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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從沒見過拽成這樣的素人！全部嘉賓圍着她一個人轉，盡心盡力幫她改造形象，她呢，一張臉拉得臭雞蛋一樣！”

“可不是，宣轶好心陪她去鬼屋，她卻不領情，非要去玩什麽跳樓機，是不是故意的？”

“肯定故意！粉絲們誰不知道知道宣宣有恐高症！”

“這麽說，她是故意想讓宣宣當衆出醜？！太心機婊了吧。”

“樓上說的太過了，我看這個小姐姐是害怕鬼屋，所以才提出別的建議，她不一定是宣轶粉絲，不知道她有恐高症很正常啊。”

“但她搶戲的事兒鐵板釘釘。你們仔細看片頭，她是不是握着司未然的手不放，司未然笑得多尴尬，後面應該是小聲警告了她一句保持距離。”

“我的天，她怎麽可以這樣，不知道司未然和宣轶才是一對兒嗎！”

“樓上滾粗！抱走我家司未然！”

“不炒CP會死啊！我崽從未承認過戀情，宣轶粉絲不要臉倒貼！”

“……”

節目組剪去了很多片段，觀衆看不到前因後果，只看到岑靈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

“仙女不能和凡人談戀愛”群滴滴滴響個不停——

姜非竹：要不聯系一下節目組，讓他們出面解釋。

安魚：他們巴不得矛盾越演越烈，最好常駐熱搜，為了提高收視率才不會管這些。

姜非竹：太沒節操了，踩着素人上位。@岑靈，你還好吧？

岑靈：我沒事。

安魚：先不說別的，咱們去微博上吼一聲。

姜非竹：好。

岑靈并不想讓朋友們牽扯進來，正想說不用了，但姜非竹和安魚已經發了微博，大致上說未知事情全貌不要亂發聲，網絡上的反轉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被打臉。有一些大V覺得有道理，紛紛轉發，但她倆畢竟圈子小粉絲少，能安撫住的人只占一小部分。

《素人改造師》的熱搜漸漸有上升趨勢，而矛盾大爆發則是宣轶點贊了一條營銷號發出來的幕後花絮。

視頻只有幾秒，是岑靈态度嚣張地喊道：“那你怕什麽跳樓機？莫不是做了什麽事怕假體掉出來？”

宣轶的粉絲炸了。

熱搜一下子竄到前排，變成了“沸”。

自宣轶出道以來，被質疑過無數次整容，但從未承認過，粉絲便也不認，上次有個小明星內涵她整容，被宣轶的粉絲追着罵了半年，小明星心态不好，被網曝後就退圈了。而現在，還是頭一次有人當面指着她鼻子嘲諷她整容。

宣轶發了一條微博：世人诽我謗我，我亦初心如故。晚安，各位。

“嗚嗚嗚，宣宣真的好溫柔！”

“這麽美麗的小仙女，為什麽要遭受這些，心疼死我了！”

“他們就是嫉妒宣宣的美貌，讓我們為守護宣宣而戰鬥吧！”

“……”

于是，有人扒到了岑靈的微博，直接在話題中挂了出來。

短短一個小時，岑靈的微博消息提示音響個不停。有人直接艾特她大爆粗口，有人私信她，咒她全家去死，還給她P了遺照。

“仙女不能和凡人談戀愛”也滴滴響着——

安魚：老娘好想爆粗口，賈昕星這個十八線湊什麽熱鬧，還轉發宣轶那個小賤人的矯情微博，說得她多委屈似的！我都要吐了！

姜非竹：我看到了，她就愛舔比她紅的人。

安魚：舔狗舔到最後都是一無所有的！

姜非竹：@岑靈，你這幾天就不要看手機了，快點睡覺吧。

岑靈沒回消息，此刻她拿手機的手都是抖的。雖然安魚和姜非竹在群裏一直安慰她，但這些根本起不了作用。

她不敢關燈睡覺，只蜷縮在床角，突然感覺臉上有點冷，手一摸，居然全是淚水。

安魚打電話說過來陪她，岑靈拒絕了，她怕私信裏的威脅是真的，那些人說要人肉她，找到她家住址。岑靈害怕極了，她不想連累朋友，怕睡着睡着有人半夜敲門，也不敢出去，怕附近就有宣轶的粉絲，半路上會綁架了她。

