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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于恬想起了在哪看過這張臉。

第一次去小天堂那天，她被這個男人按在地上。他力氣很大，攥得她胳膊很疼。

後來秦然要帶她走，這男人不讓，罵她是殺人不眨眼的禍害。

于恬盯着這張臉看了幾秒，越看越熟悉。

太像……丁儀了。

她想起秦然走之前背着她接的那個電話，來電備注是“老丁”。

秦然一走，他就來了。

這男人看上去比丁儀大，于恬猜測，這個老丁八成是丁儀的哥哥。

秦然給這人備注老丁，其實他看上一點不老，像是跟秦然差不多年紀。

模樣是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瞳孔漆黑，目光卻是冷的。

帥得太淩冽。

于恬見他不說話，又笑了一下：“還有什麽事嗎？”

丁正晖嘴角動了動。其實他知道，秦家沒有人能做得了秦然的主。

秦老爺子退位後，秦家的企業能蒸蒸日上做得今天這個高度，全靠秦然。

況且，盡管秦老爺子已經退位，在商界還是有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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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然要是六親不認，因為這保姆跟家裏人鬧翻，秦老爺子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丁正晖看了眼于恬旁邊的孩子。

于恬也往旁邊看了眼：“小海，你先回房間。姐姐跟他說點事。”

徐夢海乖乖走開。

丁正晖等了一會兒，聽見裏面房間的關門聲，才問：“那天其實你想殺尹昊？”

他盯着她，目光逼仄。

于恬被看得很不舒服。但她沒有否認。

丁正晖想起之前尹昊牽涉進的那個案子。

“你跟受害者什麽關系？”一個小姐慘死，妙齡少女竟然為她持刀報仇。丁正晖實在好奇她這麽做的緣由。

上次在秦然車裏，于恬已經回答過一遍這個問題。

其實回答他也無妨，但于恬看着他，淡笑着問：“要不你先告訴我，你跟丁儀什麽關系？”

乍一看像個傻白甜，其實又精又狠，不好惹。丁正晖眯了眯眼：“就是你想的那個關系。”

于恬收起臉上沒有溫度的笑，面無表情看着他：“如果死的是丁儀，你也會想殺掉罪魁禍首，對嗎？”

丁正晖心裏輕輕震了一下。

如果誰害死丁儀，他殺他全家。

“尹昊沒有——”

“我知道。”于恬垂了垂眼，“是我誤會他了。很抱歉那天誤傷了秦然，打擾到你們。”

丁正晖其實準備了很多話，但他只撿了最重要的說。

“你看着還很年輕。要想跟秦然耗個三五年，也不是耗不起。不過你得明白，三五年後秦然離開你沒有任何損失，你呢？你離得開秦然嗎？那時候離開他，你還能找到更好的嗎？

“他現在想娶你，是他一個人的事。反對你們結婚，是秦家所有人的事。你跟他在一起，他能給你錢給你地位給你以前夢寐以求的生活，但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你能給他什麽？負擔，壓力，為你對抗全世界的勇氣？”

說到這丁正晖冷笑一聲，搖搖頭：“不管你接近他有什麽目的，我都得告訴你，你們不會有結果的。別以為你是秦然第一個女人，結局就會改變。”

丁正晖說完就走了。

于恬望着他背影，見他走進一輛車。車開走很久，于恬還愣愣站在原地。

這晚于恬睡得很差。很晚才睡着，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夢。淩晨五點醒來後，夢見什麽全都不記得了。

她依稀記得好像又夢見了徐夢琳。但徐夢琳說了什麽，她都忘了。

她不用記起也知道，徐夢琳一定在夢裏又跟她提起秦然。

就像她知道，夢裏的徐夢琳，其實只是另一個她自己。

她找來藥膏，輕輕塗抹在受傷的小腿上。

醫生說，最快也得半個月以後才好。

她想，心裏的傷算什麽傷呢？吃點好吃的，看點好看的，玩點好玩的，心裏的傷就忘記了。

身上的傷才是真的傷。實實在在的傷。看得見的傷半個月就能好轉，看不見的傷眼不見心不痛，一定也能很快愈合。

上午十點半，老陳過來接徐夢海出去玩。這個季節度假村風景很美，秦然讓他開車帶徐夢海到處轉轉，再去吃這裏有名的美食。

徐夢海走後，于恬給秦然發了條微信。

她說那三千萬她會分期還他，求他放她走。

半小時後秦然才回複，問她把他當什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于恬想，現在不走，以後就舍不得走了。很多事壞就壞在舍不得。

