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1

少女連續自.殺事件。

在一個夏末，少女們不斷地從廢棄的百貨大樓跳下，落到地上迎來死亡。這些女孩子在學校也并無異常，相互間也并無人際關系，現場也沒有找到遺書。

一連跳下了六位少女，但絲毫找不到解釋和阻止方法。大樓前的路燈擺滿了少女的照片與鮮花，但依然不斷有新的少女落在前面。

觀布子市的這個夏天結束得異常困難。

……

伽藍之堂是一所建造在遠離市中心的四層廢棄大樓裏的事務所——業務範圍包括但不限于建築、人偶、魔術等。其老板的工作十分有個性，縱使她業務能力極強，卻幾乎不會去接下送上門來的工作。她總是會在進行推銷後再收取預付後開始工作。

如業務範圍所見，老板——也就是蒼崎橙子是位魔術師，甚至如今罕見的還健在的封印指定冠位魔術師。可以盡量做到每個月都給員工發薪資。

伽藍之堂內也在讨論着這件不尋常的事件。

*“那個事件，跳下去的人已經變成了六個哦。”說話的是帶着黑框眼鏡長相可愛的黑發男子，黑桐幹也也是迦藍之堂的員工之一，“有報道說完全沒有關聯性，幾位女孩就讀于不同的學校，也互相不認識。警方也說現場沒有發現遺書一類的證據。”

“說不定那就是共通性。”蒼崎橙子點了根煙，塗着橙色指甲油的手指修長。她也是老煙槍了，幹也為此也定期給事務所開窗通風。

“……咦？”黑桐幹也看向了蒼崎社長，滿眼疑惑。

“那幾人大部分都有目擊者目睹死者主動跳樓的現場，私生活也查不出任何問題，排除吸.毒和宗.教的可能性。因此只能從個人上找原因，是一種自發性行為。因此也不會有遺言存在。”

這很矛盾，沒有遺書的自殺，就是不留有任何眷戀的意思。黑桐幹也認為完全的自殺是一開始就不存在遺書，就這樣安靜的消失。

而顯然的，跳樓就不在這一範疇內，站在樓頂上引人注目的跳躍，就像是對着外界大喊着些什麽，想要傳達心聲的行為，按道理來說是會留下遺書的。

……說到底，那些少女也只是去附近買個東西而已。

“跳樓事件到第八個人就會結束。”旁邊的迦藍之堂最後一位員工，兩儀式接上了話。

“你知道什麽時候會結束？”

“我去看過了，有八個人在飛。”

接着兩儀式與蒼崎橙子開始進行了一段，黑桐幹也完全聽不懂的對話，蒼崎橙子說些什麽，飛行、墜落一類的字眼，還有越迷戀天空越欠缺認知，死了之後也只能朝着雲端飛行，最後墜落。黑桐幹也完全不理解這與這起事件有什麽關系。

突然，式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說：“其中一個飛着的人，是紅頭發的。”

“紅頭發？”

蒼崎橙子手指抖了抖，落下一截煙灰。

2

那個女孩子有着長長的漂亮紅發，白皙而細膩的皮膚，其上的金色眸子在紅色中閃爍。即使是站在那邊也尤其的引人注目——所以正巧在附近購物的蒼崎橙子也多看了兩眼，那個膚色蒼白站在街角，似是在發呆的女孩子。

她那個時候想，下個人偶，做只紅發的也不錯。嘛……這也不能怪她會想到這個，畢竟那個女孩子真的很像人偶。

那天回去的時候，蒼崎橙子還與正巧也在事務所的兩儀式談論了幾句，在聊到那個紅發少女的時候，式突然說她也看見了。

“畢竟是很罕見的發色，留到那樣的長度的話，只是走在路上也是一大片紅色。”

“真是有你風格的形容呢。”蒼崎橙子這句完全是真心話，畢竟式本身就是充斥着殺戮的角色，她看到紅色會更傾向于血液，也是正常的事情，“然後呢？那個女孩怎麽了？”

“她身上沒有死線。”

“……？”蒼崎橙子眨了眨眼，“不……等等，你為什麽會開魔眼？”

“她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有點類似……不太像人類？”

蒼崎橙子那個時候還尚且未明白這其中的緣由，沒有死線、不太像人類，這些都有原因可以解釋，比如和根源一類的挂鈎，如果根源太特殊那也會有不存在死線的情況。或者說是因為根源的特殊性所以式的【直死之魔眼】捕捉不到這個級別的死線。但她不明白為什麽她和式先後都會注意那個女孩。

被她們兩個先後不約而同注意到的話，那這件事就變得沒那麽單調了。

……

花野井栗秋到了觀布子市。

其實也沒什麽別的理由，因為記憶中這是黑桐鮮花在的城市，這也是她除了池袋和橫濱外，唯一有聽聞過的城市。

想到黑桐鮮花這個人，栗秋感覺有哪裏不一樣了。她後知後覺這種不一樣來自于自己，是她改變了，所以才會在面對同樣的東西時擁有不一樣的情感。

還抱有朋友之間的那種感情嗎？是有的。那為什麽呢？她不太能解釋清楚。

她不知道，但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和鮮花隔着長長的走廊。一切都熟悉又陌生起來。

