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1

“今年冬天來的真快呢，好冷好冷，這明明才九月呢。啊，橙子小姐，這個衣架我搬出來用可以嗎？之前的那只被用來放買回來的布料了。”

“啊？噢，你搬吧，小心別碰到倉庫門口的箱子。”

“诶……門口的？橙子小姐，你不會又買一些沒用的東西了吧。”

“真失禮，那可是我費了好大勁才淘來的好東西，以後絕對會派上大用場的。”

黑桐幹也撕開膠布，打開了那只紙箱，平平老實躺在白色泡沫裏面的，是一只看着普普通通的黑色圓盤子。半晌，他帶着些不忍緩緩開口：“橙子小姐……這個月的工資……”

“啊……還有這回事來着？”

蒼崎橙子揉熄已經燃至根部的香煙，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個變扭的笑容。很習慣的樣子。

“…………橙子小姐！！！”

“啊啊，噓、噓——！那孩子還沒醒呢！”

最終黑桐幹也不情不願地将怒火壓了下來，坐到了辦公桌前面的三張沙發裏的中間的一張。

“黑桐，幫我沖杯咖啡。”

“……好。”

該被差遣的時候黑桐幹也還是認命地應了聲。走向領室的時候，有只小小的連着長長紅發的腦袋躲在門框的後面朝這邊看過來。

“啊……對不起，吵醒你了嗎？”

黑桐幹也彎下腰，微笑着和這顆小小腦袋的主人平視。但大概率，她還是不會說話的……

蒼崎橙子社長前幾日撿回來的女孩子，有着長長的漂亮彎曲紅發，更罕見的金色眸子掩蓋在紅色下，更看不清細節。根據她的身高和體型來猜測……黑桐幹也他們一致認同這是個不超過15歲的孩子。她會自己吃飯，一些生活必須技能也是知道的，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說話，或者說，甚至是一些情緒反應她都很少，只是睜着空洞的眼睛望着。

他們甚至連她從哪裏來都不知道，在問及橙子小姐的時候，只換來了她笑眯眯的一句：“就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嘛。”

真是毫無邏輯與責任感的發言……

不出意外的，在黑桐幹也的詢問後，女孩子迅速的縮了回去往回跑——橙子小姐空出了本來給鮮花住的房間暫時讓她睡着。

“我說……橙子小姐，那孩子這樣真的不要緊嗎？”

“嗯？為什麽？那孩子很能幹啊。”

說這話的橙子小姐擦拭着她的魔術禮裝，心情很好的眯着眼。

“能幹？！你不會想讓這樣的孩子幫你工作吧？”

“诶，橙子，你問過她有什麽能力了？”

說這話的兩儀式也剛剛走進辦公室，脫下了紅色的夾克外套放在了黑桐幹也剛搬出來的那只衣架上，看樣子，應該是剛下課回來，但現在這個時間……她肯定又逃課了。

她少見的插進了這個話題，語氣裏更是罕見的帶着興奮。

“沒有哦，那孩子是真的一句話都不說呢……但是我之前帶她來這裏吃飯的時候，她用了哦。”

“用了……？”

“能力。”

蒼崎橙子意味深長地說出了這個詞。

2

據蒼崎橙子社長所說，那個時候，紅發的女孩子把即将掉落下去的咖啡杯直接隔空浮了起來，包括那些灑落出去浮在空中的咖啡液體。

“這只咖啡杯子我可喜歡了呢——很久以前在埃及路邊一眼相中的，要是沒了它我可很傷腦筋。”

因此蒼崎橙子猜測，紅發的女孩子或許是能力者。

“能力者？”

“現在的話在橫濱那一塊比較多呢，雖然準确的說是‘異能力者’。”

“好沒有根據的說法……”

“嘛！讓那孩子來幫一次忙不就知道了？”

“對吧？”戴着眼鏡的蒼崎橙子社長淺淺笑着，看向衆人的後面，黑桐幹也順着她的視線轉過頭。

啊，是那個孩子，她不知何時又出來了，躲在門框後面看着他們。

面對蒼崎橙子社長的話，她只是眨了眨眼。

3

“呃……橙子小姐，你說的工作，就是幫你布置人偶展？”

隔日，幾個人到了間距離辦公室至少6公裏遠的三層精致小洋館。蒼崎橙子社長租下了這裏作為下一次人偶展的場地。

“說起來，式呢？”

蒼崎橙子抱着三只大木箱子，從箱子後探出頭來問。

“……她說，‘沒有有意思的東西看，真無聊。肚子餓了，走了。’”

“嘛……畢竟是式。”

“啊，那孩子呢？”

“那邊哦，你看。”

黑桐幹也還不知道，為什麽蒼崎橙子一副很自豪的樣子。

“诶？！……不是吧。”