她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兒，仿佛周遭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絕望極了。

手機的鈴聲在枕頭邊瘋狂響着。

岑靈過了好久才接起：“喂。”

大約是聽到她嗓音的梗咽，對方愣了愣，問：“你在哪裏？”

岑靈道：“在家。”

“看樓下。”

岑靈不明所以，但還是擦了擦眼淚，光着腳跑到陽臺上，探出身子往樓下看。

初夏的夜晚氤氲着一層薄霧，路燈有些昏暗，将年輕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長。他穿着尋常的外套，壓着鴨舌帽，整個人清瘦又修長。像是心有靈犀般，他緩緩擡起了頭，目光和她相遇。

家屬院的六樓家裏。

岑靈打開了門，季遇跻身進來，看見她紅透的眼眶，擡手幫她拭去下巴的一滴淚珠。

岑靈下意識避了避。

季遇沒在意，視線落在她光裸的腳上，皺眉：“怎麽不穿鞋？”說完，彎下腰在鞋櫃給她拿了一雙拖鞋，蹲下身，輕握住她腳踝穿了上去。

岑靈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意識到自己太矯情了，忙說：“我自己來。”

“好了。”季遇站起，低頭看着她道，“去睡覺吧。明天醒來，一切都好了。”

岑靈揉着眼睛：“你也知道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事情真的會變好麽……”說着說着，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有了人陪伴，心中壓抑的委屈翻滾出來，化作眼淚掉落，怎麽也止不住。

一雙手臂輕輕環住了她。

岑靈聞着熟悉的味道，心中的巨浪一瞬間停止攪動。

季遇輕輕拍着她的背，用小時候哄她的語氣道：“會好的。我就在這裏，陪着你。嗯？”

岑靈捏緊他的衣角：“那你一直在這裏嗎？”

“嗯。一直。”

岑靈去房間睡覺了。但一閉眼就在做夢，睡得極不安穩。直到迷迷糊糊之間，耳邊傳來低低的歌聲，這歌聲像極了小時候聽過的童謠，親近又溫柔，她才松開緊皺的眉頭，安心入眠了。

這一睡仿佛沉入了童年的時光。

季家和岑家交好，兩家父母誰工作忙了，就把孩子寄在另一家照顧，所以童年的大半時光，岑靈是和季遇一起度過的。

但季遇小時的性子如同他出生的季節，在雪地裏滾了滾似的，又冷又淡。岑靈第一次見他，卻十分喜歡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哥哥，熱情地拉着他一起給心愛的洋娃娃化妝。

但季遇十分不屑：“我不是女的。”

岑靈睜着一雙懵懂的鹿眼，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

季遇像看二傻子一樣看她：“我不喜歡玩洋娃娃。”

岑靈驚訝極了，洋娃娃這麽可愛，世界上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呢，一定是他不好意思吧。于是，她努力地踮起小腳，努力地把洋娃娃塞到他懷裏，季遇有點不耐煩，兩人推來推去之中，岑靈腳一滑，屁股啪嗒一下坐在了地上。

她愣了一秒，哇哇大哭起來。

季遇見狀慌了，忙蹲下身安慰她，但岑靈越哭越起勁兒，讓他有點束手無策。

忽然，一陣低吟的童謠傳入她耳中，童音稚嫩，曲調悠揚，岑靈一時忘記了哭，放下擦眼淚的手：“你唱歌真好聽，和電視上一樣。”

季遇說：“那你別哭了，我教你唱好不好。”

岑靈被他從地上扶起，破涕為笑：“好！你教我唱歌，我教你給洋娃娃化妝。我媽媽說了，不能白占別人便宜。”

季遇勉為其難道：“那……好吧。”

一輪歌唱完，一輪化妝化完，季遇意識到一個問題：“化妝品哪裏來的？”

岑靈做賊心虛，眼珠亂瞟：“噓，小聲點，我偷我媽媽的。”

季遇：“……”

……

翌日，刺眼的陽光喚醒了岑靈，她揉了揉微疼的太陽穴，記憶慢慢複蘇。正要下床，旁邊的手機鈴聲大響。

岑靈接起，安魚的聲音壓不住興奮：“親愛的，你醒了吧？快上微博看看，節目組把完整花絮放出來了，我兒砸半個小時前剛轉發，現在宣轶的微博開始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