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早上,天氣很灰,年紀大了睡不着的老梁頭趁着大夥剛起床,飯不吃水不喝舉着鐵鍬就去了地裏。‖

他最近不知道從哪新搞了幾塊沒人種的地,那草都有八米高了。

他不吃不喝起碼得幹三天,才能除完草撒種子。

老梁頭悶頭幹活也不跟人說話。

大概一個多小時前,地裏的大夥紛紛收拾準備回家燒飯。

老梁頭不準備回家,看那架勢好像不準備燒飯,估計歲數大了吃得也少。

也不知道他幾頓不吃哪裏來的力氣幹活。

沒多會,老梁頭旁邊田埂上走過去的一個人,看見他還在埋頭看活就叫了他。

兩個人你咬我耳朵,我咬你耳朵剛說了幾句話。

老梁頭就像點燃的炮仗,平地跳起了八米高,嘴裏大聲罵着髒話,扛着鐵鍬四肢并用從田裏爬了上來。

那會田裏勞作完畢回家的人起碼有八百人。

老梁頭跑得就像被狗攆的公雞,昂着頭平地踏出了半米高的灰,直奔村裏。

準備回家的八百人,前前後後跟着老梁頭跑進了村,還有的回去通知了所有親戚,連村裏四處晃悠的大黃狗都得到了正式通知。

全村人幾乎一個不落,聞風而動。

老梁頭舉着鐵鍬一路跑到這家門口,鐵鍬一跺,張嘴開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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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頭足足罵了十分鐘,緊閉的門終于開了,老梁頭罵得更起勁了。

門一開,艾家老太太提着椅子坐了出來。

艾家老太太和老梁頭對罵,老太太顯然不是對手。

艾家老太太的女兒要出來幫忙,在門口剛一露臉,老梁頭立刻轉移目标,指着她罵。

女人幹脆停住了腳步,站在屋裏跳着腳和老梁頭對罵。

不知道哪個沒事幹的跑去通知了村長。

村長一來,老梁頭聲音小了,屋裏女人的聲音更大了。

老梁頭眼看着就要罵輸了,決定變換策略使用暴力。

舉起鐵鍬就要往裏沖,被英明神武的村長拉住了。

女人一看村長攔住了,罵了老梁頭八分鐘,老梁頭再次舉起了鐵鍬。

眼看着村長也要不管用了,女人立刻嗷嗷哭起來,就地倒下來回翻滾。

“多大點事啊?遇到的人是誰?跟他說了什麽?和裏面躺着的女人有啥關系?”

葉楓忍不住打斷了村民八卦似的介紹情況。

這情況介紹說得跟講故事似的,還時不時插上點評。

全是場面描述,關鍵信息一個沒有,跟八卦雜志編的小作文差不多。

除了舉鐵鍬的姓梁,老太太姓艾,其他人連村長姓氏都隐藏了。

而梁老頭罵人的話語,他們記得門清,全是人身攻擊,什麽不要臉,黑心肝……

為什麽罵,罵出了什麽信息。

全部沒有!

這就是聽到明天早上,也聽不出個所以然。

難怪剛才黃友成不讓他做記錄呢。

“啊?我不知道啊!”說得最眉飛色舞的村民一攤手。

其他幾個村民小聲笑了起來,一點不覺得自己提供的信息毫無價值。

“你問她,你問她!”一直閉着嘴不說話的梁老頭忽然吼了起來。

“你就是□□我了,你還要殺我,大家都看見了!”屋裏傳來了女子的嚎叫。

女子嚎

完似乎不解氣,一蹬腿翻身面朝裏,再不看外面這幫人。

葉楓呆若木雞看着屋裏,又轉頭看看黃友成。

就這麽破案了?

葉楓拉了拉黃友成的衣角,小聲說:“我怎麽覺得有點不對勁?”

黃友成冷笑一聲:“可不是不對勁嘛,是太不對勁了。”

“你就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沒人敢說,警察來了我不怕!”坐着的老妪提着拐棍杵着地面砰砰響。

“行了行了,都散了。”東麗區的幹警把最後幾個舍不得走的村民徹底驅離了。

葉楓轉身看着不遠處的平房,屋裏光線昏暗卻沒有開燈,磚混結構面積不大,中間一間主屋,左右各有兩扇窗戶,應該是對應四間房屋。

滿是灰垢的玻璃窗遮住了屋裏的景象。

左邊隔着兩三米是鄰居家的房屋,窗明幾淨,最右側兩扇幹淨透亮的玻璃後就是農村慣常的大炕。

右邊隔着半米遠的側邊還有一個小房子,窗戶開着裏面堆滿了柴禾。

竈臺上擱着兩個帶着一圈圈環形凹槽的圓形物體,凹槽裏嵌着彈簧一樣的銀黑色金屬絲。

整體厚度大概五六厘米,長長的電源線沿着竈臺邊緣垂到了地面。

這個東西葉楓雖然沒用過,但是在過去的工作中見的不少。

最簡易的電爐,中間彈簧圈一樣的是發熱絲,用久了會褪去黑色變得發白。

因為體積小巧,功率強,深受未通管道煤氣地區居民的喜愛。

“什麽時候的事?”胡平問。

“就昨晚上。”老太太一個猶豫沒有,準确說出了時間。

胡平一笑問葉楓:“小葉,你怎麽看?我瞧你打量一圈了。”

“她家可能洗澡的條件不是很好。我看沒有熱水器,電爐用的也不多。”

“對了,還沒看見獨立衛生間。”

葉楓把自己觀察一圈的結論告訴了胡平。

“嗯?然後呢?”胡平繼續問,聲音有點大,好像是要在場的村長,老妪全部都聽到一樣。

“可以請法醫來驗驗,肖法醫是個姑娘應該方便的。先初步驗下,再去醫院鑒定。”

“行。”胡平轉身朝着還站在大樹下乘涼的宴笙一行招了招手。

梁老頭冷哼一聲跟着轉過身,看見提着勘察箱慢悠悠走過來的宴笙,立刻拒絕了葉楓的提議。

“我不驗,我沒幹過,我不驗!”

