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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盛夏酷暑難當,大太陽底下曬的站不住人,知了沒完沒了叫的人心煩,楊柳樹的枝條在烈日的暴曬下蔫了吧唧,大伏天的中午沒人下地幹活,都躲在家裏乘涼呢。
只有老姜家的姜大,趁着中午的空借了水車給開裂的莊稼灌溉。
“讓讓怎麽回家了啊?”
姜衛民剛從地裏回來,他摘下草帽,滿頭都是汗水,顧不上接媳婦遞過來的毛巾,忙問道:“程文年發了電報,說這幾天就到家,讓讓不在城裏等着他歸家扯證,咋還回來了?”
姜大嫂忙捂他的嘴,叫他小聲點,姜大嫂氣紅了眼睛,“老程家把我們讓讓退回來了,說不扯證了。”
“你說啥?不扯證了……”姜大哥在廚房裏轉了一圈,提着個砍柴刀就要沖出去,“老子剁了姓程的一家。”
他就說當初給妹子娶這個名字不好,讓讓讓!現在讓的連丈夫都沒了!
姜大嫂死命的抱住自家男人的腰,姜大真的能一口氣跑去城裏給程家砍了。
姜程兩家打小就定下了婚事,三年前程文年去了西北實習,走之前程家提出先讓姜讓過門,等年齡到了再扯證,想着村子裏不少人家都是先結婚後扯證,姜家就同意了,程家按照結婚的規格辦了酒席,第二天程文年就走了。
現在程文年說不扯證,要姜讓回家去,好好的妹子就這麽被欺負了,姜大怎麽可能不去找程家拼命。
姜讓閉目躺在床上牙關緊咬,就在剛剛,她重生了,重生之後才知道自己生活的是一本書世界,這本書講的就是程文年和他的白月光之間的故事。
程文年二十歲這年娶了十八歲的鄉下姑娘姜讓,三年後程文年悔婚了,不過這婚沒悔成,在姜讓娘家和輿論的壓力下,程文年還是和姜讓扯了證,共同生活了二十年。
在這二十年裏,姜讓都沒有孩子,婆家嫌棄的聲音就沒有停止過,二十年後程文年終于跟姜讓提出了離婚,程文年說:“讓讓,我自始至終愛的都是未來,我不能再繼續騙自己了。”
程文年的白月光姜未來,就是姜讓的堂姐姐,程文年和姜未來中間,隔着一個礙事的姜讓,隔空遙望了二十年後,終于沖破世俗決定在一起。
他們兩個結婚的那天舉辦了隆重的婚禮,婚禮現場,被欺騙了二十年後又遭到抛棄的姜讓,一把刀給狗男女都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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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讓猛的睜開了眼睛,是的,她才剛剛捅了那對狗男女,被人指責是霸占程文年的惡毒前妻,程文年和姜未來都是輕傷肯定死不掉,她卻意外的跌下高樓摔死了,一睜開眼睛,又回到了二十一歲這年。
姜讓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她的大哥舉着刀沖到程家,程文年制服了大哥扭送派出所判了三年,大哥在牢裏出意外沒能活着出來,大嫂受不住打擊生産的時候一屍兩命,她不能,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上輩子她是不甘心被程文年欺騙二十年,憤怒之下才選擇同歸于盡,可是居然重生了,這輩子就讓程文年得償所願,早早的跟他的白月光在一起吧!
姜讓下了床,摸到床頭櫃上的鏡子,鏡子裏的女孩一雙漂亮至極的盈盈大眼,有人說她是活過來的狐貍精,二十年後這就是妥妥的明星臉,在這個年代卻顯得不端莊,走在街上也要被罵一聲禍水。
姜讓扣上鏡子,姜家這年窮得叮當響,她爸摔傷了腰,在醫院治了一個多月,欠了好多外債,實在沒錢都準備拉回來不治了,她媽眼睛不好,後來她才知道這是白內障,其實做個手術就好了,也是因為沒錢,硬生生拖到雙目失明。
大嫂子體弱做不了重活,家裏就靠大哥一個人,這個家這年實在是太窮了,重生後的姜讓最緊要的任務就是退婚,然後去賺錢!
