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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小熊坐在椅子上，爪爪托腮，小黑眼打量着對面的伯格。

就他前二十多年在另一個世界掌握的生物與科學知識來說，人和馬，是有生殖隔離的……

但人和人馬，在這個世界，卻也有個例。

銀月軍團第三指揮使麾下，有一只極擅騎射的人馬，叫什麽名字小熊不記得了，記得他只是因為聽說他的母親是人類，像他那樣能射箭的軍團裏一抓一大把，根本沒什麽了不起的。

總之，小熊記得那只人馬，記得那只人馬的母親是人類。

人和人馬，生出來的還是人馬。

哼哼，小熊莫名得意，靠在椅子上嘬奶嘬得更起勁了。

仙樹為伯格端上茶點，卻還沒開始準備小熊的晚飯，她坐在桌邊随意和伯格聊天。

伯格十分好奇這只小熊，“它這麽大了還要喝奶嗎？”

“啊？”仙樹愣了一下，“要喝的，他喜歡喝的。”

“這樣呢。”伯格确實聽母親說過仙樹養了一只小熊，但他不知道在這一個月的時候，小熊長得這麽這麽大。

金棕色的一大坨，那椅子險些承不住，四個腿看起來随時要斷。

伯格看出這只小熊很得仙樹喜歡，努力跟仙樹找話題，“它平時都吃什麽呢，這麽一大只熊，吃的肯定不少吧。”

“吃得可多了。”仙樹說：“他什麽都吃……嗯，跟普通熊一樣，早上帶到森林裏去吃些草葉草根，他會自己覓食……”

伯格滿意地點點頭，會自己覓食，那仙樹養它也不需要花費太多精力。

某熊瞬間垮了個熊臉，老大不高興的樣子。

幸好伯格并沒有待太久，他必須在太陽落山之前回家，這是任何一個生活在芒特小鎮的人都懂得的生存法則。

仙樹收拾桌面的時候，發現小熊還有半瓶奶沒有喝完，他氣呼呼地坐在凳子上，皺着熊鼻子，滿臉不爽。

“你這是在生氣？”仙樹彎腰，跟他臉對臉。

這麽大一只熊，如果當初撿到他的時候，他有現在那麽大，仙樹肯定不會選擇養他。

但現在有親媽濾鏡，仙樹對他寶貝得不得了，立即擔憂地噓寒問暖，捏着他的熊爪爪溫聲細語哄。

小熊兀自忿忿，想他堂堂月光城高級指揮官、銀月軍大統領，沐風平原戰争領主……竟然……

竟然什麽，小熊也說不上來，因為仙樹很快為他端來了晚飯——五十多個豬肉餃子和一大盆煮南瓜。小熊馬上就忘記生氣了。

晚上仙樹把小熊已經穿不得的小衣服拆開，重新拼接成布，給他縫制更大的衣服，小熊很乖地趴在床上。

仙樹的頭發很長，披散着的時候像一把茂盛的海草，帶着天然卷，襯得她一張臉格外小。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坐在油燈下做針線活，小熊看着她，莫名想到童話裏的灰姑娘。但她不是灰姑娘，她是自己的公主。

小熊坐起來，挨到仙樹身邊，伸出爪子在桌面上虛虛畫着。

仙樹看他，“幹嘛？”

小熊費力地用熊爪爪比劃出人馬的樣子，仙樹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明白，“你說伯格？”

小熊點頭，又指了指仙樹；仙樹指着自己：“你說伯格，和我？”

小熊再次點頭，兩手交叉，然後摸摸肚子，張大熊嘴，發出“噗”的一聲，再一次比劃出人馬的樣子。

生怕仙樹看不懂，他着急說話，卻說不出來，嘴裏不停發出“吭哧吭哧”、“嗷嗚嗷嗚”的聲音。

仙樹一臉懵逼，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你說人和人馬，生出來的還是人馬？”

小熊用力點頭——聰明的仙樹！

仙樹無語，這熊什麽腦回路。

“你不讓我跟伯格在一起？”仙樹試探着問。

小熊拼命點頭。

仙樹：“你一只熊，操心得未免有點多。再說了，你嫌棄人家是人馬，你自己還不是一只熊，半斤八兩。”

小熊呆滞。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又生氣了，背過身去，不理仙樹。這樣正好呢，他身上又暖又軟，仙樹最喜歡從後面抱着他睡覺，腿搭在他身上，把他夾住。