人一舍不得，什麽下賤事都能做了。

于恬繼續求，求他放手。

【三千萬分期還，還多久？想分期就得付利息，利滾利你還得起？還是你打算找下家，讓下一個男人替你還？】

于恬看着這條微信，哭得渾身發抖。

過了很久，身子不那麽抖的時候，她回複：【怎麽還你別管，就放我走行麽？】

秦然沒再回複。

中午老陳開車回來，徐夢海給于恬打包了午餐，送到她房間就走了。

到底是孩子，在外面玩野了，一點也不想回家。

徐夢海打包的飯菜很多，于恬只吃了幾口。

她去浴室擦了一遍澡，回床上躺着，睡了很長一個午覺。

醒來舒服很多。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

已經下午六點了，秦然還沒回微信。

晚上九點，徐夢海回來，給她帶了禮物。

“姐，你看這是啥？”徐夢海興高采烈遞給她一個盒子。

她把盒子打開，看見一個洋娃娃。穿着白色蓬蓬公主裙，頭發長長的，眼睛大大的，嘴唇紅紅的。

“送你的。”徐夢海從盒子裏拿出洋娃娃，塞進她懷裏，沖她擺擺手，像是在說“別客氣”。

于恬笑起來，問他怎麽給她買這個。

孩子撓撓頭：“那個誰說過，你像個洋娃娃。剛才我和陳叔叔逛夜市，看見這個覺得好像你。”

還有點不好意思。

于恬低頭看着懷裏的洋娃娃，很輕很輕地自言自語：“他說我像洋娃娃啊。”

徐夢海耳朵靈，這話給聽了去，脫口而出：“他還誇你漂亮呢。說他見過很多漂亮女人，你是最漂亮的。”

于恬抱着洋娃娃回房間，轉身後啞着嗓子說了聲“謝謝”。

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屏幕亮着。于恬趕緊放下洋娃娃，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兩分鐘之前，秦然終于回複了。

【門兒都沒有。老子三千萬買來的五年，少一天都不行。】

在度假村盡興玩了兩天，徐夢海依依不舍和于恬離開。

老陳把他們送到家，臨走前被于恬叫住。

“陳叔……”于恬咬着唇，有些問不出口。

“于小姐，有什麽事你盡管說。”老陳見她欲言又止，耐心地在門口等着。

于恬心一橫，厚着臉皮問道：“秦然他這幾天，很忙嗎？”

那晚微信上告訴她想走沒門兒後，這男人再沒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條消息來。

老陳點點頭：“秦總最近确實忙。前兩天就從度假村回來了，飛去海南看項目。”

老陳走後，于恬關上門，見徐夢海已經把行李都騰出來放好了。

“姐，你腳有傷就回床上休息吧。”那次偷偷跑出去後，這孩子知道自己給她添了很多麻煩，乖了許多。

于恬摸摸他的頭，想，其實慢些長大也挺好。長大了他就要走了。要去留學，要成家立業。

那時候誰會陪在她身邊呢？

她這輩子是不想嫁人了。

國慶小長假結束，于恬回學校上課，在教室裏終于又看見宋思晴。

剛進教室時差點沒認出來，于恬以為誰走錯教室了，再定睛一看，原來是沒化妝的宋思晴。

以前她煙熏妝太濃，卸妝後完全是兩個人。

于恬看着這張清清秀秀，跟秦然有五分相似的面孔，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你……還好吧？”

那次她去小天堂沒看見宋思晴，直到今天再見面，才發現宋思晴瘦了好大一圈。

“還好。”宋思晴把放在旁邊椅子上的包拿到桌子上，示意于恬坐。

她坐最後一排最右的角落，旁邊沒有同桌。

“那天——”

宋思晴知道她要問什麽：“我媽把我拽回去了。還把我手機沒收了。”

“我知道。”

“我哥跟你說的吧？後來他打電話問我媽了。”

“你跟你媽吵架了？”

“嗯。她把我關在屋裏，哪也不讓去。”

于恬沒想到那個宋老師竟然這麽強勢：“因為什麽呀？”

宋思晴聳聳肩：“她想讓我跟一個二手老男人訂婚。我不肯。”

“二手老男人？”

“離過婚的。都他媽四十好幾了，還惦記老娘這根嫩草。”

“……”于恬匪夷所思，“你這才多大啊，你媽怎麽就想把你嫁出去？”

宋思晴沉默片刻，冷笑：“她跟了秦啓忠二十年，沒名沒分的，自己争不了這口氣，就逼我來争。

“管他離沒離婚，管他四十好幾，只要有錢有地位，願意給我個名分，她就能跟秦啓忠合夥把我賣了。

“秦啓忠跟她是一夥兒的，巴不得拿我當貢品，去讨好那個老色鬼。只有我哥，堅決不同意。”

宋思晴低下頭，藏起泛紅的眼睛，聲音變得很輕很低。

“我從家裏跑出來了，徹底跟我媽，跟秦家除了我哥的每一個人，都斷絕關系了。

“我沒有家了，也不想住寝室，你不是住家麽？能不能……能不能帶我回去住幾天？房租我按市場價付給你。”

