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溫臻做了一場冗長的夢。

她化身為一尾泅魚,有黑衣人站在前方,問她想要活着還是就此死去。

她想活,可喉嚨幹啞,發不出一絲聲音。

黑衣使者等得久了,也便沒了耐心,轉身便要離開,溫臻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氣,從水窪掙紮而出,撲向使者,一把攥掉那張鬥篷。

使者緩緩轉身看向她,目光裏滿是厭惡。

那些情緒化為銳刃,一把把紮進溫臻的心髒。

她神色惶惶,看清眼前這張臉,瞬時失去全身力氣,又成為那尾瀕死之魚。

脆弱、破碎,一點點地在流失她所有的生命力。

老人說,死亡到臨之際,眼前會如走馬燈似的閃過往日種種。

可她沒有如願看見從前,只任由黑暗吞并天地。

不多時,耳邊忽有落雨聲。

密匝匝的下起來,将地面沖刷,她随着湍急的水流彙入河水中。

‘撲通’——

巨大的水聲沖擊着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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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臻霍地從床上起身,背上生起一片冷汗,窗簾緊閉,黑茫茫一片。

緩過勁來,她才發覺身上一片酸痛感,像是被碾壓過,思緒有些混亂,一些畫面冷不防地從腦中閃過。

像年久不修的齒輪轉動般,她緩緩側身,看向身側枕畔,一條揉皺到不成形的領帶正靜靜躺在那裏,床單被套是換過的,因為昨夜濕了大片。

她再低眸看了眼自己,套着一件寬松的男士襯衫,因二人身量懸殊,松松垮垮的領口處循下去,大片薄紅印跡直達眼底。

目光亂飛。

垃圾桶,葡萄糖、用過後打上死結的套……

溫臻飛快收回視線,深深呼吸,腿剛挪動一下,撕痛感便襲來。

晏朝聿這人骨子裏是真壞。

如果昨晚不給她灌葡萄糖,她一定想不起來,但是他一定要她保持清醒,哪怕一絲一點。

溫臻想到這,別開目光,心裏仍然是虛的,但她刻意不顯露,掀被起身,趿拉着兔耳朵拖鞋,堅強地想要從他身旁直接擦肩而過,偏偏剛要走過去了,腰上便橫過來一只手,虛力将她嵌進懷中。

“早餐做好了。”

他沉聲,鼻梁擦過她的耳朵。

“那我先洗漱……”溫臻抿唇。

晏朝聿松開手,姿态閑閑地看着她一步步挪着腿,像只小蝸牛似的。

溫臻行動受阻,磨磨蹭蹭洗漱耗時近三十分鐘,門外的人沒有要走的意思,隔着玻璃,她瞪了兩眼其背影,推開玻璃門準備去衣帽間換衣服,剛擰開房門,她擡首看了眼牆上的西洋挂鐘。

時間指向【10:00】

她疑惑地回眸睨他:“周五,你不用上班嗎?”

晏朝聿略一傾身,單手扣住門把,這樣的姿勢将她禁锢在方寸間,呼吸時可以清楚嗅到他身上的氣味。

溫臻半垂着眼,吸了吸鼻子。

是煙草。

思緒剛至,後背橫過他的手臂,溫臻被一整個提抱起來,他的動作較輕,懷抱溫暖而寬大,足夠讓她依賴其間。

“抱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又是這聲好不好!

昨夜零星記憶闖進腦海,溫臻眼穴突跳,抗拒抵住他,往後退,眼神帶嗔:“不好。”

刺猬豎刺也不過如此。

晏朝聿垂眸,看着她小心挪步,秀眉頻頻蹙起的模樣,似想到什麽也皺眉,與此同時溫臻的步子一個趔趄往牆面些,他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撈進懷中,指腹摁在她的後腰。

氣音低沉:“抱歉,昨晚沒控制住。”

溫臻鼻間汲取着他衣衫上清冽的香氣,還挺安神的,心裏又想掀過去就好了,然而下一秒粉紅耳廓落下他輕輕的吻,以及一句“是我做太狠。”

晝光下雪亮的瞳仁猛縮。

臉色從素白脆弱,迅速轉為紅透熟桃。

橫向他那一眼,說不出得嬌。

尋思着事情已經發生,她不虧,後面也算享受服務。

溫臻沒好氣:“張姨在外面嗎?”

