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貴重的玉佩
04:貴重的玉佩
崔瓊送了成嬌回到小雅居,才坐下連杯茶都還沒吃,外頭茯苓往屋裏遞進話來,說太太叫姑娘過去。
薛成嬌自知姨媽為她給崔瑛開脫的事情心中不快,當下不敢耽誤,又央着崔瓊與她一起過去,崔瓊便笑着趣她兩聲,與她攜手往上房去了。
潤大太太日常晏居是在順安堂最左的一間,順安堂也是五間的結構,最中一間算正堂,擺設自又是一派貴氣不提。
薛成嬌與崔瓊二人一路進了屋中去見潤大太太,倆人又請過安,她擡頭去看時,潤大太太抿着嘴肅着面皮,把不痛快全寫在了臉上。
她原本就是個很機靈的人,前世未到崔家時,在家中與母親撒嬌賣癡也是一把好手,後來不過因為是客居孤女,把那些小心思就都收好了,唯恐給人看輕,也唯恐招人厭煩。
現下見她姨媽生氣,便笑着撲過去,搖着潤大太太一條胳膊:“姨媽這是怎麽了?想是茯苓姐姐招您生氣了吧,”她把小臉一揚,對着潤大太太笑,“等姨父回來,我得告她一狀。”
潤大太太啧一聲,把胳膊從她懷裏抽出來,斜着睨她一眼:“既這麽着,晚間你姨父家來了,你自己去請罪告饒吧。”
薛成嬌把小嘴一撇,甕聲甕氣的:“怎麽是我的錯呢?”
“還跟我裝傻?”潤大太太看她這副樣子,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原本知道薛成嬌叫崔瑛推下水,她氣的不能自已。
且不說保定府高家是什麽樣的門楣,就單說薛家世代為官,崔瑛敢這樣,眼裏也太沒人了。
況且如今薛成嬌投靠她而來,又是她親妹妹臨終所托,可丫頭住進來不多久,差點叫人害了性命?
崔瑛或許是無心,可在她看來,就像是叫人生打了臉一樣。
她是崔家長房長媳,是當家太太,由得四房這樣欺負她的外甥女,将來還不要反了天了?
故而說是給成嬌出頭也好,給自己立威也罷,本來聽說康氏帶了崔瑛過來賠罪,她是鐵了心要好好治治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幺的。
可哪裏能想到,薛成嬌扭頭倒給崔瑛求起情來。
老夫人那裏态度很明顯,擺明了不願意深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了,這叫她怎麽不生氣?
薛成嬌見把話說開了,索性往她身邊兒炕上挪過去坐下,把頭往大太太肩膀上靠:“姨媽想懲戒崔瑛,是給我出頭,這我都知道,可是姨媽又能拿她怎麽樣?至多不過禁足,難道把她也推到荷花池裏溺一回?”
她反問了一通,潤大太太倒讓她問的說不出話,就聽她又說道:“我知道我要說如今客居崔家,您一定不高興,可這就是事實。我孤苦無依,是投奔崔家來的,本應該結善緣修善法,哪裏有跋扈與人為惡的道理?”她又去抓潤大太太手臂,抱在懷裏,“您別看我人小,可這些道理卻都明白的。今次饒過崔瑛,溥大太太心裏謝我,連老夫人都肯高看我一眼,豈不比真的懲戒了崔瑛好處要多嗎?”
潤大太太靜下心來細想,又覺得她所說不錯,一時便沒了動作。
崔瓊見狀便知母親心中的氣已經消了大半,就幫腔開口道:“依我說成嬌今次很有主意,且這個主意很正,母親細想她說的,是不是正經道理?您不知道呢,才剛您把四嬸送出去時候,祖母特意吩咐了成嬌晚上過去陪她進膳,說是晚上上新菜,正好給成嬌補身子。”她說着稍頓了頓,臉上是淡淡的笑,“您看成嬌住進來這幾個月,祖母什麽時候過問過她?眼下可不是肯把她放在心上了嗎?”
