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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小熊還是拗不過仙樹。

仙樹察覺到他的抗拒，為了不耽誤明早去森林摘野菜，硬是把衣服給他套上了，“就穿着睡覺吧。”

她把手腕腳腕的系帶在不勒到他的情況下收緊，警告他：“不準弄壞！這是我辛苦縫的，你不穿衣服的話會弄髒毛毛的，萬一洗澡的時候生病了怎麽辦。乖，聽話，乖小熊。”

仙樹恩威并施，“你乖乖的，明天我們去森林裏，裏面有好吃的火梅刺。”

小熊氣哼哼瞪着屋頂。

仙樹在他身邊躺下，熄滅油燈，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肚皮毛，“乖了。”

小熊翻了個身背對她。

幸好他的部下們都不在這裏，不然……

是的，這附近根本就沒人認識他，誰會看出這只金棕色毛發的小熊，穿着花衣服的小熊，曾是威風凜凜的月光城高級指揮官、銀月軍大統領，沐風平原戰争領主……呢？

*

小熊絕不肯跟跟富貴獨處，那只賤鹦鹉唱歌難聽死了，而且認為他是母熊之後，竟然會沖着他抛媚眼？吹口哨？

言行十分輕佻！

簡直受不了。

早上小熊為了不耽誤跟仙樹去森林，很快就把一大瓶奶喝完了。

仙樹坐在圓桌邊吃早餐，“剛開始讓他喝奶跟要他命一樣，現在喝得比誰都快。”

小熊熊軀一僵。

富貴跳到桌面上，對着小熊打了兩個響舌。

躺在椅子上穿着花衣裳的小熊高冷地背過身去。

仙樹早上吃的馄饨，飯館儲物室下面是冰窖，寒冰法術保持裏裏面的低溫，加工好的肉類都儲存在冰窖裏。當然很多的原材料在仙樹的空間系統，各種原料和食物都能保存，不會腐壞。

馄饨還剩下小半碗，仙樹試探着把碗往外推，“吃馄饨嗎？”

小熊立即轉過身，從椅子爬到桌面上，一腦袋就紮進了碗裏，小豬一樣吭哧吭哧吃起來。

好家夥。

仙樹傻了，她就随口一問！

每次喂他吃東西都跟打仗一樣，還以為是因為不适應環境，合着他就是挑食啊！

還盡挑好的吃！

小半碗馄饨，連湯帶肉全進了肚皮，連碗邊的蔥花都舔幹淨。

仙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但她很快發現，這兩天小熊好像比 剛來的時候長大了一點，毛毛的色澤更亮了。

“喜歡吃啊。”仙樹摸着他腦袋問。

小熊舔舔嘴，黑眼珠巴巴地望着她，仙樹只能晚點再去森林，先去廚房給他煮馄饨。

小熊扒着門框看她，仙樹的頭發帶一點自然卷，飽滿光潔的額頭兩側碎劉海微微卷曲，她系着圍裙叉腰站在大鐵鍋面前，金色的晨曦從窗外投射，她的頭發在陽光下是深栗色的，被編成一條大辮子，發尾系了一條碎花絲帶。

小熊磨磨蹭蹭地挪過去，四爪并用抱住仙樹的小腿。

仙樹嘆了口氣，又多給他煎了一塊肉排。

再一次眼睜睜看着小熊氣都不喘地把碗底的油全都舔幹淨，仙樹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孩子太能吃了。

這一次，仙樹帶着小熊去了更深處的森林，沿途采摘野生的火梅刺。這種野果枝條上布滿了荊刺，小動物們難以靠近，高處果實一串一串沉甸甸墜着，仙樹戴着厚厚的布手套才能把它們摘下來。

小熊跟着她身後，臂間挂着小籃子，在草叢裏東看看西看看，努力尋找他可以采集的果實或野菜。

仙樹抓了一把果子遞到小熊面前，示意他吃，這是她昨晚承諾的。

小熊輕輕搖頭，矜持地推開她的手。

仙樹以為他挑食，這次并不強迫他，“這個是甜的，酸酸甜甜的。”她說着吃了一顆，眯着眼睛做出幸福的表情，“很好吃的！”

小熊還是搖頭，挎着籃子鑽進了路邊的草叢裏。仙樹自己可舍不得吃，果子要拿去賣錢的。

這個世界超市系統很有意思，它似乎同時為許多個空間和時間的人們提供服務。就拿仙樹所在的世界來說，仙樹使用系統貨幣購買本世界擁有的産物如小麥和面粉一類，甚至比在小鎮集市購買還便宜，但如果是這個世界沒有的東西，如奶瓶一類，就非常昂貴。