晏朝聿微挑眉,說不在,而後擰開門把手,将人抱着走向衣帽間。

溫臻今日還是得閑時分,換好衣服趿着拖鞋小碎步似的往客廳挪,說實話擦過藥的感知,她還是有的,但是就是感覺到痛,之前練功也有過韌帶拉傷的情況,但這不一樣……

這樣的‘痛’并不是她的可忍受範圍。

不再多想,溫臻瞥了眼桌上擺放整齊的餐盤與食物,又觑了眼站在島臺前的那人。

長身修挺,寬肩窄腰地往那一站,即便是個背影,也有資本令人回味。

他今日換了件黑色襯衫,袖口依舊是最單一的款式,沒什麽新意,只看得出那寶石的價格不菲,反正落他身上的東西,都是數着零的。

昨夜衣衫淩亂,神态陰桀重..欲的一個人。

天亮便又衣冠楚楚,矜貴朗朗。

且還能挽袖,行走在廚房餐桌間。

擱置在旁的手機亮起。

溫臻瞥了眼屏幕,點開看消息。

【Miss鐘:親愛的,睡醒了嗎?】

溫臻敲字:【已讀不回】

【記仇.JPG】

鐘司司可憐兮兮地發來一張辦公司舉美式的圖片。

附言:【咖啡好苦,和我的命一樣!】

溫臻無情拆穿:【昨晚你暢游在青春靓麗的男大學生懷抱裏,可不是這樣說的。】

【Miss鐘:寶寶,我真的趕回來找你了,但是吧……遇見你老公了。】

【Miss鐘:我總不能打擾霸總酒吧撈走他的小嬌妻吧[對手指]】

溫臻:【……】

【Miss鐘:看寶寶這個反應,是被晏總欺負了嗎?[奸笑]】

這句剛發過來,一道長影鍍過來,陰影覆蓋住光源,溫臻立馬掐滅屏幕,擡眼看向他。

“張姨說你不怎麽喝乳制品,剛給按照配方,給你榨了蔬菜汁。”晏朝聿将裝滿綠色蔬菜汁的玻璃杯放下,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她已經黑屏的手機:“下午還有工作?”

溫臻沒想過他這樣的人平日還會親自下廚,視線全被桌上的食物所吸引,讷讷答:“沒有,杉姐最近回老家,下周一開始工作。”

晏朝聿點點頭,沒再多問。

吃過早餐,溫臻準備起身幫着收拾碗筷,晏朝聿的大掌輕摁住她的手腕,眼神有些無奈:

“臻臻,還看不出來麽?”

見她眼底疑色,他徹底投降道:“我在給你賠罪。”

臨近十一點,晏朝聿曠工半日,陳助與司機已在檀庭大門處等候。

他一走,整間屋子的沉壓氣息便也跟着散了。

溫臻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預感是很神奇的。

冥冥中,它會給你若隐若現的一些提示。

比如昨晚看見文杉在朋友圈互動,早上就聊起她一句,中午又刷到她更新的動态。

然後接通她的電話。

身體還沒緩過來,便要訂機票跟着飛州市。

文杉臨時為她接了一部知名導演李臣之的新作《長安如夢》一段舞蹈戲份,角色是遠嫁大唐的和親公主,片酬中等,拍攝時間也只需兩日,且這位李導年初才參加戛納電影節獲獎,是國內第一位獲得最佳導演獎的華人導演。

據文杉說,這位李臣之是在微博看見她的那條舞蹈視頻後,點名要她參演《長安如夢》的拍攝。

這次機會,業內與她齊名的幾位都盯得緊,文杉要她抓緊時間。

走前,溫臻學乖了,這次沒再通過旁人告知晏朝聿,而是點開列表最底的藍色頭像,給他發去消息。

【杉姐臨時安排行程,需飛州市一趟,周一回來。】

消息剛發送,那邊秒回一條。

【行程很重要?】

溫臻忙着抓幾件衣服,直接發語音:“對,李臣之導演新作的配角戲。”

那邊緩了一陣,又回:【身體還行嗎?】

溫臻扣上行李箱的密碼鎖,睨過這五個字,越看越覺得他在提醒什麽,臉頰生燙,不想再回,剛轉過身便見衣帽間的全身鏡中,自己臉上的薄紅。

手機又響——【卧室抽屜有塗抹的藥。】

體溫在升,又來一條——【昨晚給你上過,記得早晚各一次。】

溫臻看到最後一個字,生怕他再來一條,晚上我檢查,趕忙将他設置免打擾關上手機。

飛往州市的機票是文杉訂的,她擅長計算時間做計劃,即便是遠程操控,只要隊友靠譜,基本不會出錯。

登機到落地,文杉那邊也剛落地,直接在州市機場等她。

從兩日彙合到坐車去酒店,這一路到下車,天已經徹底黑了,溫臻推着行李箱看了眼今夜入住的酒店,側眸問文杉:“杉姐,劇組待遇這麽好?”

