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

自和景湛客氣寒暄過後就沒再說話的江南山眉頭蹙起,沉聲呵斥:“晴兒!”

江雨晴可不知道她這番話給江南山捅了多大簍子,她只知道江南山一直阻撓她對景湛的感情,卻突然将這個丫環所生的低賤庶女嫁給了她傾心多年的男人。

她本來就難受了多日,如今又受到斥責,心裏更憋屈,撅嘴撒嬌:“爹,怎麽啦?女兒說的都是實話呀!”

接着她又裝作天真無邪的樣子,笑嘻嘻地看着江雨凝:“是不是呀姐姐?”

“閉嘴!”江南山勃然大怒,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摔,手背上青筋暴起。

江雨晴被他吓得一愣,江南山平時對她寶貝得不得了,何時這樣吼過她?就算當年她惡作劇偷偷将江雨凝關在柴房三天江南山也未曾說過她一句,如今竟然為了維護江雨凝吼她?

她更覺委屈,對江雨凝的恨意更甚,一臉無辜地追問江雨凝:“爹生氣了,姐姐快為我做主呀,難道妹妹說得不對嗎?”

眼看江南山臉色越來越黑,江雨晴還不依不饒,柳氏趕緊起身,攥住她的手,向景湛賠笑:“小女年紀小,少不更事,說話沒個顧忌,希望澈王殿下勿責怪。老身在這替她道歉。”

景湛品完杯中的茶,剝了個橘子遞給江雨凝,慢悠悠開口:“該被道歉的不是孤。”

“殿下的意思是……”柳氏看向正往嘴裏送一瓣橘子的江雨凝,景湛讓她向這個低賤女道歉?

柳氏臉色緊繃,絕對不可能!

“殿下聽到姐姐愛慕太子殿下不生氣嗎?”江雨晴看到面上竟然沒有一絲怒氣的景湛感到不可思議,沒忍住直接問了出來,又強調一遍江雨凝的不堪。

“孤為何要生氣,且不說你說的是真是假,如今凝兒是孤的愛妃,孤容不得任何人說她。”說着,景湛慢條斯理地又剝了個橘子,遞給江雨凝,眼尾上翹,嗓音魅惑,“凝兒會對孤一心一意,對嗎?”

連同江南山在內的其餘三人都頗為驚訝,他們倆的關系何時變得這麽好了。

江雨凝不敢直視景湛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聲音軟糯:“當然,如今凝兒只喜歡阿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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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謊!”江雨晴看着眼前兩人異常和諧的畫面,心中怒火更盛!

“啪”地一聲,江南山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休再胡說!快向你姐姐道歉!”江南山氣得渾身發抖,言語狠厲。

江雨晴眼眶頓氵顯,一把甩開柳氏的手,哭着跑了出去。

柳氏面露尴尬:“小女不懂事,讓殿下見笑了。”

“孤方才已說,不必和孤說這些。”

柳氏面色立刻漲成豬肝色,過了片刻,那句話才不情不願地從牙縫裏擠出來:“雨凝,為娘替晴兒道歉,她還小,不懂事,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是呀,妹妹還小,也就比我小五天。”可真是個巨嬰呢!

江雨凝忽視柳氏越發難看的臉色,起身向江南山告辭:“爹,女兒身體不适,怕是不能留下來和爹一起用午膳了。”

要不是因為她想見一下書裏在丞相府唯一幫助原主的丞相府嫡長子江平生,她今天壓根就不會來這裏。

可是他今天不在府裏,那也沒有繼續留下和這些人無聊地鬥來鬥去的必要。

江南山正好也怕江雨晴再搗什麽亂子破壞他和太子的計劃,頗為體貼應允:“凝兒身體要緊。”

*

出了丞相府,景湛和江雨凝之間氣氛凝重。

直到上了馬車,兩人都沒有說話。景湛背靠座椅,閉目養神。

江雨凝卻心亂如麻,原主愛慕太子那件事被江雨晴當着景湛的面抖落出來之後盡管他表現得并不在意,甚至還維護她,但是她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罷了。

可是直到如今,他并沒有像她預想的質問她。

看着如此安靜的景湛,江雨凝心中更忐忑,她怕他去打聽那件事,後果将不堪設想,到時候就算她再怎麽騙失憶的他,恐怕也于事無補。

江雨凝只得親自挑起話頭:“阿湛不好奇江雨晴今天說的那些嗎?”

“好奇又如何?凝兒如今不是在孤身邊嗎?”景湛沒有睜眼,語氣平靜。

“可是凝兒想和阿湛說說。”

“說你不曾愛慕太子?”景湛沒有一絲波瀾的臉上,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已經能猜出江雨凝會怎麽狡辯,之所以沒質問她,就是因為他也沒心思去聽她的謊話。

“不,凝兒愛慕太子。”江雨凝一咬牙,說了出來。

聞言,景湛緩緩睜開雙眸,一雙眼睛深邃得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打量這個出乎他意料的女人。

見景湛不出聲,江雨凝硬着頭皮繼續說:“太子多次去丞相府做客,凝兒不可避免地喜歡上了這個尊貴之人。”

江雨凝本想編個太子做了什麽才讓她動心的故事,但是一想這樣未免太美化太子的形象,太子這種幾次害她于危險之中的人不值得她多提。

“那你為何要嫁給孤?”