她推開門走出去,奪下姜衛民手裏的柴刀,“大哥,程家我不嫁了,我現在就過去退婚。”
姜衛民反應不過來,如今爸在縣醫院裏,媽在那邊照顧着,還不知道妹子要被退婚的消息,他原本打算跟姓程的拼命也要給妹子讨個公道,妹子卻說不嫁了。
在農村,誰管你有沒有扯證,只要辦過酒席那就算結了婚,妹子這要是回來,以後再想嫁人,在鄉親們眼裏就算二婚了,找不到什麽好人家的。
“為啥啊,咱們不能便宜了姓程的。”
姜讓眼睛一紅,她也不想便宜程文年,可是那二十年的日子就像個噩夢,現在夢醒了,她只想離程文年越遠越好。
姜讓說:“哥,程文年喜歡的根本就不是我,這三年他都沒有碰過我。”
每年的假期,程文年回家也都是在卧室打地鋪,程文年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白月光而已。
姜衛民在院子裏劈了一中午的木材,還沒有給心裏的怒火劈完,老程家說妹子嫁過去三年都生不了孩子,是妹子有問題,姜家忍氣吞聲,沒想到真相卻是程文年那個狗東西壓根就沒碰過妹子。
夫妻兩個一商量,這樣難以啓齒的事情不好在外面說,王綠梅說:“程文年不愛我們妹子,勉強下去也不會幸福的,不如就讓妹子回家,家裏是難一點,也不至于缺了妹子一口飯吃,我明天就跟你一起下地幹活去。”
姜衛民将柴刀砍在木樁子上,“不嫁就不嫁,我能養活妹子,不叫她受程家的窩囊氣。”
這個莊稼漢子,用他僅存的一身蠻力氣,盡量護着妹子周全。
夫妻二人要陪着姜讓一起進城退婚,姜讓怕哥哥壓不住火氣又走上輩子的老路坐牢,堅持自己一個人回去先說清楚,然後姜衛民再過去拉嫁妝。
姜讓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姜衛民嘴皮子又沒有妹妹利索,說不過她,要出門給她借路費,出去轉了一圈,借了五塊錢回來。
老姜家為了給姜有為治病,已經借遍了親朋好友,現在村裏人都不願意再借錢,王綠梅知道丈夫這是說了多少好話才又借來五塊,去一趟城裏五塊錢哪兒夠呢。
她給雞窩裏正下蛋的母雞抓了兩只,捆上翅膀拿柳條框子裝了,讓姜讓帶去城裏賣掉換幾塊錢傍身,姜讓沒有推辭,她确實打算做生意,此刻家裏除了這幾只母雞,也沒別的東西能給她賣了。
姜讓背上柳條框子,去縣城坐中巴車進了城,在城裏等公交車的時候她想了很多上輩子的事,公交車一停靠,姜讓被人擠上了車,這年還是人工售票,姜讓腦子渾渾噩噩,忘記買票的事兒了,售票大姐叫了她好幾聲都沒給她的魂兒叫回來。
公交車上人擠人,最後一個上車的是個特別精神的年輕人,笑起來的時候好看是好看,就是痞氣太重,他掏出三毛錢買了兩張票,朝後一指,“剛那姑娘,我們一起的。”
售票大姐擡頭看這小夥子眉清目秀,撕了兩張票據給他,“跟對象吵架了吧,快過去哄哄吧。”
顧青城在擁擠的車廂裏一路擠到那姑娘身邊,剛才等車的時候他就看這姑娘傷心的不對勁,漂亮的大眼睛空洞的沒有神采,上了車也忘記買票,多少年輕的小夥子偷偷看這姑娘,就是沒人主動給她補張票。
顧青城捏着兩張票根,正猶豫着要不要搭話的時候,姑娘下車了。
鬼使神差的,顧青城也下了車,看到姑娘進了一間破敗荒廢的雜貨鋪,這種廢棄的屋子裏頭說不定會有毒蟲子,他不放心跟了進去,雜貨鋪裏頭也破敗的一眼就能看到雜草叢生的後院。
顧青城裏裏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那姑娘,奇怪,明明看到人進來的,他盯着那兩米高的院牆,難道姑娘翻牆出去了?
他蹲在雜貨鋪對面的大桑樹底下,一直到程文年叫他,“顧青城,你蹲這兒幹嘛?”
顧青城擡頭,去年全基地的比武大會上見過,他拿了第一,程文年拿了第三,聽說程文年回來是跟媳婦扯證的,靠,程文年這個弱雞居然都有媳婦,他還光棍着呢,這世道真不公平。
顧青城看了他一眼,轉回頭繼續盯着雜貨鋪破敗的大門。
“蹲仙女。”如果仙女還回來的話。
程文年忍不住笑出來,随即又惆悵,他這趟回來是退婚的,不過并不順利,他剛剛開口,讓讓就生氣跑了,程父程母掄起棍子讓他去接讓讓回家,否則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他前腳到了姜家,就被姜衛民趕出來,姜衛民說讓讓已經回城要退婚,這婚姜家不結了。
讓讓并不在家,程文年一想,讓讓一生氣就會來她爺爺留給她的雜貨鋪,雖然荒廢了她還是愛來,就找到雜貨鋪來了。
剛到路口,他看到了蹲在桑樹底下的顧青城,程文年這會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讓讓,索性也蹲下來等,說不定讓讓會來雜貨鋪。
顧青城說:“你蹲這幹嘛,仙女我是不會讓給你的,我先蹲的。”
程文年失笑,“我等讓讓。”
讓讓……顧青城心裏默念了幾遍,好特別的名字,聽一次一輩子都不會忘,也不知道程文年的“讓讓”,有沒有他的小仙女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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