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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于恬埋着頭，不應秦然這聲“媳婦兒”。

這人表面斯斯文文，背地可着勁輕薄她，浪蕩痞子的話當不得真，今晚管她叫媳婦兒，明晚管別人叫寶貝兒，哄人一套一套的，她不吃這套。

秦然捏一把她臉頰，笑她：“喲，害羞啊？不是說我敢叫你就敢認麽，你倒是認啊。”

在學校受孫涵月欺負，來飯局被鹹豬手揩油，剛才又被他無端端吼罵，于恬心裏委屈死，乖巧樣子也懶得裝了，抹了把淚從包裏拿出銀行卡還他。

“你幹嘛呢？”秦然臉色一黑，送出去的東西被她還回來，這是想跟他劃清界限？

“這回你可能真要落魄了。錢還你，這麽多我也用不着，你拿去周轉周轉，看能不能頂一陣兒。”于恬想起被他用盤子爆頭的廖老板，着實捏了一把汗。

秦然把卡塞進于恬挎包，拽着她回車裏：“怕姓廖的報複啊？放心，他要還想在京州混，就不敢動我一下。他要是動我女人，老子弄不死他。”

“這錢本來就是你的，拿回去吧。”于恬還是想把卡還秦然，手伸進包裏，被他狠狠瞪一眼。

“錢給你了就是你的。老子就是搬磚吃土，也他媽用不上你的錢。”秦然抓起她的包扔後座，順手捏捏她的臉，笑問，“知道心疼我了？”

我那是善良，不想看你下場太慘，于恬心裏想着，話卻不過腦子自己從嘴裏出來：“比不過那些張小姐李小姐王小姐心疼你。以後陪吃飯這種活兒還是留給她們吧。”

秦然納悶哪兒來的張小姐李小姐王小姐，再一回想，這是氣他介紹她時只說了句“于小姐”呢，話裏話外酸得牙都快掉了，敢情是吃醋。

“張小姐沒你漂亮，李小姐沒你聰明，王小姐沒你賢惠，還是媳婦兒好啊，你說我媽怎麽就這麽有先見之明，給我找了個這麽好的媳婦兒呢？”秦然一手松松領帶，一手指尖輕快地點着方向盤，心情特別美。

“秦太太雇我當保姆，保姆就該守保姆的本分，秦總以後請自重。”于恬也不知道自己今晚這是怎麽了，吃了炮仗似的一肚子火，壓都壓不住。

她想起夢裏徐夢琳說，秦然這人表面上看着沒正形，其實是個真爺們兒，靠得住。

想起這話于恬心裏冷笑，靠得住個鬼，果真外邊女人多，剛才自己不都承認了？提起那些女人還高興得要死，最氣人的是，承認就承認，非得順帶着拿話輕薄她幾句，坐擁後宮三千多光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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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車于恬都沒理他。回家時徐夢海已經睡了，于恬直接去主卧，拿了要換的衣物進浴室洗澡，順手把門給鎖上。

秦然打不開門，敲了敲，問她，真生氣啦？

于恬把水開到最大，水聲蓋住他的聲音。

秦然尋思自己是不是玩笑開得太過了，想着等她洗完好好哄哄，好一會兒她也沒出來。

秦然又去敲門，手剛擡起來門就開了，于恬冷着臉出來，被他抱住，拼命想推開。

“幹嘛呢？”秦然抱着不撒手，低聲哄道。

“別碰我。”于恬別開臉不讓他親。

“哪我沒碰過？”秦然說着手就不老實了。

于恬使勁掙開他，牙縫裏擠出一個字：“髒。”

秦然愣了愣，臉色冷了半分，壓着火沒發脾氣，解開紐扣脫掉襯衫，耐着性子哄她：“我去洗澡。”

出來時于恬已經躺床上了，背對着他側躺。

秦然黏過去，從背後抱她，剃過胡須的下巴輕輕蹭着她肩膀：“洗幹淨了。”

洗得再幹淨也髒。女人玩多了，身上的髒是洗不掉的。于恬扭了扭肩不讓他碰。

秦然偏要抱，手臂緊緊箍住她，又氣又無奈：“平時機靈得跟個狐貍精似的，這會兒怎麽聽不出好賴話？自己杜撰些女人塞給我，我可不認啊，老子活了二十五年，你是第一個。”

“第一個什麽？”

“第一個女人。”

于恬掙開他坐起來，冷笑：“欺負我身子可以，請不要侮辱我的智商。這話拿去哄鬼，你看看鬼信不信。”

秦然也坐起來，歪着上半身單手撐在床上：“老子看不上其他女人不行嗎？怎麽的，還不許男人潔身自好了？”

以前憋屈慣了，今晚情緒爆發出來就再收不住，于恬只想跟他對着幹，任他說什麽都給頂回去：“潔身自好？別是不行吧？”