胡平睨了他一眼,葉楓伸手壓住了他又要高蹦起來的身體。

“又不是驗你身子,你怕什麽?”

“再說了……你沒幹過的話,心虛什麽?”胡平狠狠地說,順手奪下了他握得緊緊的鐵鍬。

“我不管,反正我不驗,我拒絕!”梁老頭被葉楓控制住依然沒有放棄掙紮,雙腳不斷踹向地面,帶起來的塵土砂礫飄向了宴笙。

“驗驗驗!”老太太拐棍杵着地面砰砰砰。

“拉他去坐牢,去槍斃,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閨女聽媽的話,給他們驗,讓欺負我們娘兩的人都死!”

在受害者強烈要求驗傷,嫌疑人拒絕檢驗的吵嚷中,宴笙帶着肖萍萍走到屋裏。

“名字,年齡,性別。”宴笙半蹲下`身體。

古振樂站在門外摸出本子開始記錄。

躺着的女人翻了個身,面朝着宴笙背書一樣回答。

“艾小紅,42歲,女。”

“外面那個男人你認識嗎?”宴笙指着站在遠處被葉楓控制得死死的老梁頭。

“認識,老梁頭,欺負我!”

“什麽時候欺負你的,還記得準确時間地點嗎?”宴笙又問。

“這事哪還用挑時間地點,不哪合适那就幹了嘛……”艾小紅說完,斜着眼看了宴笙一眼迅速看向地面。

肖萍萍一臉懵看着艾小紅。

“噗呲”站在外面的古振樂沒忍住笑了除了,黃友成立刻緊張地對着他左右比劃。

古振樂清了清嗓子,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宴笙站起身問肖萍萍:“知道怎麽驗活人吧?”

“知道知道。”肖萍萍說完作勢要背痕檢鑒定指南,被宴笙擡手制止,指了指還在地下躺着的艾小紅,退出房門。

情緒被強制穩定下來的梁老頭,看見宴笙走過來又叫嚷了起來。

“我不要你管,你個黑心肝的。”

“天殺的,不得好死。”

宴笙慢悠悠走到梁老頭身前。

“梁家強,你要是沒做過你怕什麽?”

葉楓猛地擡頭看向梁老頭,又疑惑的轉頭看看宴笙,好像這村裏跟市局的人都很熟啊。

“你怎麽知道我做過沒做過!”梁家強看來氣得夠嗆,回答話都是語無倫次。

宴笙一笑:“我知不知道不要緊,你知道就行了,安心等着吧,你跑不了。”

梁家強聽到宴笙最後半句,立刻就像蔫了氣的皮球,耷拉下了頭放棄了掙紮。

關着門誰都不知道肖萍萍的工作進展,只能通過房間內安靜的氣氛判斷出進展應該很順利。

“被害人”情緒平穩,配合查驗。

法醫同志工作認真細致,很好安撫了“被害人”的情緒。

過了十幾分鐘,肖萍萍拉開房門,摘下乳膠手套舉着兩步手機走了出來。

“一部手機全程錄像,另外部手機拍照,我剛檢查過了,錄像完整角度正确,你們看看還要補充啥不。”

肖萍萍說完,把手機,兜裏用于記錄的本子遞給了古振樂。

古振樂瞟了一眼翻了個白眼,遞給了宴笙。

宴笙沒伸手,瞟了一眼朝着胡平努了努嘴。

胡平一把扯過去本子看了一眼遞回給了古振樂。

“行了,就這樣吧,都帶回去慢慢詢問。”

“你還有家屬嗎?”胡平問梁家強。

“沒有,都死光了,我不跟你們走!”梁家強依然被葉楓控制着。

胡平冷笑一聲:“還由得了你。”

葉楓率先把梁家強帶上了面包車交給其他幹警看管起來,一溜小跑趕緊又回到了現場。

胡平站在原地沒動,和村長低聲交談比劃。

看起來,兩個人聊得很愉快。

聊完,村長扶起艾老太,朝着艾小紅說:“你們跟我進城。”

“進城幹啥咧。”艾小紅不太願意動。

“不去公安局,咋定梁老頭的罪,我說了又不算,趕緊走。”

“哦。”艾小紅不情不願的扶上老母親跟着村長往外走。

一行人往村口走,宴笙提着勘察箱邁開腿走在了最前面。

葉楓豎着耳朵聽胡平和黃友成在後面嘀嘀咕咕。

兩個人說得很小聲,聽不仔細。

只聽到零星的詞語,什麽“家屬”“兒子”。

“哎呦”前面一聲驚呼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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