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1

一場災難性的時間足以讓一座城市的時間停滞下來，停滞很久。

比如龍頭戰争。

烈日、傷口、各種意義上的分崩離析，足以讓精神在很長的時間裏都承受着高壓。

換句話說，經歷完這場災難還能活下來的也是由天為篩選的能人。

時年16歲的太宰治與中原中也就是活下來的人之二，未來的事尚還不知細節，但就算放在現在他們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兩位的新組合還沒有接過太多業務，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剛過龍頭戰争，整片城市都還在休整期。

即便距離那場騷亂已經過了大半年，太宰治走在街上的時候還是只感覺一種單純的燥熱。

很悶，充斥着死氣沉沉與苦痛的溫度，熱氣一直從土裏蒸出。

“喂。”走在前面的是中原中也，那頂曾屬于蘭堂的帽子現如今已經戴在了他的頭上，“你再發呆的話中午都到不了那邊。”

“我在想，等到那邊中也會不會就變成蛞蝓幹了，但是說起來蛞蝓幹好吃嗎？吃了會死嗎？好想試試，你能不能現在就曬一個。”

“……你快點去死才是萬事大吉。”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都曬出熱浪紋路的視野，想想也是倒黴。

黑色吸熱，他一身黑，太宰治更是一身黑，他這麽熱的天為什麽還能披着外套？

“中也，我說啊，那位異能者會不會是個美少女？真好啊，美少女好啊，被美少女用雙手掐死也是不錯的死法呢？”

這位裹着一身黑的人還在兩眼放光，披着黑外套的在太陽底下蹦蹦跳跳。

“不用麻煩美少女了你現在就能去死。”

近期陸陸續續的從各地都開始流傳出了傳聞，據說擂缽街出現了一位強大的異能者。

而對于經歷了戰争後的地下組織來說最需要的就是戰力，即使是Port Mafia也不例外。

奉首領森鷗外的命令，兩個人向擂缽街出發去一睹這位異能者真容。

擂缽街到處散亂着廢墟與破敗的建築殘骸，即使有沒有經過龍頭戰争，街道也是這幅死氣沉沉的模樣。

太宰治踩在了一束幹枯的樹枝上，斷裂聲清脆，他用鞋子将其撥弄到了一旁。

然後他擡起頭，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建築陰影處的拾荒大爺：“爺爺，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剛來這邊，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呢。”

“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異能者？哦……還有，那個異能者是不是美少女？”

即使不知道太宰治問這個問題的初衷也不認識太宰治，但看着太宰治以及後面的中原中也裝束也能猜出這兩個人是什麽行業的。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

拾荒者低下了頭。

太宰治又盯了他一會兒，由于背光的緣故他的眸子也黑漆漆的不見光，幾分鐘後，他“切”了一聲，而後轉身離開。

“他說的是實話，去別的地方再看看吧。”

2

幾乎是小半天後，兩個人都沒問到确切的目擊者。

只有些零碎的消息，比如“聽說還是個孩子。”“據說接近那個人的對象都會被抹殺。”

諸如此類。

太宰治聽得耳朵長繭，他邊走着邊開着不切實際的玩笑。

“中也，那人不會是你親戚吧？”

“啊？”

這玩笑真不好笑，但也确實不是沒可能。

難道是那幫人又做實驗……

低頭想事情的中原中也一腦袋撞到了前面的太宰治。

“喂？你幹嘛呢？！”

火大。

但前面的太宰治盯着右邊的一堆廢墟建築，再往上看，他甚至又在兩眼放光。

“你看那邊。”

循着視線望過去，隐隐約約可見斷了半邊的牆後面有一抹紅色。

好像……是個人躲在那邊？而且還在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他眯了眯眼看的更仔細，躲着的是個女孩子，年齡比他們看着要小些，一直長到大腿的淩亂紅發，以及看着有些奇怪的金色眸子，根據露出來的小半側身體來看，衣服也非常殘破，至少她沒有穿鞋。

奇怪。是因為她看起來太正常了，眸子內的情緒很平淡，絲毫沒有普遍流浪者的慌亂。即使是對于生活雖抱持的絕望也沒有。

太宰治很自然的就走了過去，行雲流水的牽起了那只剛還攀在牆上的手：“美麗的小姐，在這裏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我想這一定是命中注定。”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流暢的把中原中也都看呆了，你小子？天天就想着把妹是吧？

因為太宰治的動作，中原中也也看清了對方的模樣，不看穿着和環境的話，的确是個相貌優異的女孩子，她依然沒什麽表情，定定地看着太宰治，又把直線轉過來看向了中原中也，無波動的金色裏清晰倒映着中原中也的模樣。

中原中也也眨着眼，看着她的眼睛，一時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麽。

“不知小姐可否願意告訴我芳名？今日的天氣也非常晴朗，我覺得非常适合去殉情。”

中原中也差點把剛才吃的早飯咳出來。

太宰治你是腦子裏真的只裝着這幾件事啊？

女孩子又盯着太宰治，短暫的一分鐘後，她就掙脫了被握着的手轉身就跑沒了身影。

中原中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別人都被你吓走了。”

太宰治見怪不怪的伸着懶腰回來，時近夕陽，倒也沒這麽熱了：“中也，剛才紅發的那個女孩子就是異能者哦。”

“……蛤啊？”

“那你剛才幹嘛不早說啊！！”

