除此之外，居然還有周影愛吃的小馄饨。

看來真是有備而來。

周影笑道：“貴人這一桌好菜，倒是叫妾身受寵若驚。”

她眼神故意露出戒備。

李貴人忙解釋道：“常在真是客氣，實不相瞞，這幾日我常在想，咱們同住在鹹福宮其實本該是天大的緣分才是，合蓋親親熱熱，互相幫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針鋒相對。”

周影臉上神色越發詫異，看着李貴人的眼神跟見了鬼一樣。

李貴人心中暗惱，但面上仍做出和氣的樣子，“常在妹妹，你說是不是？”

“貴人這番話，倒是真叫妾身驚訝。”

周影故意直言不諱，“妾身倒是想和貴人親近，只是素來是貴人容不下妾身。”

“好妹妹，這的确是我的不是。”李貴人拿起茶盞，“是我心裏記挂劉氏，一時錯怪在妹妹身上，這幾日我細想來，妹妹其實是無辜的，倒是那劉氏心思狡詐，在你我之中挑撥離間，以至于讓你我反目。今日我就以茶代酒，給妹妹賠罪。”

說罷，她将茶盞一飲而盡。

李貴人賠低做小到這個程度，周影若是再不接受，那傳出去便是她的不是。

她嘆了口氣，拿起茶盞：“貴人何必如此，妾身也知貴人其實是好的，今日說開，妾身心裏也高興。”

李貴人見她中計，心中十分歡喜，“是，是，說起來妹妹今日當真是國色天香，可是用了什麽好胭脂水粉？”

果然是她。

周影心中暗道，面上只笑：“是昨日內務府送來的胭脂水粉，妾身用着倒好，貴人這裏好似是沒有，要不妾身回頭送來？”

李貴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不、不，我……我素來不愛用這些，你送了我倒是糟蹋了，這種好東西合該妹妹這種美人用才是，要我說，後宮妃嫔中妹妹的容貌真是數一數二的。”

周影露出一個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的笑容，把李貴人刺激的不輕。

但李貴人一想到周影這般得意，日後肯定會日日用那胭脂水粉，等用久了，臉上出事了，到那時候，她再想得意也沒機會。

想到這兒，李貴人心裏又十分愉快。

兩人于是難得居然沒有起什麽口角，氣氛和諧地共用了早膳。

這事傳出去，後宮妃嫔無不側目。

郭貴人更是直接對宜嫔道：“姐姐，這李貴人莫不是真的骨頭軟了，居然這麽低聲下氣地讨好一個常在？”

宜嫔也納悶，“這沒道理，倘若要拉攏昭常在，李貴人先前就該出手了，她捧着秀常在的時候不也是低聲下氣，何必等跟昭常在鬧得水深火熱了才來這麽一招？”

後宮妃嫔的驚訝，李貴人是知道的。

她心裏越發得意，有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自豪。

這些女人一個個哪裏知道她的計策，等昭常在毀了容貌，到那時，她定要百倍讨回自己先前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