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繼續

繼續

兩人呼吸交錯。

江雨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待看到他那雙如同深不見底潭水般的眸子,感受到唇上冰涼柔軟的觸感,迅速彈起身。

天哪!這可是她珍藏了十八年的初口勿!就這麽意外地送出去了!

倉皇逃向八仙桌途中江雨凝心裏一路咆哮。

她面頰發燙,假裝去拿湯藥碗來掩飾她的不知所措,平複驚訝害羞到心都要怦怦跳出來的情緒。

唇角還殘留着屬于她的溫熱,景湛面容冷凝坐起身,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暗沉,語調生硬:“你方才是在做什麽?”

江雨凝堪堪轉過身,幹笑着解釋:“因為,我……”

“因為我想多親親阿湛啊!”她本想說是不小心,突然靈機一動,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兒。

“……為何?”

她在桌前坐下,垂眸看着腳尖兒,哭喪着臉,悲恸道:“你中了九鼎毒,但是卻不信我,也不肯喝解藥,我費勁心力也沒勸動你,心中只好作罷,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一想到你就要死了,我就舍不得,所以我決定以後要每天都親親你以作留念。”

她在故意激他,方才她發現了他的小秘密。

不論是她喊他起床時直到觸到他鼻梁他才戒備睜眼,還是她一捏他小腿他迅速移開躲避她的觸碰,甚至是在她騙他以前他們感情很好的情況下,他都沒有對她真正做過什麽親密的事。

可見,他骨子裏保守,也不喜歡別人觸碰。

所以,江雨凝撫上他額頭時本想着他能不勝其煩,沒準兒就能起身将湯藥一飲而盡,卻沒想到,發生了這個尴尬又害羞的意外。

景湛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太子和那個不知是誰的秦淮這兩個名字,審視她:“你真想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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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不敢的?阿湛是我夫君,我們感情又這麽好,親口勿是理所當然的呀!”江雨凝硬着頭皮說道,巧笑嫣然。

景湛不信,唇角微勾,饒有興趣打量她:“是嗎?那凝兒敢繼續嗎?”

他知道她絕對會用她的各種歪理來推辭。

江雨凝淺笑,語氣透着灑脫:“有何不敢?”

說完,她站定在他面前,右手撫上他肩膀,左手勾起他下巴,俯下身,不點而朱的唇緩緩湊近他的。

她身上清甜的氣息随着靠近越來越清晰,眼看兩人相距不到一公分,她還在繼續往前。

景湛眼眸微眯,伸手作勢要推開她之前,她突然轉身離開。

“哦,對了,在親阿湛之前我還是先把藥喝了吧,不然一會兒就涼了,我辛辛苦苦熬的怪可惜的。”

說着,她端起湯藥碗,面對景湛,抿了一小口,眼波流轉,在他身上駐足片刻,接着走向他。

景湛瞧着她口中因噙着藥微鼓的唇和她手中的湯藥碗,眸色複雜。

難不成她想借親他時将藥渡給他?

江雨凝艱難咽下,嘴裏清苦一片,出聲挑釁:“怎麽?阿湛說要繼續的,怕了嗎?”

他一言不發,冷眼瞧她。

江雨凝又喝了一口,俯下身,漸漸湊近他嘴邊。

鼻翼間萦繞的苦藥味越來越重,在唇瓣即将相貼之際,景湛別開臉,一把奪過碗,将藥盡數喝了下去。

江雨凝眸中挂着狡黠的笑意,故作氣鼓鼓的:“阿湛為何搶走我要喝的藥?”

景湛早就看穿她這番煞費苦心的目的,本想不喝,但看到她喝了,确定同一碗沒有問題,為了擺脫她就這件事的糾纏,索性喝了下去。

“天色已晚,休息吧。”說完,他挪開視線,平躺下,閉上眼睛。

“你的傷口不重新包紮嗎?”江雨凝光是想到就覺得疼。

“無妨。”

“那好吧。”江雨凝爬進裏側,臨睡時不忘囑咐他,“阿湛,解毒期間不宜走動哦。”

不多時,景湛耳邊傳來她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他緩緩睜開眼,扭頭打量身邊這個睡顏恬靜的女人。她為了幫助傾心已久的太子都能不怕死嫁給他,甚至親他,可想而知她對太子的感情已經癡狂到何種地步。

男女之情可真是複雜,他不曾了解過。可如今看到江雨凝心甘情願為太子付出到愚蠢的程度,他更不願意體會,他可不會為了一個人失智癡傻。

畢竟,他只為複仇而生。

“媽,我身邊的這個大反派沒良心,我好心幫他解毒救他命,他卻不相信我!”

大反派?景湛擰眉。

夢裏,江雨凝見到了她想念幾天的媽媽,正抱着她訴苦。

說着說着,她突然哭了起來:“嗚嗚嗚他還搶走了我的初口勿!嗚嗚嗚!”