上完最後一堂課，于恬跟宋思晴手挽手走出教室。

路過孫涵月座位時，于恬看也沒看那邊，耳邊傳來幾聲譏笑。

宋思晴回頭看了一眼，于恬輕輕拽一下她衣袖，拉着她快步走出教室門。

“艹，那個女表子別是又想搞事情吧。”宋思晴翻了個白眼。

于恬問：“搞什麽事情？”

宋思晴搖頭：“不知道。剛才看見她看着咱倆在那陰陽怪氣笑。”

“別管她，咱們走吧，晚點地鐵該擠了。”于恬催她快些走。

宋思晴長這麽大，頭一次住這麽老舊的房子。

但她好像很開心，洗完澡出來，穿着于恬的睡裙，跳到床上拉着于恬叨叨叨說個不停。

于恬今天才發現，原來這家夥是個話痨。

宋思晴的話題就那麽幾個：吐槽宋老師逼她嫁的老男人有多惡心；吐槽秦啓忠一把年紀了，還不停在外面找女人；吐槽宋老師一輩子盼着上位，盼着盼着就對自己死心了，開始把她的夢想強加在女兒身上……

“以前吧，我覺得我哥是秦家最不正常的人。學霸，工作狂，不耽女色。後來才發現，他才是秦家最正常的人。表面上冷漠無情，其實比他們都善良多了。”

宋思晴開了袋在樓下小賣鋪買的薯片，抱着坐在床上啃。

于恬沒說話，沉默一會兒，漫不經心似的問：“就他，還不耽女色啊？”

宋思晴狂點頭：“你是不知道以前丁儀追他追得有多猛。不止是丁儀，追我哥的女人太多太多了，手拉手都能繞京大10086圈！”

宋思晴放下薯片，神情嚴肅起來：“哎你還別不信！雖然我剛剛是誇張了點兒，可是真的，我哥那女人緣，啧啧啧啧——”

她閉上嘴，盯着于恬看一陣兒，問：“你跟我哥，吹啦？”

于恬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這男人最後一條微信上那意思，擺明了不肯放她走。

可是這些天壓根就沒聯系她，也沒再過來。

“我哥他第一次談戀愛，矯情點兒也正常，你多擔待擔待呗。”

“我哥真挺喜歡的。手機屏保都是你照片，有時候我看他一個人，沖着屏幕偷樂呢。”

“哎你倆到底咋回事兒啊？吵架了？冷戰？”

于恬不吱聲，想了一會兒，點點頭。

宋思晴“哦”了一聲，知趣地沒再提這茬。

于恬洗完澡出來，宋思晴吃完薯片跑去廁所又刷了一遍牙。

刷完牙還在裏面打了個電話。于恬聽不清她說什麽，等她回房間，問道：“家裏人找你了？”

宋思晴挑了挑眉，目光狡黠：“嗯啊。”

“要不還是回去吧？跟你爸媽好好說說，實在不行，我幫你勸勸你媽？”

宋思晴像是聽了個笑話，趕緊擺手：“別別別，你可拉倒吧。我媽要是能勸得住，我還用跟她斷絕關系？她這麽喜歡那個二手老男人，幹脆自己嫁得了。”

于恬無言以對，轉身走去徐夢海房間，見他做完作業正在整理明天的課本，囑咐一句“早點睡”，又回到自己房間。

宋思晴睡在于恬旁邊，兩人各蓋各的被。于恬困勁上來了，打着哈欠讓正在玩手機的宋思晴早點睡，明天還得早起趕地鐵呢。

宋思晴放下手機，輕輕笑了一聲。

剛入睡敲門聲就響了。

于恬翻了個身，繼續睡。

“有人敲門。”宋思晴推推她。

“酒瘋子敲錯了……”于恬困得睜不開眼，嘴裏含糊不清。

“要不還是去看看吧？一直在敲，好像挺急的……”

“別管了。這個點兒沒人來我家。”于恬蒙起被子。

敲門聲還沒停，一下快過一下。後來變成了拍門聲。

于恬猛地坐起來，煩躁地揉揉頭發，氣沖沖走出房間，走到客廳門口，看一眼貓眼，差點脫口而出的轟人的話忽地收住。

門外那人還在拍門。

于恬怕孩子被吵醒，壓着聲兒問：“幹什麽？”

門外的人扯着嗓子喊：“開門！”

聽聲音是喝醉了。還醉得不輕。

“太晚了，回去吧。”于恬一肚子委屈，懶得伺候這醉鬼。

“開門，我找人！”

“于恬不在！”于恬隔着門跟他賭氣。

門外那人也隔着門跟她賭氣：“開門，老子找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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