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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快到小天堂時，于恬在出租車上打電話給宋思晴，沒人接，下車後在門口等了會兒，還是沒見宋思晴人影。

小天堂換了保安。上回于恬編造身份蒙混進去，鬧出那檔子事，雖說秦然吩咐過不許聲張，閑言碎語還是傳到了小天堂老板耳朵裏。

那天放于恬進來的保安和領她去包廂的前廳服務員已經被辭退，現在進出把守非常嚴，非VIP貴賓只能由VIP貴賓親自領進。

秋天夜裏涼，于恬出來得急，忘記拿開衫外套，只穿了條白色短袖長裙。

夜風呼呼灌進領口，于恬縮了縮脖子，搓着手往手上哈氣。

她站在路邊一棵梧桐樹下，從晚上十點等到淩晨，小腿被夜風吹得冰涼。她給宋思晴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沒人接，後來自己手機沒電了，只能在幹等着。

于恬不覺得宋思晴會是無故失約的人，不接電話，找不到人，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可她什麽也做不了。

挫敗感讓于恬很無力。她蹲下來，看着路燈下自己蜷縮的影子，像只被遺棄的貓。

北方秋夜蕭瑟，刀子似的風在臉上刮出一陣刺痛。

于恬腦袋被風吹麻了，恍惚聽見身後傳來嘈雜的說笑聲，轉身看見幾個人從小天堂出來。

這些人裏面，秦然最高，黑色西裝穿得最板正。

秦然目光轉過來時，于恬飛快轉回身子，背對着他們。

說笑聲漸漸消失，于恬估摸着他們已經各自離去，心裏開始倒計時。

五。四。三。二——

她低着頭，看見地上多出一雙修長的腿。西褲熨得平平整整，皮鞋擦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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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起頭來，已經調整好的表情呈現在臉上。

于恬本來想擺出一副招人疼的可憐樣，看見面前這張臉時，反倒愣住了。

剛才離得不算近，于恬沒看清秦然的臉，這會兒看清了，心裏驚了一下。

他瘦了好多好多。

眉眼還是那樣好看，瘦削的面孔棱角愈加分明，卻籠罩着濃郁的疲憊。

“你要不要——”于恬發顫的聲音停下來，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

要不要吃點東西？瞧瞧都瘦成什麽樣了。

要不要先睡一覺？看着好累好疲憊啊。

于恬想，他要是吃得下睡得着，還能變成現在這樣？

于恬閉上嘴不說話了，低頭躲開他那雙漠然的眼睛。

“什麽時候來的？”秦然脫下西裝披在她肩上，幹澀低沉的聲音透着疲乏。

“十點。”于恬老實回答。

秦然擡手看看表，已經零點過五分了。

“誰告訴你說我在這？”

“思晴。”

秦然一愣：“她知道我們——”

這個叛逆的妹妹雖然跟于恬一個班，但可從來沒當着他的面提過于恬。

“以前她看見你開車接送我了。”于恬擔心起來，“你知道她在哪嗎？九點過那會兒她打電話跟我說你在這，還說要出來接我，但是後來我打給她，就沒人接了，也不見她出來。”

“你跟她很熟？”秦然點了根煙，看着于恬。

于恬搖搖頭：“不算熟，但她知道我們的事，也救過我。”

“救過你？”秦然聽出這句話裏有故事。

于恬想了想，這事也沒什麽不能說的，索性把那晚差點被孫涵月她們欺負的來龍去脈全說了。

秦然越聽眉心擰得越緊，聽完抽着煙沉默。

于恬問：“思晴之前跟你在一塊兒吧？”

秦然搖頭：“沒有，在樓下碰着，聊了幾句。”

“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秦然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問了幾句，挂斷後告訴于恬，宋思晴被她媽媽接走了。

于恬松了一口氣：“那應該沒什麽事。”轉念又覺得不對勁，如果沒事，為什麽不接電話，不知會她一聲先走了？

秦然悶悶說了句“應該吧”。

他打電話給老陳，車子很快開過來，秦然打開後座車門，揮手示意于恬先上。

進了車，于恬問他去哪，他說回家，于恬咬了咬唇，小聲說：“我們現在住老城區那兒。”

秦然掠了她一眼，眸光冷淡：“知道。我先回去拿衣服。”

于恬問他拿衣服幹嘛，他說搬過去，于恬說老城區那兒房子又舊又小，你住不慣的。

秦然盯着她，氣笑了：“那你搬回來？”

于恬不作聲。

秦然閉了閉眼，揉揉太陽穴，叫她一聲：“于恬。”

他目不轉睛看着她：“我今天就跟話跟你說明白。”

于恬也看着他，點一下頭：“好。”

“這五年，你要覺着是被我包了，當它是場買賣，也行。可我不明白，誰他媽給你的勇氣，招呼不打一聲就搬走？誰他媽給你的勇氣，不接電話不回微信？你要覺着自個兒是在賣，就他媽有點兒職業素養，賣得專業點兒，演得逼真點兒，我他媽第一次包女人，遇着這麽個不敬業的，心裏能舒坦？”

