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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莉跳下去的時候水壓太大直接暈了過去，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水沖到了河岸邊。

渾身乏力，太陽暴曬在身上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一條缺水的魚，莉蓮努力擡起手遮住頭頂上的陽光，眼睛睜開一條縫觀察四周。

身上的裙子被水沖擊在小腿的地方拉開了一道口子，或許可能是被水底下的石塊勾住割破的也不一定。

但是現在完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周圍是一片茂密樹林，枝繁葉茂的，河邊周圍沒有種樹，曬得人毛孔炸開，耳邊只有急流撞上石塊後嘩啦的聲響。

莉蓮沒管那條撕破到大腿一半的裙子，沒什麽力氣就爬到河邊，喝了兩口水解渴，肚子咕嚕咕嚕叫，她趴在河邊多喝了兩口想着喝飽也許就不餓了。

頭發亂糟糟的披在身後，随意地抓順了兩把，愛美的魔王大人又洗了一把臉，手臂上印着紮人的小石子，她撐着手支起上半身，明明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本應該很狼狽的樣子，卻因為她的樣貌讓看到的人認為極有風情。

聽到動靜的艾塞亞·湯姆森背着弓箭輕易地跳到了樹上，一雙金色的眼睛銳利審視着在河邊坐起來的姑娘審視逡巡了一圈，她的情況看上去不太好，臉上沒有血色，嘴唇發白，看上去病恹恹的，給本來就俏麗的面容增添了幾分令人憐惜的神色。

艾塞亞并沒有完全放松戒備，他守護在淨泉周圍已經有五年了，在此期間有不少打着各種名號借此來接近淨泉，只為了喝那一口能夠淨化靈魂的泉水。

淨泉不大，不過是一口井的大小，深度僅有三米高。

精靈一族世代守護在這裏，這是神明下達的任務，精靈以誠信為名于斯德爾大陸，他們有着優于常人的美麗和矯健，相比于人類而言，精靈一族繁衍困難，平均年齡長達四百歲。

艾塞亞今年35歲，他自成年起就開始擔任守護淨泉的崗位，在密林裏，不只是他，還有其他的三位年輕男性也在這裏敬職敬責的做好守護工作，以防外人潛入偷喝淨泉。

莉蓮沒有發現艾塞亞，他的動作太輕了，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周圍安靜地可怕，作為魔王曾經天不怕地不怕，她打量了周圍，對于曾經将蟒蛇作為寵物的莉蓮看了一眼清澈的河水，自上次她發現蛇類對自己的親昵後，覺得以前召喚蟒蛇的方法可以試上一試。

如今是夏季，周圍也沒有果樹，她作為人類餓得格外的快，舔了舔幹燥的唇瓣，莉蓮稍微一動，細長的腿就從裙子破口露了出來，羊脂般的皮膚在裙子似有若無的遮掩下越發勾人心魄。

艾塞亞喉結一動，他知道自己偷看的行為很不好，骨子裏的正直讓他撇過了臉，臉上微紅。

他只是過來查探而已，艾塞亞這樣給自己解釋，盡管周圍沒有第三個人，當事人也不知道他在樹上盯着自己看。

舌尖頂住貝齒，一聲短促的蜂鳴聲從她嘴裏發出，隐藏在樹葉下和洞裏的蛇頓時擡起了頭。

這種聲音只有蛇類聽得到，艾塞亞見她半天不動，正在糾結要不要跳下去詢問情況的時候，周圍開始冒出了一條條的蛇。

莉蓮扶着一旁的樹幹正欲站起來，她頭頂上的樹枝上垂下了一條綠油油的三角頭蛇，足足有兩米長，手臂粗細，鱗片在陽光下反着淬毒的光，一看就是劇毒無比。

那條綠蛇快要垂在她頭頂上了，她正看着地上游過來的小可愛，也沒發現頭頂的情況。

搭弓射箭，只聽見破風聲從頭頂擦過，周圍的蛇頓時如臨大敵，到處逃竄着躲了起來。有稍微大些的，頗為不舍地看了一眼莉蓮，最後還是快速離開了。

莉蓮往那樹幹上一瞧，一支簡單的箭釘在她頭頂上方，而那條綠蛇已經往別處逃竄離開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周圍有人。

莉蓮扶着樹幹怯生生地往射箭的方向望去，一雙眼裏還殘留着驚魂未定。

千年的魔王将嬌軟人設轉換得天衣無縫，就連見過無數狡詐人類的艾塞亞也被她的表演騙的暈頭轉向。

常年待在精靈之地的精靈不通世故但又格外天真，莉蓮三言兩語便将他哄得團團轉，兩滴淚懸在長睫上久久不落，像是艾塞亞見過的垂在花瓣上的雨滴，清純的無懈可擊。

他不知道剛剛那群蛇是莉蓮招來的，只當是群蛇聞到了什麽氣味才聚集而來。

他很慶幸自己趕來了，但又不想在莉蓮面前暴.露自己在樹上站了許久。

如果被她發現自己偷看她衣不蔽體的模樣……

單純的精靈将所有的想法都寫在了臉上，莉蓮望着有着得天獨厚樣貌的青年不禁起了壞心思，精靈裏誠信是出了名的，她脖.子上挂着的紅珠一陣發燙，似乎是發現了她的心思也興奮了起來。

