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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棕棕,你還好嗎?’

‘你安全了嗎?我很擔心你。’

‘我在薩爾城,我想辦法混進來了,外面很多衛兵在拿着畫像搜查,也許是在找你,但是他們還不知道你現在是熊,我猜你應該已經跑得很遠了,他們肯定抓不到你。’

‘雖然你一直沒有告訴過我你的身份,但我好像也猜到一點了。我現在很安全,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棕棕,你在哪裏呀。’

‘你看我給你的消息了嗎。’

“棕棕……”

‘收到請回複。’

揮手滑走系統,仙樹走到旅館房間的小窗邊,将窗戶推開一條縫往外看。

上午衛兵滿大街抓人,凡是長着黑頭發的男人不管三七二十全部抓起來;下午,不知道又得到了什麽命令,黑發女人也不放過,開始挨家挨戶搜查。

但是沒關系,仙樹的頭發已經染好了,她住進旅館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一頭黑發染成紅色。染發劑當然是從系統裏買的,平時努力賺錢攢錢,為的就是這一刻。

木房子隔音不算太好,仙樹靠着椅背慢悠悠吃着晚餐,聽見樓下旅館老板領着衛兵上樓。

“黑發的話,不太能确定,她來的時候,頭發是包在兜帽裏的,眼睛的話,也沒注意,誰會一直盯着人家眼睛看呀……”老板娘對身邊穿铠甲的高大衛兵說道。

“是不是黑發,看過就知道了,不用你來告訴我。”士兵冷酷回。

胖胖的老板娘撇撇嘴,沒說話。

把外裙全部脫掉只剩一件白色襯裙,仙樹耐心等待着三聲叩門後,才懶洋洋問一句“誰呀”,拖着步子走過去開門。

門內的女人一頭微卷的酒紅色長發披散雙肩,沒骨頭似倚靠着門框,神情倦懶,嘴角一抹玩味笑意,将門外的大兵從頭到腳打量。

“怎麽了呢?”她天真地問。

“衛兵在抓黑頭發的女人,我都說你不是黑頭發了。”老板娘甩了甩手裏的鑰匙圈,“看吧,是紅頭發。”

“為什麽要抓黑頭發的女人啊?”仙樹慢吞吞說道。

盡管語速已經放得很慢,還是能聽出口音的鈍澀感,這也是仙樹的一大致命弱點,她本地話說得不好。

衛兵當然注意到了,手掌貼在門板上,身體微傾逼近她,“你是哪裏人?來薩爾城做什麽?屋子裏還有沒有其他人?”

“我……我是來薩爾城找工作的,我從松倫河畔的芒特鎮而來,我昨天剛到,還沒有找到可以工作的酒館,屋子裏沒有其他人,不信你可以進來搜……”

膽小的女孩被衛兵氣勢一震,吓得趕緊什麽都交代了。她仰着頭,紅發襯得脖頸細弱修長,低領襯裙暴露出大片雪肌,本不是妩媚的長相,因這頭紅發,因屋內昏暗的燭光,嬌小的女孩看起來純潔又性感。

高大的衛兵垂眼盯着她,過了很久,才莫名問:“你,在哪個酒館工作。”

這裏的酒館當然不是只喝酒,一般來說,酒館內還提供某些特殊服務,衛兵和旅館老板娘都聰明的領悟到了。

“原來你是來找工作的呀,可以去蒲公英大街的曼亞島酒館哦,在哪裏可以邂逅很多有錢人!”老板娘向仙樹真誠推薦道。

衛兵不悅地皺眉,熱心的老板娘趕緊捂住嘴巴。

仙樹怯怯點頭:“謝謝,我,我會考慮的,但是我最近身體不方便,可能要過一段時間……”

老板娘偷瞟身邊高高大大的衛兵,“哦哦,沒關系的,好好休息,這位大爺應該不會為難你?”