“我猜的嘛~直覺！”

“不過中也應該能知道我直覺的意思吧。”

中原中也那确實是很想把太宰治就地正法了，但當務之急是去找剛才的女孩子。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接着兩個人轉頭就回去找人。

“中也，那邊有嗎——？”

“沒有。”

中原中也用異能力漂上去大範圍搜尋，太宰治在另一邊走地雞。

擂缽街基本上也是一覽無遺，破壁殘垣裏一目了然有沒有人。

東邊沒有，西邊沒有，中心也沒有。

“啊。”太宰治發出了像是真的痛徹心扉的聲音，“好可惜呢，明明是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小姐。”

“滾。”中原中也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那邊找了嗎？”

他指的是另一邊的廢墟區，顯眼的是那塊地區還殘留着些高架斷層，很有某些災難片裏末日的味道。

等太宰治走到那邊的時候已經黃昏，很快就要落日了。

大片的橘色充斥在他們上方的高架裂口中。

“？那個……”

眯着眼睛勉強能看清，那抹紅色在高架斷層上，她朝着缺口處走來，但沒有停下。

“喂，太宰……她……”

“喂！！”

紅色從斷口處徑直落下，像只遙遙單薄的楓葉。

3

花野井栗秋在此之前的十五年人生确實算不上幸福。

她出生在一個很特殊的地方，用現在的話來說……那是在未來？

神栖66町。

早季阿姨總是會用那種悲傷又溫柔的表情看着她，她總是覺得，早季應該是在透着她看某個人的影子。

具體是誰呢，栗秋也沒有了解，她本能的知道那是一段不能提及的往事。她與早季的關系也有些微妙，她的其中一位遠方親戚曾和早季是好友，但聽說在栗秋出生前，那位好友就已經在許多年前的化鼠謀反事件中去世了。

早季很喜歡她，所以比起自己的家庭，栗秋也更喜歡她一點。

即使栗秋依舊也還是什麽也不會表達，她永遠都是那樣，淡淡的情緒，不論你說什麽她都是那樣。

即使連她的父母也都不怎麽喜歡她，但早季總是會牽着她的手帶她回家坐下。

早季問過她：“你認為化鼠是什麽？”

她那時的回答是：“一種會陽奉陰違的生物。”

花野井栗秋在十二歲的時候在那個世界死去，然後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這個世界裏。

站在池袋的栗秋還記得那個時候早季說的。

她說：“也不完全，這恰恰是說明了，化鼠也是和我們擁有同等智慧的生物。”

……

……“20xx年時世界出現第一位PK能力者。”

……“為了……采取倫理規定的提案，與之類似的還有攻擊抑制，來自狼族群體。”

……“減少沖突帶來危險……倭黑猩猩基因……”

……“化鼠……23對染色體。”

一直默默無言的花野井栗秋一直在思考，那對于她來說，她到底是人類？還是化鼠？

她想，化鼠（人類）應該是充滿感情的生物，這個世界的書籍與信息，與神栖66町中她所得到的資料，無一不指向這個答案。

她想，我是化鼠（人類），可我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與人類生活在一起。

她想，化鼠（人類）是飽含感情的。

剛才那個纏着繃帶的人握着她的手，距離之近栗秋甚至能看的到他閃動的睫毛，他說着那些話，呼吸、心髒、血管的跳動都如此清晰可見。

從沒有別人對她這樣過。

那是種很神奇的感覺。

她對于自己本能所表現出的那種情緒起伏所感到驚訝。

在養父母因故被壓在廢墟下的時候，她也有類似的情緒體驗。

其實栗秋本可以救下他們的，但是她正巧并不在家裏，跑回去的時候，那座小房子已經坍塌。

栗秋的手指勾了勾，想做些什麽，但還是放下了。她站在那裏，一直過了很久很久。

沒有哭，也沒有生氣，然後她離開了那個地方。

那個情緒又是什麽呢？

她漫無目的在擂缽街走着，不止是現在，她已經在這裏迷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夕陽很好看，栗秋也會想念神栖66町的落日，但也僅此而已。

她對于生死也沒有太大的概念，她只是踏空了，栗秋用咒力控制着自己漂浮起來，防止直接摔到高架下面。

她站穩後，看着面前貌似有些驚訝情緒的兩個人。

4

太宰治看向了中原中也。

而中原中也幾乎是即刻就否認了：“啊？不是我啊！”

然後兩個人就一起震驚的看向栗秋。

金色眸底安靜的呈現着他們的倒影。

“在你們看來，我是人類嗎？”

栗秋上前站在了太宰治的面前，她盯着太宰治，幾乎是鼻尖貼鼻尖的距離。那眸子似乎第一次有了些情緒，想追求些什麽的模樣。

太宰治說：“是。”

栗秋低下了頭，朝後了幾步。顯然，這個答案也并不能讓她就此解惑。

中原中也說話了，畢竟還有正事。

“呃……那個，怎麽說，我們的boss覺得你很有潛力，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這工作。”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Port Mafia這個組織，總而言之，我倆也在這工作。”

她又擡起了頭：“在你們看來，我是化鼠嗎？”

中原中也這下沒說話了，太宰治也一起沉默了。

栗秋又無言地盯了會兒他們，而後緩緩的開口：“如果你們能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答應你們的邀請。”

太宰治笑了，他接話的很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