打個比方，一籃子野果，可以購買三十公斤小麥粉，換成大米，卻只能買到兩公斤。

小熊還這麽小，他的胃口已經那麽大，還需要吃肉和水果來均衡營養。他現在才比她的膝蓋高不了多少，就能吃掉她兩天的夥食……仙樹擔心自己以後養不起他。

她摘下一串野果，轉身看見撅着屁股在草叢努力扒拉的小熊，極輕地嘆了一口氣。

再等他長大一點吧，等他有了自保的能力……

小熊找到了一只熒綠色的甲殼蟲，扒拉着仙樹的裙擺，仰頭看她，好像在說“這個可以吃嗎”？

仙樹搖搖頭，表示不可以，小熊失望地扔掉甲蟲，再次鑽進草叢裏扒拉。

他好像能明白她在做什麽，努力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仙樹不确定，這也許是她的錯覺，但她還是有一點感動。

森林深處是地精們的家，仙樹也是想來看看，亞亞為什麽一直沒去飯館。

一面采摘野果，一面沿着小路往前走，仙樹遇見了幾只地精，它們手裏捧着鮮花，低頭排着隊往前走，仙樹好奇地看着他們，跟他們打招呼。

這幾只小地精沒有理會她，依舊表情沉重地捧着鮮花往前走，仙樹只好跟在它們後面，看看能不能順利找到亞亞的家。

很快，路上出現的地精越來越多，它們從各個方向彙聚而來，手裏捧着樹葉或鮮花，紛紛朝着森林深處走去，像舉行某種儀式。

仙樹有樣學樣在路上采了一束野花，回過頭，發現小熊竟然比她更加迅速，籃子裏已經放了一把樹葉和亂糟糟的野花……

這樣的學習能力，他真的是一只熊嗎。

仙樹跟着地精們來到了森林深處的一片空地，空地中間用石頭壘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尖包，每個約有湯鍋大小，一個連一個圍繞成圈，呈螺旋狀。

這些尖包周圍的夾縫裏開滿了野花，地精們聚集在外圍的圓圈，排隊走過去，把手中的鮮花和樹葉擺放在尖包上，手掌撫摸過石塊。

仙樹仗着身高優勢，隔着老遠就看見其中一個尖包上有一頂黃色的小帽子。

那頂帽子是亞亞去年過生日時仙樹送給他的，亞亞喜愛極了，幾乎天天都戴着。

而現在這頂帽子，出現在那座十分疑似墳墓的尖包上。

仙樹和小熊跟着小地精們的隊伍，為墳墓獻上鮮花，學着他們的樣子撫摸石塊。

這果然是一場祭祀，屬于地精們的祭祀。

事後仙樹找到認識的地精打聽，才知道前段時間去往隔壁小鎮的地精遭遇了食屍鬼。有五十多只地精被食屍鬼吃掉了，連半個腳指頭都不剩，亞亞也在其中。

僥幸逃跑的地精們只帶回了亞亞的小帽子，他們按照死去的地精數量壘了衣冠冢，用鮮花和樹葉悼念同伴。

如此巨大的死亡數目，前所未有。仙樹猜測，沐風平原的那場戰事一定十分慘烈，才會吸引了那麽多的食屍鬼。

更可怕的是，食屍鬼不僅僅是被腐屍吸引而來，死去的人類或其他種族，如果被黑魔法污染，也會變成食屍鬼。它們沒有理智，極易被活人氣息所吸引，一味攻擊，不死不休。

這種行為類似古代僵屍或末世喪屍，只不過因地域文化不同，稱呼也不同。任何奇幻世界中，都不缺乏這種死後還能繼續禍害人的類僵屍。

中午回家，給小熊熱完奶，仙樹坐在桌邊，用幹淨的布巾仔細擦拭着法杖，這是她現在唯一的依仗了。然而無論再怎麽擦，法陣上石像鬼的紅寶石眼睛也不會恢複光彩。

小熊嘬奶的時候，一直在偷看仙樹，富貴也在偷看着小熊——她的那身花衣裳可真漂亮哇，她真是一只漂亮小熊。

因為食屍鬼的出現，大家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下午的客人們如約而至，但他們同時取消了之後的預定，仙樹不得不把定金退還。

客人們承諾，等食屍鬼的風頭過去，一定會再來飯館，仙樹笑着說沒關系，其實心情沉重。

她囤積了很多糧食，暫時沒有收入也不要緊，做飯只是她的愛好。可麥迪法師什麽時候回來呢，芒特小鎮真的會出現食屍鬼嗎？

整個下午，仙樹都沒精打采，她坐在圓桌上翻着賬本，把亞亞的定金裝在小布兜裏，讓富貴退還給亞亞的家人。

富貴飛走後，仙樹趴在圓桌上，滑出系統面板，想看看商場裏有沒有魔法石一類的東西。

小熊慢慢從椅子上滑下來，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将爪子輕輕搭在石像鬼法杖上。

法杖上那雙黯淡的眼睛立即恢複了光彩，比早上采摘的火梅刺還要紅。熊爪爪輕輕一撥，法杖被轉了個方向，眼睛正對着牆壁。

仙樹回過神來，沒有在對面的椅子上發現小熊，她剛要出聲呼喚，小腿一沉。

仙樹低頭，小熊抱住她的腿輕輕晃，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

她哭笑不得：“你怎麽又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