衛兵冷哼一聲,門上的手松開。

仙樹把門大大敞開,“盡管可以搜查的,我的房間裏沒有別人。”

狹小的房間一覽無餘,根本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士兵視線粗略一掃,當着老板娘的面,他沒有進屋,手扣在腰帶上半握住劍柄,“好了,這裏沒有,檢查下一個房間。”

仙樹乖巧點頭,學着老板娘說話,“大爺慢走。”

臨走前士兵回頭深深看她一眼,仙樹回以羞怯腼腆的笑容,關上門,白眼翻出天際。

老魏從鍋子裏冒出頭來,仙樹轉身視線冷不丁跟他對上,吓得魂飛魄散,連忙拍着小胸脯順氣,咬牙低呵,“你扮什麽鬼!大半夜吓死個人!”

“我不是鬼,我是意識體,若非這口鍋是用深淵魔物的血肉熬制,我也不能顯出形态。”老魏一本正經解釋。

回到桌邊坐下,把搭在椅背上的披肩裹上身,仙樹繼續吃飯,“那你的身體呢。”

“還在深淵。”老魏伸出手墊在下巴,鍋底太硬了,老人家硌得有點難受。

仙樹了然“哦”一聲,“靈魂出竅,你就是鬼啊。”

因為世界觀不同,仙樹所理解的鬼和老魏熟知的鬼并不是一個品種,這裏的鬼一般稱作亡靈。

亡靈是人或者動物死去又活來,意識仍依附着身體,但沒有理智的死物。

老魏也不跟她争,趴在平底鍋裏,手背墊着下巴,眼巴巴看着她,“好餓呀,好虛弱呀……”

仙樹擡頭掃他一眼,用小碗給他盛了一碗南瓜湯,牛排切了一半放到他面前。

老魏把臉怼到碗邊,抽動鼻尖貪婪地嗅。猛吸了幾大口,他發出一聲滿足喟嘆,眯着眼睛幸福地笑,“好香。”

仙樹說:“餓了就吃呀,你又不是沒長手。”

老魏笑笑,“我沒有身體,吃不了,不過我已經飽了,嘿嘿。”

仙樹愣了一下,從他面前的盤子裏叉了塊肉送進嘴裏,果然,原本韌嫩味濃的牛肉變得幹柴,味如嚼蠟。

仙樹:“還說自己不是鬼!聞一聞就飽了,食物就沒有味道了,鬼才這麽吃飯!你知道嗎,在我老家,鬼就是這麽吃飯的!”

老頭在鍋子裏開心地搖頭晃腦,“要是再來一點蜂蜜就好了,以前在你的身體裏時,雖然可以控制你吃一些蜂蜜,但總是不如現在這麽過瘾……”

話沒說完,他立即捂住嘴巴,擡起頭,發現仙樹死死盯着自己。

“你居然敢控制我!”

早就該想到的,住在山洞裏的魔物,洞口就有蜂巢、奇怪的夢、夜半夢游、突然變得嗜糖……原來都是因為這個老不死的。

眼看仙樹要發怒,老魏脖子一縮鑽回鍋裏去,仙樹一巴掌打空,刀叉敲敲鍋底,“出來!”

“不出,你打我。”老魏在鍋裏悶悶回。

“你再不出來,我就生氣了。”

仙樹沒有思考,下意識脫口而出。

說完之後,她再次愣住,眨眨眼,又想到了小熊。

多麽熟悉的對話。

他有時候闖了禍不敢告訴她,要麽把自己藏起來,要麽就是把弄壞的東西藏起來。可是他那麽大一只,哪裏藏得住呢,大多時間他只能掩耳盜鈴把臉藏起來,用屁股對着人。

每當這種時候,仙樹随便往哪個犄角旮旯裏一翻,就能找到他弄壞的東西。

盡管他的胖身子就在眼前,仙樹還是會配合着說:“快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生氣了。”

