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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仙樹早上睡覺，下午去森林摘些野菜，晚上守夜。

飯館沒有了客人，仙樹也不以為意，摸着小熊的腦袋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做生意就是這樣的啦，我剛開始的時候，半個月也等不到一位客人。沒事，我已經攢了很多錢了，你盡管吃，不用給我節約。”

小熊沒想過給她節約，她每次為他準備的飯菜都是用盆計算，常年軍旅生涯，小熊絕不能容忍自己浪費食物。何況，他确實需要很多食物才能長大。

最近開始下雨，綿綿密密的小雨，坐在飯館裏推開窗往外看，低處的河谷和森林都籠罩在一片朦胧的煙雨中，白色大鳥安靜立在樹海之尖，像孤獨的劍客。

仙樹托腮看着遠處，喃喃，“森林裏該長蘑菇了。”

隔天上午，仙樹守夜沒有等到食屍鬼，天蒙蒙亮就打算獨自出門。

這個世界是沒有雨具的，這裏的人們下雨天通常不出門，出門也不懂避雨，連個傘都沒有。仙樹發現後在系統裏買了棕榈樹的葉子和竹子用來編蓑衣和鬥笠。

這些手工都是跟奶奶學的，小時候這樣的雨季，仙樹最喜歡披着蓑衣和爺爺去河邊釣魚，傍晚回家就能吃到奶奶在山裏摘的菌子。

仙樹很想回家，但她也許這輩子都回不去了，她起初也無法避免感到難過，但人總得活着，不管能不能回家，都得活着。

幸好有富貴，現在還有了小熊，仙樹壓下心裏那點淺淺的愁緒，打算出門去看看。

春日雨季，森林裏有很多蘑菇，不管是有毒沒毒，都能賣錢。

仙樹輕手輕腳穿戴好準備出門時，腿一沉，低頭，小熊抱住她的腿不停晃，像在撒嬌。

他剛才不是還躺在椅子上打盹嗎。

小熊站起來已經到仙樹腰部高，它用點力氣死抱着不撒手，仙樹也沒辦法，扯着他的肉胳膊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來，“行吧，你也有好幾天沒洗澡了，出去回來正好洗個澡。”

仙樹在櫃子裏翻出一頂草帽給他戴上，一人一熊挎着籃子出了門。

下坡的路被雨潤得濕滑，仙樹扶着路邊的矮樹慢慢走，身邊忽然一個棕色肉球呼嘯而過，小熊滾了滿身的泥水坐在地上無辜地看着她。

仙樹大笑，把地上的籃子撿起來。

小熊重新戴好草帽，挎着籃子站在原地等，乖乖跟在仙樹身邊。

去森林的路他們已經走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會經過撿到小熊的那條河，這幾天下雨河水變得湍急了一些，仙樹踩着河面凸起的幾塊大石頭過河，小熊一翻身就滾到了河水裏，撲騰着把身上的泥巴洗掉。

仙樹彎下腰想把他拉起來，他一抖毛，濺人一臉水，仙樹默默撩水擦了一把臉。

小熊再一次無辜地看着她，仙樹伸手往他肚子上一戳，他劃拉兩下上肢，一仰脖栽進了水裏，仙樹笑着舀水潑他。

沒有在河邊玩多久，囫囵洗個小熊，仙樹帶着他往沒有路的森林深處走。

現在天氣還不夠暖和，但仙樹知道有幾種小蘑菇已經開始長，在潮濕陰暗又溫暖的松林裏，翻開倒塌的腐木，就能看見赤紅色小傘連成片。

這種豔麗的蘑菇當然是不能吃的，但在系統裏很好賣，上架不到幾秒鐘就會賣光，而且售價很不便宜。

仙樹有時候也很忍不住猜，在別的世界，買這些東西的人用它們去做什麽。

“紅傘傘不能吃，也許是用來提煉毒藥？”仙樹忍不住自言自語。

小熊沒辦法回答，但會幫着她一起采蘑菇。

一直到中午，采了滿滿的三籃紅傘傘全部賣光，回到河邊的時候，仙樹發現這幾天下雨又冒出來不少蕨菜，也一并采了。

這些野菜小時候在家奶奶經常弄來吃，但現在仙樹是舍不得的，一籃子野菜可以換幾十斤的小麥粉，她一直都是這樣利用系統差價存錢。這裏的人們不會吃這種野菜，她住在森林外圍，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日子就像小河裏的水靜靜淌過，一連下了半個多月的雨，食屍鬼終于不再出現，突然有一天中午天氣就開始熱起來。