文杉沒什麽行禮,直接走過去幫她提:“對啊,李導這部的投資方出手闊綽,咱們待三天,我看了眼圖片,給你安排的房間好像也挺大的。”

溫臻聽見最尾幾個字,臉微紅着垂下眼簾,只說先進去吧。

混亂記憶裏,昨夜她成為玻璃快要碎掉時,好像也哭着問了句你為什麽要那麽大。

羞恥心一度瀕臨爆炸。

辦完入住登記,兩人一起走向電梯處,文杉正在和人發語音:“真的有這麽想我嗎?”

“小壞蛋,我怎麽不信呢?”

溫臻驀地轉頭看向她,這個時間段周圍沒什麽人,手機另一端發過來一句語音,她聽得真切。

響亮的一個mua~

再加一句低音炮的“寶貝兒”。

電梯正好到了,溫臻別過目光,低聲喊她:“杉、杉姐,到了。”

文杉眼底閃着笑意,将手機收起,推着行李箱和她出電梯時,餘光捕捉到溫臻臉上可疑紅暈。

“想什麽呢,就旅游偶遇的一弟弟,房間到了,早點睡哈,明早我來敲門。”

溫臻點頭應下,接過行李箱和房卡。

回到房間洗過澡,溫臻将在飛機上就熟讀過幾遍的電子版劇本,再度看過幾遍,這段劇情正好很貼之前宣傳的那段視頻中的舞,這也難怪這位李導會主動聯系文杉。

壓根不需再有大改動,就着這舞上場便成。

許是奔波有些累,或是別的原因加成,擦幹濕漉漉的頭發,溫臻沾上枕頭就睡過去。

朦朦胧胧的,她又回到了昨夜的夢中。

但這一次,她看着夢中那人離她越來越遠,一次不曾回頭。

翌日,《長安如夢》拍攝地,化妝間。

化妝師正為溫臻做妝造,薄薄一層粉底點在她的臉上,化妝師都不禁嘆道:“溫小姐,你平常做醫美嗎?”

溫臻吃了口文杉帶來的早餐,囫囵說沒有。

“你這皮膚真的是我上過最薄粉底的了,我還得給你調個色,你太白了,我這個色號壓不住。”

溫臻微笑,偶爾搭話。

她的戲太早,現在時間才早上五點,化妝間內只有三人說笑。

化妝師的粉底剛調好色,倏地,化妝間門被推開,身着睡衣的黑發女人身後跟着三四名助理,目光睥過衆人,落在溫臻的背影處。

冷聲道:“艾米,先給我化,李導剛說了,一會我的戲會先拍。”

透過鏡面,溫臻看清女人的面容,不難辨認,最近風頭正盛的新任李女郎——周伽敏。

但莫名的,溫臻對她總有一種熟悉感。

不是來自于社交平臺看過照片的熟悉,而是一種說不出的……

餘光瞥過化妝師艾米無措的眼神,溫臻柔柔一笑,低聲告訴她沒事,自己其實也有化妝手藝,艾米最終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拿起工具走向周伽敏的位置。

兩排化妝鏡是相對的。

周伽敏坐在溫臻斜對面的位置,眸色淡掃過來,帶着一種輕蔑,毫不掩飾。

文杉剛眯了幾分鐘,此刻揉眼起身便見溫臻自己在化底妝,她眉頭微皺,一眼瞧見斜對面那主,一時有些迷惑,但溫臻及時開口打斷她的思緒:“杉姐,幫我上個眼影,你拿手一些。”

“哦……好。”

唐朝妝容,倆人是真琢磨不準,尋思着那位李導吹毛求疵的脾性,溫臻斟酌再三,還是決意詢問艾米色系與注意點。

艾米:“對,這個顏色不能太重,額間裝飾的話,一會兒我來給你點吧。”

“艾米,動作能不能快點,還有閑心聊天,李導一會催起來可是要人命的。”周伽敏不耐地打斷,不善的目光睨過溫臻的方向:“艾米,你到底分不分得清主次?”