“行不行你還不知道？”秦然壓過去，氣頭上來了嘴裏沒個好，“你他媽找艹直說。勸不聽哄不好，艹一頓就老實了。”

于恬掙紮着想跑，邊哭邊把他往外推：“你也就欺負我最行！反正你外邊多得是女人，哪個不能伺候你？偏偏可着我一個人欺負，你、你不要臉！”

二十五歲正當年，秦然這時候哪裏忍得住，以前那是怕她疼，現在想想，終歸都是要疼的，早疼早利索，以後要再耍小脾氣，結結實實收拾一頓最省事兒。

于恬掙紮半天終于抽出一只手，一巴掌往秦然臉上扇去，力道太大，扇得自己手疼，再一看，秦然臉上多出五個紅印子。

趁秦然發愣，于恬飛快抱着身子下床。

秦然摸了摸臉，咬着後槽牙點了點頭，也走下床。

于恬往角落裏躲，秦然讓她站着別動，聲音不大，陰冷氣場卻把她給鎮住了，不敢再邁一步。

“于恬，我媽對你好嗎？”她身上沒衣服，秦然給她披上空調被，問道。

她點點頭。

“那我呢？我對你好嗎？”

于恬不說話。

秦然換了個問法：“我對你不好嗎？”

還是不說話。

秦然冷冷看着她，忽然笑了。

“于恬，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壓根沒有心。”

秦然轉身走去衣櫃拿衣服，穿上就出去了。

哭到後半夜，于恬去浴室又洗了個澡，洗完看着鏡子裏自己紅腫的眼慘白的臉，想不明白，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怎麽她就成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了？

怎麽她就壓根沒有心了？

有時候一晚上給他欺負好幾回，天不亮撐着酸痛身子爬起來做的早餐，合着都吃進狗肚子裏了？

有些襯衫不能機洗，她一條一條拿手搓，曬幹熨平挂好，都給狗穿了？

有一陣兒三五天才回來一趟，回來就折騰她，折騰完就走，她哭了鬧了作了嗎？

死男人狗脾氣不治一治，真當她沒心沒肺任人欺負。于恬把眼淚憋回去，麻溜吹幹頭發回床上睡覺。

周五最後一天課，于恬頂着黑眼圈乘地鐵到學校，無精打采的，沉着臉一整天沒說話，孫涵月小團夥見她這樣，不敢貿然去惹，放學後圍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又在琢磨什麽壞事。

于恬懶得管。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不怕打持久戰。

秦然昨晚走後，再沒聯系過她。她還樂得自在，打算回去帶徐夢海開開心心過周末，到家卻發現徐夢海不在。

于恬給他買了個手機，他随身帶着，這會兒打電話去也沒人接。

開學以來，秦然每天都派司機接送他上下學，最遲六點半回家，于恬看看牆上的鐘，已經七點二十了。

一連打好幾個電話，還是沒人接。

于恬急了，打給秦然，秦然也沒接。正着急上火，自己手機響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接通後，傳來一聲幹癟的笑：“妹子，還記得哥不？”

于恬聽不出來是誰，但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不記得了啊？哎，也難怪，這都四年了，忘了也正常。不記得我，總記得你爸吧？你爸這回欠了人家三千萬，你說說這老于，死活戒不掉賭，輸了又還不起，哥哥我也是沒辦法，只能來找你了。”

“于慶康要死要活随你們便，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于恬正要挂電話，聽見對方笑起來。

“你爸跟你沒關系，你弟總該跟你有關系吧？要是你弟的死活你也管不了，那我們就看着辦了啊。”

“徐夢海在你們那？！”于恬的心髒忽然懸空，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想接你弟回家，就準備好三千萬聯系我，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行，只給你兩天時間，不然別怪哥哥狠心啊妹子。”

“你——”不等于恬說完，那邊就挂了。

于恬身體發軟，癱坐在沙發上，握着手機的手止不住顫抖。

秦太太給她的那張卡，裏面的錢離三千萬還差得遠，秦然給的全提出來也不夠。

就算能找齊，自己真甘心就這麽拿去替于慶康還債？

可徐夢海怎麽辦？

于恬不知道徐夢海怎麽會落到他們手裏，但當務之急，她得先找到秦然。

這種事，只有秦然肯幫她，也只有秦然能幫她。

于恬又給他打了個電話，這次已經關機了。

她換鞋跑出去，打車去到秦然公司樓下。以前秦然開車載她路過，次數多了她就記下了大廈名字。

還在加班的前臺攔住于恬，告訴她見秦總需要事先預約，而且秦總已經下班了，辦公室沒人。

“那你告訴我他在哪，我自己去找！”于恬急得快發瘋。

營銷部和網絡部全體員工留下來加班，靠近前臺那幾天聽見動靜，紛紛探出頭來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