長大的小熊雖然吃得更多了，但抱起來也更舒服了。

到五月初旬，天氣已經變得非常舒适，仙樹種的草莓開始變紅，小熊長到跟仙樹差不多高，食屍鬼徹底沒了蹤跡，仙樹的飯館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

這天下午，矮人巴倫大叔跟朋友來到飯館，仙樹再一次聽他們說起銀月軍團的事。

客人們坐在靠窗的木桌邊高聲闊論，小熊坐在他的專屬位上打瞌睡，富貴立在站杆上，仙樹在廚房做飯，每天刻意聽客人說話，他的聲音自然傳入耳朵裏。

“聽說，銀月軍把附近的幾個鎮子全部搜查了一遍，也不知道在找什麽，說不定很快就要來到我們鎮子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我表弟在城裏的兒子說，那個啓明星沒有死！不知道去哪裏了，銀月軍四處在找呢！”

“銀月軍團的統領，啓明星？不是說他跟獸人軍團的酋長同歸于盡了嗎？”

“據說真的沒有死，只是受傷了，不知道去哪裏了，不然誰值得銀月軍這麽費力尋找……”

小熊面無表情地聽着，仙樹也沒有在意，這些事好像跟她沒多大關系。

這個季節，夜裏會小小下一場雨，早上去森林可以采到很多白蘑菇。在蔭蔽和潮濕的松林裏，還長了很多說不上名字的其他菌類，一茬摘完，過幾天又冒出來新的，大自然的饋贈取之不竭。

紅色的野樹莓也開始成熟，雨水充沛的夏季到來，等樹莓的季節過去，七八月又馬上能吃到藍莓，在森林裏，山坡山，到處都是這樣的灌木叢。

這是仙樹和森林動物的戰争，去晚了成熟的果實就會被地精和別的動物吃掉，天還蒙蒙亮的時間，仙樹就帶着小熊出了門。

要養小熊，仙樹比從前更加辛苦，但她樂在其中，每一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整日勞動後，夜晚才能安然入睡，不會有多餘的時間去胡思亂想。

小熊跟着仙樹在森林裏轉悠，為了不弄髒毛毛，挎着籃子，優雅地采摘着路邊的灌木叢，上架了幾籃樹莓和蘑菇之後，仙樹叮囑小熊，“我去裏面看看，你就呆在這裏等我，別把衣服弄破了。”

小熊乖乖點頭，在路邊一塊幹燥的石頭上坐下來。

仙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樹林間，無所事事坐了一會兒，小熊忽然轉頭看向森林小路的盡頭。

平地上出現了圓形的藍色魔法光環，光芒過後，頭戴寬邊尖帽，披着深藍色法袍的年輕巫師現身。

“雨後森林的氣息，真好啊。”男性巫師懸浮在半空，朝着小熊飄來，向他脫帽致禮，“領主大人，尤克裏聽從您的召喚。”

小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如何交流，尤克裏重新戴好帽子後，食指輕輕在小熊額心碰了碰，“嗯，沒有不良反應，效果非常好。”

小熊繼續面無表情。

尤克裏爽朗笑了一聲，“當然，熊當然不會說話，如果一只熊開口說話，那會吓壞人的！”

小熊呲牙。

尤克裏很不見外地挨着小熊坐下，“我知道，我不會讓銀月軍發現您的蹤跡，目前為止，一切都在計劃內，沒有出現任何纰漏。”

“而且……”尤克裏在小熊耳邊神秘說：“領主大人看起來生活得很不錯嘛，才兩個月已經長得那麽大了。”他看着小熊身上穿的花衣裳，忍俊不禁，“那個女孩子……”

正說着，小路盡頭忽然傳來馬蹄聲，尤克裏立即變作一只小麻雀，站在石頭上若無其事地梳理羽毛。

拐角處伯格竟然轉了出來，看見小熊，他十分欣喜，邁着馬蹄小跑過來，“小熊！仙樹果然在這裏。”

伯格懷抱着一束粉色的郁金香，滿臉憧憬，“仙樹在森林裏嗎，我去找她。”

小熊沒搭理他，尤克裏站在石頭上，好奇地歪頭看他。

短暫的停留後，伯格又開心邁着馬蹄跑走，小熊憤怒地錘了一下膝蓋。

尤克裏變回原本的模樣，整好衣帽，忽然面露不解，“雖然尤克裏無條件服從領主大人，可為什麽要燒掉那只人馬的郁金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