房間內一片阒靜。

溫臻也是在此刻眺去一眼,視線交鋒幾秒,她語調平和:“周小姐,大可不必含沙射影。”

“呵,我有嗎,我又不認識你。”周伽敏笑彎眼睛。

文杉聽見這句火直接燒到頭頂,開口就要和她罵上幾句,溫臻拉着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必。

化妝間的這場小風波,暫時偃旗息鼓。

艾米忙完便過來為溫臻調整妝容。

去往拍攝現場,周伽敏端端坐在傘下的長椅上,翻閱劇本,一點也沒有剛才盛氣淩人的樣子,艾米提着化妝包努努嘴,到底也沒敢多議論什麽。

李導的戲,若無非常特殊之原因,是不可随意改動順序。

到了上場第一幕戲,依舊是溫臻上場。

換上一襲水紅薄紗舞裙,她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轉眸凝向鏡頭,眼波湛湛,眉目間盡是女兒家的嬌俏明豔。

她飾演的角色,是遠嫁大唐的和親公主,也是劇中皇帝【男主】的寵妃。

今日皇帝生辰,而她也将在今夜為這位帝王獻舞,以此獲取他的青睐。

鼓樂聲起,群演幾名胡姬從她身前紛紛退下。

殿內燭火煌煌,她的裙擺一層層逶迤鋪在大殿的花磚上,鏡頭往上一轉,溫臻抛袖而起,水袖翩跹如飛,自鏡頭旋轉,薄紗一散,少女清淩淩的眼眸眺過去,畫卷中勾魂奪魄的女妖也不過如此。

層層舞裙随着她絞腿旋轉的動作如盛開的花瓣。

李臣之一目不錯地凝着畫面中的少女,一手拿起對講機發號施令:“威壓準備!威壓準備!”

節拍越快,她的動作弧度便越大,鏡頭的這一幕,似代表着王朝的象征一般,不斷盛放,片場在坐之人無一錯開目光。

‘啪嗒’——

溫臻倏地垂眸,斂住眼底驚詫情緒,順着力墜的方向慢慢伏跪下去,盛放的傾城牡丹,忽而收回花苞。

鼓樂也似臨場發揮般,随着女子的動作越發減弱。

“卡!這條過!”

戲外,李臣之舉起對講機高喊道。

聽見這聲,溫臻才猛地收回雙腿,心有餘悸地去摸腰上的威壓繩索,文杉眼見情形不對,旋即快步走過來問她如何。

溫臻喘勻氣道:“威壓不對勁,去找一下李導說明情況。”

“讓我先看看。”文杉有些惱了。

李臣之這邊也拿着劇本過來詢問情況:“溫小姐,為什麽突然改劇本?”

“導演,是威壓的問題,剛才我聽見聲音,感覺威壓降落方面有些不對勁,但是——”

“稍等一下,”李臣之先打斷她,随後厲聲朝對講機吼道:“副導過來一趟!立馬過來檢查威壓安全!”

副導那邊收到消息便小跑過來,仔仔細細将溫臻身上的威壓,與威壓老師先後檢查一遍繩索與其他裝置,全部确認無誤後,才同李臣之彙報情況。

溫臻凝眉聽着,演出這麽多年,舞劇需要吊威亞的時候不計其數,她不會判斷錯誤。

李臣之只淡淡說:“剛才那一幕也不錯,我以為是你臨場發揮。”

“先休息吧,上午辛苦你,下午還得再忙會。”

這一場戲拍完,另一邊的女主周伽敏還等着,李臣之趕着時間拍下一場,溫臻只得脫了威壓先行休息。

一直到中午片場吃飯時間。

“早知道就不給你接這個通告了,哪來這麽多氣受。”文杉有些忿忿。

溫臻猛灌一口溫水吞下,瞥過目光正好撞見周伽敏在與男配角對戲:“杉姐,你覺不覺得那周伽敏有點眼熟?”

文杉也順勢看過去,幾秒後說:“好像是在哪見過,剛才化妝間她素顏,我都認不出來。”

“沒和你開玩笑,我說真的。”

文杉每天要見太多人,尤其是工作,只說暫時想不起來,等想起來再說,便跑去找廁所。

溫臻坐在椅子上背幾句臺詞,身前落下一道長影将她籠住,一擡眸,是周伽敏。

她戴着墨鏡,身後的助理為她舉着太陽傘,居高臨下地睥着溫臻。

沒由來的一股濃烈敵意從早晨持續到現在。

溫臻待人客氣溫和,只是教養使然;

不至于軟弱可欺。

放下劇本,她目色平靜回睨周伽敏,僵持半晌,周伽敏素手一擡摘下墨鏡,在她身旁的位置輕輕坐下,助理識趣先離開。

只有她二人的空間,這個範圍旁人聽不見談話。

周伽敏施施然一笑:“溫小姐,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不喜歡你?”