而莉蓮也記起，撒旦曾經讓她去精靈之地喝淨泉之水，原本想着會花費很多時間的事情，現在卻陰差陽錯的讓她碰到了，這次機會算的上是難得。

她得好好利用才對。

奧斯汀那裏估計是要延緩一下計劃了，她伏在艾塞亞的背上想。

淨泉附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人了，魔王死亡的傳聞驚動了整個大陸，那些曾經做了不少惡事想要喝泉水上天堂的人們忙于打探魔王的消息，以及關注主城那邊的動靜，魔王如果真的死了，那整個大陸勢力可能發生很大的變化。

莉蓮不知道外界找她的蹤跡都快找瘋了，還有一行人尋找作為人類存在的她。

艾塞亞給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塊布，亞麻的質地，和艾塞亞身上所穿的布料同出一轍。精靈一族不在乎外表，因為他們從出生起就得天獨厚，在穿着方面，更是簡單粗暴得可怕。

按照莉蓮的話說，那就是身上披了一個麻袋，露出兩只胳膊兩條腿，一根堅韌的繩子作為腰帶将衣服緊緊系住，以防掉落。

“我們的規定，外人是不可能看到進去的路的……所以，”艾塞亞側過臉就看到莉蓮雪白的腮幫，靠的很近他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莉蓮信任的雙臂繞着他的脖.子，這一點讓他覺得自己完全不用多加解釋，重新轉過了臉，他一只手摟緊了莉蓮的腿彎，往樹上縱然一躍，“你抓穩了。”

莉蓮笑了，雙臂摟得更緊。

蒙上眼睛在半空中被風吹拂臉蛋的感覺更為刺激，因為看不見，每一次跳躍時她心髒跳動的速度都在加快，艾塞亞似乎發現了這點，他們兩身體緊貼，幾乎只要用心感受就能察覺，他腳下的動作慢了一些，聲音清朗：“別怕。”

艾塞亞從外面帶回來一個人，是個小姑娘，嬌嬌弱弱的，從外表看沒什麽威脅性，但是精靈一族本就排斥外人，艾塞亞将她帶回了自己的小屋，然後獨自出去接受族人的說教。

小屋不大，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老舊的弓挂在牆上，一張木頭搭建的床，還有在房屋中央的樹墩子，上面擺着針線類的東西，看上去他還會自己縫紉。

是個居家好精靈，莉蓮暗自點頭。

艾塞亞在門口挨批，木門沒關，莉蓮不用看就聽到其他的精靈在說她可能是人類派來偷淨泉水的探子，雖然是這樣沒錯，莉蓮雙手托着下巴，臉上的肉肉堆了起來，看起來很好戳。

艾塞亞否認了兩句，“我當時如果不在的話，她可能就會被蛇咬了……她看起來不像壞人。”

說完他還扭頭往屋內看了一眼，莉蓮正盯着他的木墩發呆，濕漉漉的眼睛像極了森林裏剛出生的小鹿，純良天真，他無法将壞人兩個字安在莉蓮的身上，于是回過頭倔強地皺起了眉。

“她傷好了我會送她出去的，”他強調了一句，“我不會讓她接近淨泉。”

莉蓮望着艾塞亞的背影心裏回答道：我還真是來喝兩口的。

精靈的天真……不，或者說是艾塞亞的天真能不能夠維持下去，只在她的一念間。

精靈三十歲成年，他看起來年紀還輕，但樣貌完全不輸奧斯汀。

從未出過精靈之地的艾塞亞真是……純真的要命。

這樣的純真在從事黑暗事業的魔王大人看來，充滿了想要摧毀的破壞欲。

她從來不是個好人，她連人都不是。

惡魔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他們一出生就注定靠厮殺存活，如果不是被上一任魔王撿回去當下一任魔王候選人的話，她的一生将是在血路上一走到底。

她眨了眨眼睛，冷漠和殘酷被掩去，她的眼底從來沒有過心軟。

利益才是魔王最終的歸宿。

莉蓮最終留了下來，艾塞亞沒有和外人接觸的經驗，但是他清楚異性在确定關系之前是不能睡一張床的。

他抱着自己的被褥準備去隔壁兄弟家蹭床，莉蓮換上了他的衣服，一塊布兩個伸出手臂的洞，還有一根繩索。

相比于艾塞亞的體型身高，莉蓮穿上後直接到了膝蓋，她露出兩只纖細的胳膊，拿着細繩給自己繞了兩圈，打結一氣呵成。

艾塞亞抱着被子準備出去的時候，莉蓮喊住了他。

年輕的精靈回頭，也許是夜晚的溫度熏得人陶醉，他臉色通紅的聽着莉蓮吐出一句話：“一起睡吧，艾塞亞。”

伸出去的腳停在半空，他瞪大眼望着莉蓮，似乎對于她的話感到震驚不已，尖耳紅的能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