他聲音很低很淡，一字一句刀子似的往于恬心窩子上捅。

“你要覺着我這人還行，不讨厭，跟了我也不錯，能不能懂點事兒，少給我添點堵？你成天跟我吃醋生悶氣，就不怕哪天我受不了了，真找別的女人去？”

于恬指尖掐着手心，想，你又不是沒去找，跟這兒裝什麽裝。

“我知道你是氣我那麽多天不回來，不聯系你，可你知道那些天我是怎麽過來的嗎？知道我喝到吐血被送去醫院打點滴嗎？知道我躺在病床上，握着手機，生怕錯過你的電話，你的微信消息嗎？我等了一宿，什麽也沒等到。

“後來你給我打的那幾個電話，我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喝酒，都沒接到。我想過，要不給你打電話發信息說一聲吧，可我忍住了，我想看看你急不急。我等着你被逼急了，奪命連環call質問我為什麽失蹤，哭着喊着罵我始亂終棄。

“如果你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就好好哄哄你，說忙完這陣兒就回去。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秦然活得這麽累這麽苦逼，全他媽都是因為那個姓廖的。

“于恬，我知道你這人重義氣，否則不會對徐夢琳她弟這麽好。我怕你為了我，去求那個姓廖的。”

秦然說完就陷入了沉默。于恬也沒作聲。車裏靜悄悄的，外面偶爾傳來喇叭聲，攪得于恬心裏更亂。

回到老城區差不多淩晨兩點了。怕吵醒徐夢海，兩個人悄聲進屋。

秦然洗澡的時候，于恬在微博上看見一條新聞。她逐字逐句看了兩遍，猛地跳下床，拖鞋都忘了穿，赤着腳跑到廁所外拍門：“被抓了！廖建東被抓了！！！”

貪官落馬，連帶着廖建東也被查出來，行賄受賄證據确鑿，誰也沒有好下場。

門嚯地打開，秦然上半身光着，下半身穿了條家居褲，瘦了一圈八塊腹肌一塊也沒少，堅實的胸膛和腹肌照樣讓人面紅耳赤心跳漏拍。

于恬紅着臉挪開眼，又說一遍：“廖建東被抓了！”

“知道。”秦然絲毫不意外，一眼看見她光着的腳，打橫撈起她抱着。

于恬貼在他身上，臉比他胸膛還要燙。

“你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秦然把她扔床上，欺身壓過去，彎着手指劃了下她高挺的鼻梁，“他蹲牢房還是拜老子所賜。”

廖建東出事，暫時沒人再給秦然事業上使絆子，于恬心裏好受多了，立馬又想起另一件事。

于恬按住他的手，不讓往裏探，睨他一眼：“你認識六小的宋老師嗎？”

“啊？”秦然有些驚訝，“哪個宋老師？”

于恬想，應該讓徐夢海打聽清楚宋老師叫什麽的。

“就那個很漂亮的宋老師。”

“……”秦然皺起的眉頭，“六小我只認識一個姓宋的老師，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那個。你問這個幹嘛？”

“沒什麽，随便問問。”于恬轉過身背對着他。

秦然把她身子扳過來，按着不讓動。

“又耍性子是不是？”

于恬見他臉色一沉，像是真生氣了，癟了癟嘴，眼淚滾出來：“小海有天中午看見你去學校開車接宋老師。”

她撥開他的手，坐起來，抱着腿，下巴抵在膝蓋上。

“你那麽招女人喜歡，外面有女人也正常，不用每次都騙我。”

秦然愣了一會兒，噗嗤笑出聲來，捏着她的臉輕輕晃：“祖宗啊，宋老師可不是我女人，是我老子的女人，是宋思晴她媽！”

“……”于恬猛地擡起頭來，看他那樣子，一點不像開玩笑。

“哎喲，我瞧瞧，這給你酸的。合着鬧這麽些天，原來吃醋吃劈叉了啊？”秦然樂得合不攏嘴，可勁逗她，羞得她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

秦然拿話羞臊她，正叨叨着，電話就來了。

他看一眼來電顯示，按下靜音把屏幕往床上扣。

于恬掃到屏幕上的備注：丁儀。

“接吧。”她把手機拿起來，遞到他手邊。

秦然倒也坦蕩，指着備注說：“這是老爺子相中的兒媳婦，你确定要我接？”

于恬低頭不看他：“接吧。”

秦然真接了。

那邊聲音極溫柔：“秦然，你回去了嗎？”

“嗯。”秦然答得極敷衍。

“早點休息哦，以後少喝點酒。聽秦伯伯說，你喜歡吃紅豆酥，我明天做些送到你公司去。”

“啊？嘶——我艹，祖宗你輕點兒！”秦然肩頭忽然被狠狠咬住，疼得倒抽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