溫臻:“不奇怪,我也不喜歡周小姐。”

“是麽?溫臻,我還以為你很能裝呢,這會兒就裝不下去了?”周伽敏挑眉一笑,“周伽敏只是我的藝名,其實我還有個名字,你也許會很感興趣的。”

溫臻不懂她哪來的自信,垂下的濃睫忽擡,敷衍一笑,也沒說話徑直起身離開。

步子剛擡,便聽身後飄飄落下一句:“我還有一個姓,許,溫臻,你應該很熟悉吧。”

身後的人也起身,兩人的方向截然相反,但她還是選擇先從溫臻身前繞過,只為揚起那雙得意的眼,欣賞她的表情。

然而,溫臻始終平靜如水,眼底不興一絲波瀾。

周伽敏笑容一點點僵住,離開時深深看了眼那抹清傲不折的背影。

-

下午的戲,溫臻只需露兩三幕花瓶鏡頭,拍完,她便坐車回了酒店。

一路上文杉追着她問是不是不舒服,溫臻只說有些累需要補覺。

關上酒店房門,整個世界一片阒然。

戲袍還沒換,妝也沒來得及卸,她靠着牆壁站在玄關處,似凝着一處焦距,可眼裏一片散。

深深封印在腦海裏的一些記憶隐隐浮現。

趁着記憶還沒出來,她猛地推開浴室的門,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洗臉,而後渾渾噩噩地走向床沿。

溫臻記不清自己是怎麽睡着的。

但幸好,夢裏什麽都沒有,只是醒來時,她茫然地望着窗外夜景,屋裏沒開燈,窗外是唯一的光源。

預感會在冥冥中,給人提示。

早在那場夢境中,她就該有所察覺。

她頹然地抱緊雙膝,眼睫眨呀眨,裏面生澀一片,什麽也淌不出。

只是耳朵偶爾會鑽進去一句。

“溫臻,以後不要再跟着我。”

“溫臻,以後不要再跟着我。”

“溫臻,以後不要再跟着我。”

像魔咒,

不斷重複,

然後那個人轉身離開,背影決絕到令人呼吸發窒。

他們都說,不要她。

心髒裏空洞洞的一片,驀地,不知掉落在哪的手機開始不停地響。

刺耳又煩人。

溫臻一點也不想動。

鈴聲響起的第十次,她緩了口氣,收回一些思緒,煩躁地循着聲源去找,剛碰到摁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她今日耐心全失,對方不說,她也不肯說,再過兩秒還不說,那她會直接挂。

而在她規定的時限裏,最後一秒前,對面響起一道低緩的嗓音。

“臻臻。”

心突然在那一刻靜下來,攥着手機的手也一寸寸收緊。

極輕極低地應。

“恩。”

“你在對我使用冷暴力麽?”

溫臻喉嚨堵了一瞬,聲音浮着:“沒有,今天很忙。”

晏朝聿沉思半瞬,似在計算,而後得出答案:“恩,是長達33小時48秒的冷暴力。”

溫臻愣了一秒。

聽筒那端,他又說:“證據發過來了,你再核對一下?”

她開了免提,真的按照他的話點進微信去看,那張藍色頭像冒出紅點,因為被設置免打擾而差點被微信各種gg淹沒下沉。

未讀一共有12條。

最新的一條,是結束對話的時間顯示截圖。

[11:59:12]

而手機左上角顯示着此刻的時間。

[20:00]

朱唇微翕。

怎麽能有人可以這樣精确時間。

而下一秒,溫臻感覺腦中響起一陣陣的嗡鳴聲,她吸了吸鼻子,眼瞳映滿城市冰冷的霓虹。

分明是五月的天,分明是在亞熱帶季風氣候地區,她卻只覺得冷。

周圍能讓她感受到的熱源,僅僅來自于這部手機。

于是,她想要汲取這片刻溫度,緩緩閉上眼,壓住情緒說:

“晏朝聿。”

“你哄哄我吧。”

嗚嗚,剛寫完這章更新,還在弄上一章解鎖,暴風哭泣!!

真的已經修改一整天了,還在努力解鎖,想看的寶寶們,應該要等明天qwq

想哭!!今天世界又多一個傷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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