景湛冷睨這個夢裏還在責怪他的女人,聽到她哀怨的夢話後好笑又疑惑。

她說她好心幫他解毒救他命,為何?她不應該幫着太子一起害他嗎?

不過,起初他是不信他中毒的,聽到她這一番話,這下倒是半信半疑了。

再加上江雨凝睡前的囑咐,他最終沒有離開,留宿在明軒閣暗間。

*

次日辰時四刻,江雨凝匆匆趕到惠春酒館。

這個挨千刀的太子竟然在她早上剛打開窗就派鴿子來給她傳信,幸好當時景湛還沒醒,不然又要解釋一番。

站定在惠春酒館天字乙號房間門前,江雨凝輕扯唇角,這太子是有什麽強迫症?連續兩次都是在同一地點,就怕景湛不知道咋的?

于是推開門後,她面無表情福身:“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太子掃了她一眼,她依舊扮的留有絡腮胡的小個人男人,問她,“前日給你的藥用了嗎?”

“用了。”在馬車上當着景湛的面扔出去了。

“他之後有何反應?”太子很期待那藥再配備昨日劍上的九鼎毒的效果,畢竟景湛可是世上第一個榮享如此待遇的人。

“臣妾昨日用過午膳後才得到機會下藥,後來澈王出府,他深夜回府時臣妾已熟睡。”江雨凝直視着他,“今日太子殿下這麽一早就讓臣妾來這裏,自然也沒有看到景湛的反應。”

“是嗎?”太子自幼敏感,審視她。他總覺得她在搪塞他,可想不出她這樣做的理由,她可是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的。

“是。臣妾還希望以後不要這麽明目張膽地與殿下會面,畢竟上次臣妾出門後正好遇到了澈王。既然是讓臣妾做探子,還是暗着來,小心為上,不然,臣妾真怕擾亂殿下的計劃。”江雨凝說得誠懇。

如果說上次只是猜測,這次就是确定,太子發現她不論是儀态還是語氣都不再是從前唯唯諾諾的江雨凝了。

“你是在怪本宮不保護你?”太子捏緊酒杯。

“臣妾不敢,并且相信殿下一定會護臣妾性命,臣妾只是為殿下着想。”

太子挑眉:“那是自然。”

*

江雨凝從惠春酒館出來後心中狂吐槽太子一路,直到了澈王府明軒閣,一想到他的話還是一陣惡寒。

“凝兒用過早膳就出去了?”景湛半躺在床,慢悠悠開口。

起床後她不讓他多走動,連用早膳都是在暗間,結果她卻撂下他去惠春酒館又和太子私會,他還得裝什麽都不知道。

“啊?是啊。”江雨凝端起笑容,“我去醫館給你買藥了。”

景湛沒說話。

江雨凝從袖口掏出準備好的白玉瓶,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是這一階段需要與太初草配制在一起的藥。”其實不配也行。

景湛更看不透她,昨晚還在費心為他解毒,今日為了哄騙他又把戲做足,她到底在想什麽?

這個問題更延續到了用午膳時間。

碗碟中盛着的食物讓他怔了片刻,這是他小時候母親常為他做的山藥芙蓉白玉粥,還有他母親喜歡吃的芙蓉酥。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江雨凝笑。

“誰告訴你的?”

“林許啊,昨日下午我就做好了,一直等着你回來。”

“你做的?”景湛雖是問的江雨凝,卻看向了她身後的林許。

林許點頭,并指向碗碟擺擺手表明沒有問題。

“當然啦。”江雨凝神色得意,遞給他勺子,催促道,“快嘗嘗。”

景湛遲疑接過,一入口卻愣住了。

他小時候胃不好,他母親清妃特地為他熬山藥芙蓉白玉粥養胃,盡管他并不愛吃甜品,但是從太傅那裏讀書回來肚子餓的話也會吃清妃愛吃的芙蓉酥。

自他母親離世後,他格外懷念這兩種味道,也有差人去做過,但無論如何都再也吃不出他記憶中該有的味道,漸漸地,他就沒再執着于此。

江雨凝這次再次喚醒了他的記憶,雖然和清妃做的并不完全一樣,還帶着他從未品嘗過的獨特味道,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

“好吃嗎?”江雨凝盯着他,一臉期待。

“嗯。”

江雨凝笑眼彎彎,她的廚藝可不是說着玩兒的,在家裏她爸都誇她說和可以媲美高級廚師的媽媽不相上下。

用過午膳,景湛在她的叮囑下沒有多動,甚至還久違地睡了個午覺。

醒來時已經是申時一刻,他一睜眼看到了趴在坐塌上熟睡的江雨凝,陽光透過窗戶為她白皙的小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

景湛起身,發現她胳膊下壓着一本書,不經意間掃到了書頁邊測的批注,面色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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