聽了女兒的話,潤大太太臉上笑意漸露,拉正了薛成嬌,正對着她打量了會兒:“我的兒,難為你心裏這樣有算計,如今老太太把你看在了眼裏,這就比什麽都要緊了。”
薛成嬌知道姨媽什麽意思。
崔家長房的太爺崔柏早喪,死的時候還不到四十,留下兩兒一女,全是如今的老太太章氏一手拉扯教養。
當初崔柏死後不久,二房的崔标就以“崔潤年幼,尚無功名”為由把持了崔家的大權,連帶着族譜都攥到了手裏。
後來崔潤長到二十二,考取了殿試二甲頭名,又入了朝,連崔滬都是很争氣,加上長房姑奶奶年紀長到,嫁到了河間府胡家去,長房漸漸硬氣起來,老夫人又一點點的從二房拿回了權,牢牢的掌控着崔家大權。
這位老太太一輩子心氣高,又剛硬,兩個兒子一個位列九卿,一個供在五品的位置沒人敢小看,故而盡管是崔家四個房頭裏小輩的孩子那樣多,可能讓她看在眼裏的卻沒幾個,除了長房她自己親生的孫子孫女以外,其餘竟一概不當回事。
如今她高看自己,在姨媽她們的眼裏,那是自己天大的福氣了。
薛成嬌細細想了一回,其實這是不錯的。
如今她重生一世,雖然還未想的那樣長遠,可将來的很多事,還是要老夫人點頭才能成,能讨得老夫人的喜歡,對她來說,絕對是有百利無一害的。
她想着便咧嘴笑了:“所以您可還生氣嗎?可還叫我去姨父面前領罰嗎?您該賞我才對,看我今次辦了件漂亮事呢。”
潤大太太讓她的話逗笑了,一心覺得這到底還是個孩子,幾句話就露了本性,急着叫長輩們誇獎贊賞。
這屋裏正笑語一片,茯苓又打了簾子進屋來,蹲蹲身子禮了禮,聽潤大太太問了句什麽事,才回話道:“四房大太太身邊兒的當春過來了,說替她們太太給嬌姑娘送東西。”
潤大太太嗯了一聲擺手叫她去:“你把東西接下來,說成嬌在我這裏,我替她謝她們太太心意,打發她回去吧,過會兒叫成嬌去面謝。”
茯苓應了個是就退了出去,不多時又回到此間,手中多了個剔紅的盒子。
她捧着盒子到炕邊兒,往幾上放下去,又打開盒子給潤大太太看,自己才往一旁退站下去。
潤大太太搭眼往盒子裏看過去,裏頭放的無非是些女孩子日常玩兒用的東西。
有幾支紗堆的花,還有兩對紅寶石的耳墜,可最難得的竟還有一只羊脂玉游龜配。
潤大太太唷的一聲從盒子拿起玉佩來,透着光比了比,竟那樣通透溫潤:“你說的不錯,康氏心裏很謝你的,這樣好的東西,可不是尋常送小輩把玩的。”
薛成嬌又不是小門小戶的姑娘,她只順着潤大太太的手看了一眼,就知道那玉佩是好東西,心裏又有些不安,緊了緊聲音問道:“這個玉佩這樣貴重,要不......給送回去吧?溥四嬸送我東西,這些花兒并耳墜也就夠了,這樣的玉佩怎麽好收。”
豈知潤大太太卻笑着搖頭,拉了她,伸手把玉佩挂到了她腰間去別好:“長者贈不敢辭,她既送了過來,是她的心意,有什麽不能收的?什麽樣的好東西,難道你就沒有嗎?”說着拍了拍她手背,“正好帶上,襯你今兒這一身衣裳,叫魏書跟着你,去四房走一趟,規矩總得全,好好謝謝她。去吧。”
薛成嬌還想說什麽,但又見潤大太太态度堅定,便收了聲,起身告辭過,往東跨院去叫了魏書,又整理了一回儀容,帶着她往四房那裏過去了。
她這邊才出了屋子,崔瓊就向着潤大太太問:“母親,那個玉佩我從前見四嬸帶過,聽她說起來還很喜愛,像是娘家給的陪嫁。您讓成嬌這樣收下,合适嗎?我也覺得太貴重了些。”
潤大太太嘆了口氣,搖着頭看自己女兒:“你懂什麽,她這樣做才是應當的。嬌嬌這次不計前嫌的幫了崔瑛,她本就該好好送份謝禮來,不過虛借了贈玩的名聲罷了。嬌嬌是什麽人?”她反問一句,後再接道,“你只看薛家如今沒了人,可她父親到底是皇上追封的貞烈侯。我們高家一門出過三位閣臣,她又是我親外甥女,也不是誰都能輕易小看了的。如今她住進崔家來,你祖母又把她看在眼裏,你四嬸要送她東西,尋常玩物只怕太輕,回到家裏找出這枚玉佩來,正是她看重嬌嬌,把東西退回去?我說了,什麽樣的好東西,嬌嬌沒有嗎?她就是送來再貴重的,嬌嬌也敢收,也配得上,明白了?”
崔瓊心裏大大的震了一回,抿唇不語,許久後點了點頭,明白了自己母親的真正用意。
崔家人多,成嬌一人來,長久的住下去,難保有人壞心腸的算計她、看輕她,與其将來讓成嬌受委屈,不如如今借機讓外頭的人看清了成嬌的身份,連四房的太太都這樣看重她,誰還會上來踩她一腳?
她想着便起身同潤大太太告辭:“那我陪成嬌過去吧,她第一次去四房那邊,又才跟崔瑛鬧不痛快,別再叫崔瑛絆了腳。”
潤大太太嗯了一聲算是應允,叫茯苓送了她出門去便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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