小熊就會把臉從椅子墊下面、窗簾背後、或是枕頭底下擡起來,圓溜溜的小眼睛無辜地看着她。

一如此時。

老魏慢慢從鍋子裏露出腦門和兩只眼睛,眨眨眼,往上擡一擡,整顆頭都露出來,無聲看着她。

他卸掉了自己那身可笑的裝扮,回歸本來面目,因年老而衰白的金發随意在腦後束了個馬尾,露出的半截脖子能看見衣領,是白色的棉袍,看起來像睡衣。

今天當然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去山裏找蜂蜜那次,山洞裏的魔物被小熊殺死後,仙樹在跟小地精毛毛打鬥時,眼看毛毛馬上就要翹辮子,老魔王擔心意識因此消散,慌亂之下,急于找到一具身體依附,便只能選擇仙樹。

當然,原本是不想選她的,或者說人類并不是他的第一選擇,人類意識力相對較強,不好控制。

但當時情況緊急,魏爾德的打算是暫時寄宿,将她當作跳板,再慢慢尋找合适的人選。

然而使用僅剩的一點魔王之力,搜尋過她的記憶,營造出能使對方感到熟悉并能卸下防備的夢境後,雖然成功哄騙她念出契約之咒,她心中的光明卻沒有如他料想那般在瞬間堕入深淵,拱手交出身體的主動權。

咒語念了好幾遍,卻一點效果也沒看到,這是為什麽?老魏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某次,無意中聽見她的祈禱。

正如光明陣營的神明能聽見信徒們的祈禱,身為魔王的魏爾德·加西亞也可以聽見魔物們的祈禱,雖然仙樹并不是他的信徒……但,因共用身體的緣故,魏爾德聽見了仙樹的祈禱。

那個被稱作‘觀音菩薩’的神明,在老魔王魏爾德漫長的生命中,竟顯得那樣陌生,他聞所未聞。

觀音菩薩常常出現在仙樹的祈禱中,偶爾還有一個什麽‘大帝’的,大概是男性的神明一同出現。

凡人的願望非常瑣碎,仙樹的更是,連明天下不下雨都要問一問菩薩。

今天出現得尤為頻繁,仙樹向菩薩祈禱了二十三次,向大帝祈禱了十五次,全部都是為了那只小熊。

怪不得她無法堕入深淵,原來她心中根本就沒有光明。

那該怎麽樣才能控制她呢?

對,就像現在這樣,讓她想起離去的小熊,陷入回憶中,将對那只小熊的感情慢慢轉移到他的身上。

努力還原着當時的情景,老魔王靜靜看着仙樹,看着她的眼睛裏慢慢凝聚起淚水,感受到悲傷的情緒開始蔓延,等待她心理破防。

仙樹默默與他對視,像一場無聲的角逐,老魏感覺她的意志已經變得十分薄弱,卻始終有一層屏障無法突破,柔軟而堅韌的,壓得越狠,彈得越遠。

難道真是因為信仰不同嗎?

那什麽菩薩當真這麽厲害?

這麽一愣神的功夫,老魔王喉間忽然感到窒息,他下意識張嘴呼吸,“咕嚕咕嚕……”大量濃稠的液體湧進鼻腔,眼前一片黑暗。

仙樹不知道什麽時候卡住他的脖子,把他腦袋按在了南瓜湯裏,咬牙惡狠狠:“老不死的,居然還敢試圖控制我。”

僅僅是一瞬間的念力,那股‘力’消失得很快,仙樹兩手抓空,老魔王終于得到喘息,捂住脖子猛烈咳嗽。

富貴飛過來,站在桌上,歪頭看着仙樹,那股奇怪的扭曲力,它同樣感受到了。

仙樹沒有浪費這大好機會,心裏後怕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趁機給他立威:“給我老實點,別再動什麽歪心思,不然弄死你。”

明天好像要上夾子了,所以30號的更新要從往常的零點推遲至23點。之後恢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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