她對于‘朋友’這個概念感到了迷茫。

觀布子市的空氣與橫濱的也不一樣，橫濱的潮濕、帶着種海濱城市獨有的粘膩。栗秋初來乍到觀布子市就體會到了股全新的、截然不同的非尋常。在最初的新鮮感席卷過後，栗秋聽到了某種喃喃碎語，在白天出現的夢話。她想，原來觀布子市也有獨特的特別之處。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觀布子市的特殊在哪裏。

那話語萦繞着，在身周不斷彌漫。漫無目的只是行走在商業街的栗秋卻并沒有發現身邊有會發出這種聲音的可能性人。可少女的嬉笑真切的在耳邊炸開。女孩子的聲音笑着說：

“來吧，來做朋友吧。”

朋友？

真不可思議，少女的聲音像是能看穿她的思緒：“忘記那些煩惱，和我們一起玩，有什麽不好？”

為什麽？

“你有沒有試過在高空眺望城市，一切都缥缈又虛幻，我們就生活在這裏。”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我沒法理解的東西太多了，像你也是。

“你來吧，我們都在這裏。”

——“沒什麽要顧慮的，朋友不就是這樣嗎？”

一切都如夢似幻間，在另一個意識、另一處空間中，她踏着虛實的步伐，飄飄渺渺的走向那些少女們。她們嬉笑着，說着哪家的甜點好吃等諸如此類的話題，她朝下看去，整座城市躍然腳下，連自己的紅發都飄揚着。

是的，在那個時候，栗秋與她們一起‘飛行’着。在她沉睡着的時候。

栗秋的後面幾天是如何渡過，是在何處住宿，又或是怎樣渡過飯點，這些她都沒什麽記憶。對她來說其實或許、她連其實過了有好幾天的時間都無從得知。對她來說，這不過是幾分鐘裏的事。就像生活在水底中的現界，一切都套上了緩慢的放大鏡，連陽光都變得虛幻起來。

她在夢中無數次做過的……——在那片空中飛行着。

某個下着雨的深夜，栗秋走進了那座自己也沒有印象的廢棄百貨大樓。在剛剛經歷了突如其來的泡沫經濟，很多企業都無法支撐就倒在了這個時期，也包括這棟大樓。但她這個時候還不會知道這些，安靜、一如既往的栗秋幾乎是靠着本能走進拐角處的電梯，乘到了頂樓。而後打開了那扇有些僵硬的鐵門……

站到了天臺的邊沿上。

“好了，到此為止。”

一個富有層次的女聲從背後傳來。

以及另一個慢悠悠，踏着木屐腳步聲而來，更為清冷的女聲：“的确，這家夥就像魔笛一樣。”

很少見會親自前往工作現場的蒼崎橙子，以及兩儀式。

3

那座大樓會讓還沒發生的事情提前出現，已經發生的事情停留。換句話說就是這裏的時間是錯亂的。所以那些未死去的少女們會提前出現在大樓上空，也是為什麽兩儀式說，自殺的人達到八位後就不會增加了。

雖然準确的來說浮在上空的一共是九位少女，八位飛行着的，與一位漂浮的……也就是現在她們面前的這位像是靈體的白衣黑發女性。

和栗秋竊竊私語的也是她，作為魔笛中的牧羊人存在的也是她。現在她對于唐突出現在此處的兩位女性，被打斷事而感覺十分不快。

“別妨礙我。”

“那可不行，被你帶走那小子的話，我們也很困擾呢。”

黑桐幹也在數日前也陷入了未知原因的昏迷中，在今天兩儀式才發現——她觸碰向了坐在沙發上，一直安靜的黑桐幹也的肩膀，随之而來的卻是早已失去意識而倒下去的幹也。

黑桐幹也的意識也被帶走了。

兩儀式不是會任憑他人肆意驅使幹也的人，對于彼此來說，他們都是重要的存在。

所以她才會來管這件事。

栗秋就這樣被蒼崎橙子社長負責先帶了下去。

她們猜測，或許看不見栗秋的死線是因為她已經漂浮在了那上空。

因為她【已經死了】，所以看不見死線。

但也說相遇即是緣，看都看見了那就順手撈一把。蒼崎橙子像是當年撈回了兩儀式一樣，也撈回了這個不可思議的像是人偶一樣的紅發少女。

這起事件總共八位受害者，包括了最後一位，同時也是罪魁禍首的巫條霧繪。少女們不斷自殺的大樓也是她的父親建立的巫條大廈。常年久居病床上的少女對着蒼崎橙子說：

“從那扇窗戶眺望下去的景色非常美麗，我想把這片風景永遠記在記憶中。”

“于是，那個人出現了，他自稱是父親的舊友……用我的視力換取，給予了我另一個容器，我便能用那個身體來眺望這一切。‘兩重存在’，那個人是這樣稱呼這個能力的”

“那些少女……我只是想和她們交朋友。”

“……那個人……那個人也是，他每周每周都帶着鮮花來到這所醫院，我希望他能将我也帶走。”

蒼崎橙子只是和少女說：“所謂‘逃避’有兩種，無目的的逃和有目的的逃，一般稱前者為漂浮，後者為飛翔。你的俯瞰風景屬于哪一種由你自己來決定。但是，我們并不是因為背負的罪來選擇某一條路，而是在選擇某一條路後再背負起相應的罪。”

巫條霧繪選擇了不再漂浮，而是真正的飛翔。

至此，這起事件的受害者以她來畫上句號，但是世人是無法再得知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