“後來因為一件事,凝兒遭到打擊,對太子的印象破滅。那日凝兒心神不寧上街,正巧昏倒在阿湛馬車前,阿湛下車,将凝兒抱上馬車。”

江雨凝說着說着突然頓住了,覺得“凝兒”這倆字她說得太多,插了一句:“凝兒可以在阿湛面前自稱’我’嗎?”

“嗯。”

他對稱呼并不在意,正如不在意權力地位一樣,而皇後太子那些人千防百防怕他取代太子而使出的卑劣手段在他看來實在可笑。

從始至終,他的目的只是要為前朝血親,為他最敬重的母親複仇而已。

“阿湛最好啦!”江雨凝接着編她的故事,“那次阿湛對我一見鐘情,經常來找我,對我特別好。為了避免生出禍端每次我都是與阿湛偷偷見面,所以其他人不知道我們的事情。”

“是嗎?”景湛作沉思狀。

“是呀,阿湛将我從不堪的泥濘中拉出來,讓我懂得了什麽叫尊重。阿湛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江雨凝話音剛落,“籲”的一聲馬車被突然剎住,她沒坐穩,一個不小心紮入景湛懷裏。

景湛面色驟冷,正要推開她,外面傳來了林易的禀告聲:

“殿下!有位女子攔住了馬車,說要見殿下!”

“勿理。”

感受到景湛說話時月匈腔發出的輕微震動,江雨凝面色微燙起身坐好。

“阿湛不下去看看嗎?”她自己也好奇。

“孤從來不理在馬車前故意糾纏的女子。”

景湛面無表情說道,同時也是在回應她方才杜撰的完全不符合他行事方式的虛假故事。

江雨凝回過味兒來,輕咳一聲,笑眼彎彎:“不是,阿湛可是将凝兒抱上了馬車。”

景湛不再理她,閉上了眼睛。

“阿湛失憶了就不承認了嗎?”江雨凝打趣道。

景湛還是不說話,薄唇緊抿。

江雨凝得寸進尺,抓住了他的手:“阿湛害羞了嗎?”

“凝兒不一樣。”景湛不情不願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抽出手。

江雨凝這才消停,心裏徹徹底底松了一口氣,以後她都不用再擔心景湛會威脅到她小命這件事了。

反正他失憶了,她說啥他都相信。

她正暗自竊喜,景湛睜開了眼睛。

“這是什麽?”一個精致的白瓷瓶躺在他手心。

江雨凝欲哭無淚,此刻她真真正正體會到了什麽叫樂極生悲。

昨日下午太子在惠春酒館給她的這瓶藥竟然在他手裏!怪不得之後她哪裏從沒找到。

“不知道。”出于心虛,江雨凝說話沒底氣。

“這是從凝兒衣服裏掉出來的。”景湛提醒她。

江雨凝思緒亂飛,如果景湛已經确定這藥就是她的,她要是說謊了,之後景湛還會那麽相信她嗎?

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嗯,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的。”

“凝兒藏這藥做什麽?”景湛好整以暇看着她。

“阿湛也知道嘛,凝兒正來着月事,這藥是用來止痛的。”江雨凝面不改色說道。

“你确定?”景湛緩緩擰開瓶蓋,輕嗅之後送到江雨凝面前,“孤已經差人查過,這是慢性/毒藥,凝兒給孤準備的?”

江雨凝面色蒼白,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掉落,哽咽起來:“事已至此,凝兒也不想騙阿湛,就直說了吧。”

“說。”景湛收回手,蓋上瓶蓋。

“這是我給自己準備的。因為我是丫環所生,從一生下來就在丞相府不被待見,上至丞相,下至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裏。長時間備受欺淩侮辱後,心理狀态愈發崩潰,我便生了輕生的念頭。”

江雨凝用手帕掩面低聲啜泣。

“你在孤這裏依舊不想活?”

“不,阿湛是對我最好的人,正是因為阿湛我才放棄了輕生的念頭。我随身攜帶這藥是因為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記過去的黑暗時光。”

“孤是失憶了,但孤不是傻子。”景湛面沉如水。

*

因為景湛的這句話,江雨凝一直惴惴不安,回府後還特意給他分享了她最愛吃的鳳梨酥。

“孤從來不吃甜品,凝兒不知道?”景湛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江雨凝面露赧然,小聲咕哝道:“凝兒以為阿湛失憶後不愛吃的食物也都忘記了呢。”

後來景湛出府之後,她迅速找了林許問景湛的愛好,花了兩個時辰做出來。

可是直到深夜,景湛都沒有回來。

像是發生了什麽事,他的貼身侍從林許後來也出去了,本來人就不多的澈王府變得空落落的。

江雨凝實在忍受不住困意去休息。睡夢中,她感到呼吸困難,睜開眼,一雙手正掐着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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