瘦弱的站在車子後備箱前的女孩子，以及與之相比十分有對比性的數十只浮在她周圍的木箱子。在轉過身來看到這邊的黑桐幹也，和他對上視線的時候，她還側了側身示意，雖然還是那副沒有絲毫表情波動的冰臉。

“哼哼，你看吧。”

……

“诶，只有這樣嗎？好無聊。”

“但是，那之後在擺放人偶的時候，她的能力也可以直接将人偶從盒子裏浮空再放到玻璃櫃裏組裝好哦。”

壽司店，結束工作後的黑桐幹也找到了兩儀式在的地方，就到了這家店裏順便解決一下午飯。

在問及那孩子的事情的時候，兩儀式的态度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看樣子，她似乎應該也是在期待些什麽，但黑桐幹也對此并不清楚。

“誰知道呢。”

兩儀式伸了個懶腰，黑色發絲散落下，她透着發絲間隙看了眼隔壁桌的，坐在蒼崎橙子對面的那個女孩子。意味不明的眼神，和暧昧不清的話語。

——你明明是我的同類才對。

兩儀式自然很清楚。

因為她的身上，也有血的味道。

4

蒼崎橙子社長帶着那個女孩子在事務所的附近租了一間小公寓，畢竟總是住在事務所裏雖然也不是不行，但還是不太好。

“這件事都還沒和鮮花說呢。”

蒼崎橙子是這麽說的。

之後的工作她還是會來。

工作內容是什麽視蒼崎橙子社長而定，但話雖如此，這段時間也沒什麽大單，更不用提那種會乒乒乓乓下火海的工作了，所以黑桐幹也和兩儀式都自己幹自己的去了。對于黑桐幹也來說，那當然是自己出去另尋外快，不然這個月該怎麽活下去就很是問題了。

至于那個孩子，在半夜的時候，黑桐幹也有次看見她在下班了之後就走進了居酒屋後，就一直露出那種十分震撼的表情。

在和兩儀式說這事的時候，兩儀式倒是一度見怪不怪的樣子，然後和橙子小姐對黑桐幹也說的，說了一樣的話：“呆瓜。”

她說：“總是這麽遲鈍的話，被殺了都不知道。”

“……被殺？”

黑桐幹也不明白啊，黑桐幹也真的不明白。或者說，每次兩儀式和蒼崎橙子社長開始說些什麽時候，他就開始聽不懂了。畢竟對于他一個普通人來說，一位魔術師和一位魔眼持有者的對話他聽不懂好像也是人之常情。

“啊好無聊……說到底我當時順手救下她，也是因為想和她打一架。”

趴在自己伸着的胳膊上的兩儀式，又開始自言自語的說着些什麽。

“真是無聊地讓人要睡着的日子。”

兩儀式是由殺戮構成的存在。

這段時間确實太過于平靜了。

“那個……式，你說的……難道是她？”

“呆瓜！”

兩儀式突然看着黑桐幹也大聲起來，周圍的路人也朝這裏多看了幾眼。

“在！”

黑桐幹也當然不敢說些什麽，這是本能反應的應了聲。

“我要吃這家店的慕斯蛋糕，作為剛才你讓我一個人吃飯的懲罰。”

“好好好……”

5

澄澈明亮的月光下，花野井栗秋在守着些什麽。在散落的紅發、灼熱的金眸中，她纖細的軀殼之中。只有同樣潔白的她自己知道。

花野井栗秋也喜歡在夜晚安靜的時候，走到關布子市的街上散步。她幾乎不說話，但是自己腦子裏會想的很多。有時候曾經熟識的人的臉，也有許多他們曾經說的話，還有她恒久不變的問題，愛（あい），她心中的愛（あい）在哪裏呢？她現在又在幹什麽呢？什麽感覺也沒有，好像也不是好事，那她接下來該去做什麽呢？

花野井栗秋停下了腳步，花野井栗秋在素色的街道上看到了鮮紅。

小巧的黑色樂福鞋踩到了血漬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明紅的血色從她腳下開始蔓延，一直蔓延到這條深不見底的小巷深處。似人似獸、毛骨悚然的吞咽聲缱绻在夜色若有似無的夜風裏。

她走進去，看到了正蹲在地上埋頭啃食着人類組織的男性。

花野井栗秋逆着月光，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眼裏是什麽樣的。但在金色眸子中所印現出的男人留着淺金色的短發，嘴角沾着脂肪與肉沫，手、胳膊、胸口都沾着駭人醒目的血跡。

男人顯然也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過去，片刻後，男人就理解般的笑了，張開嘴，吐出的氣息帶着血的味道，他說：“你也是同類啊。”

花野井栗秋不明所以，歪了歪腦袋。

這是她與白純裏緒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