這裏的夏季很長，仙樹的系統裏顯示，才四月下旬，河谷裏的草木已經開始瘋長，森林的顏色變得更加濃郁。

仙樹抽空帶着小熊去了一趟鎮裏，她想把食屍鬼的牙齒拿去酒館換些銀幣，可是滿滿一盒子的黑色結晶和牙齒，仙樹該怎麽解釋她是如何殺死這些食屍鬼的呢。

她不想讓人發現小熊的秘密，站在酒館大門前，仙樹躊躇不定。

半人馬艾倫太太看看她過來打招呼，“仙樹！”

仙樹把盒子放回籃子裏，艾倫太太驚喜地看着小熊，“這是你之前在河邊撿到的那只小熊嗎！長得好快！”

“對。”仙樹有些不自在握了一下拳，沒有再多說小熊的事，“最近還有食屍鬼出沒嗎？”

艾倫太太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嗷，謝天謝地，獸人大軍失去了首領，已經撤回熔石山脈，食屍鬼也被消滅得差不多了。”

艾倫太太告訴仙樹，食屍鬼并不是被腐屍吸引來的，是獸人用黑魔法從地底召喚而來。三個月前那場戰事後，沐風平原領主跟獸人首領同歸于盡，獸人軍團元氣大傷，現已撤回熔石山脈，銀月軍也在派人四處獵殺食屍鬼，現在大家都安全了。

小熊抱住仙樹的小腿啃蘿蔔，這些話他也一字不落聽進去。

仙樹還是沒有用食屍鬼的牙齒去酒館換銀幣，她在鎮上買了小麥和蔬菜。買得也不多，只是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更合群。

小熊籃子裏放了幾個土豆，更重的東西是仙樹在拿，在鎮子外，仙樹遇見了艾倫太太的大兒子，伯格。

伯格的人臉長得非常帥氣，有一頭深栗色的濃密長發，平時用布條捆着，長長垂至後背。他的聲音也很好聽，總是微笑着，是一只很紳士很有風度的人馬。

人馬是友好的種族，他們平等看待任何一個種族，艾倫太太一家都非常喜歡仙樹，尤其是伯格。

在仙樹回家的必經之路上，伯格站在路邊，顯然是等待已久，看見她立即熱情地上前打招呼：“仙樹，你買了好多東西，我幫你拿吧。”

其實根本不多，就一袋面粉，七八個土豆。

小熊擡頭看他，黑眼珠轉了轉。

仙樹笑一下，“沒關系，我可以拿，小熊也可以拿一些。”

小熊挎緊了手裏的籃子。

伯格溫和道：“你可以騎在我身上，我能載你回家。”

仙樹：……

為什麽這些人馬總是熱衷于被人騎呢？偏偏仙樹既不能要求他給自己裝一副鞍子，也不能要求他穿衣服。如果真要騎，她的手只能後面抱住人馬的腰部或是肩膀，手掌貼着他們布滿絨毛且溫熱的身體。

想想就覺得尴尬。

伯格期待地看着她，臉上的喜愛毫不掩飾。

現在距離天黑還早，要是伯格執意送她回家，那免不了要留他下來吃頓飯，仙樹內心深處其實抗拒與太多人建立私交，尤其是男性，更何況是一只愛慕自己的人馬。

她一籌莫展時，小熊扒拉着她的小腿，把她懷裏的籃子接過來。

小熊舉起雙爪，把兩個籃子都交給伯格，然後沖仙樹張開雙臂，要抱。

仙樹高興地彎腰把他抱起來。

一下，沒有抱動；兩下，還是沒有動；三下，小熊摟住仙樹的脖子，墊腳往她身上一撲……仙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聽見自己後腰“咔”的一聲。

那一瞬，她以為自己要癱了。

小熊來到仙樹身邊快一個月，這一個月，他每天都要吃掉跟自己體重差不多的食物，現在四肢着地能到仙樹膝蓋以上，站起來差不多跟她肩膀齊平，體重是她的兩倍多。

最後是小熊把仙樹馱回去的，伯格幾次想伸手把仙樹抱到馬背上，被小熊呲牙兇回去。

伯格沒有堅持，他認為小熊只是護主，仙樹也這麽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