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清除”計劃
“清除”計劃
綱吉全然不知這短短十幾秒裏雲雀百轉千回的心思,只知道被他這樣直勾勾地盯着并不是好體驗,後脊一陣一陣發涼,手臂上直冒雞皮疙瘩。
沒有殺意,卻很詭異。
綱吉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雲雀學長,你怎麽了?你是不喜歡這盒飯嗎?那我……”
話未說完,雲雀從餐盒旁抽出筷子,慢條斯理地夾起一顆炸蝦丸送入口中,沒有誇獎,但也沒有什麽不滿,想來味道還算合他心意。
見狀,綱吉松了口氣:“那……”
“你的午飯呢?”雲雀淡淡地打斷他。
他的語氣褪去平日冷厲的鋒芒,若是按照他本人的标準來評判,幾乎可稱得上溫和。
溫和?
綱吉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跳,不禁在心裏嘲笑自己白日做夢,然後回答道:“我的那份放在教室裏,等一下會和獄寺他們一起吃。”
“拿過來。”
“……什麽?”
迎上綱吉直愣愣的眼神,雲雀漆黑的眼瞳飛快閃過一絲亮光,頓時令他危機感倍增。
“我說,帶過來。”雲雀掀開蓋子,長睫緩緩垂下,算是移開了目光,“在這裏吃。”
綱吉覺得今天的一切都甚是魔幻,而最魔幻的一件事莫過于雲雀邀請他共進午餐。
聽起來像他是雲雀的午餐。
“呃……”綱吉認真想了想,決定嘗試着拒絕一下,“學長不是喜歡安靜嗎?我在這兒會影響你用餐,還是不用了吧。”
雲雀冷冷瞥他:“啰嗦。或者你也可以選擇陪我認真打一場。”
“我選擇陪你吃飯。”綱吉老實巴交地起身去拿便當。
剛走出幾步,雲雀忽然叫住他:“等等。”
綱吉開心地回頭問:“學長改變主意了?”
“不是。”雲雀自然毫不猶豫地否認,見綱吉失落地低下頭,柔軟的鬓角也像耳朵一樣耷拉下來,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你自己過來,不準帶上那群草食動物。”
“好——”綱吉拉長尾音,将一聲無奈的嘆息隐入其中。
回到教室,綱吉擔心獄寺一時怒氣上頭跑去找雲雀battle,于是找了個借口說今天不跟他們一起吃飯了。
獄寺有些失落,但沒有多問,山本故作不介意地聳聳肩,說正好中午棒球社聚餐,便把這件事帶了過去。
唯獨六道骸那邊知道後立刻猜出了綱吉的去向,意味深長地一笑,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音量說:“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受歡迎啊……”
“同學。”隔壁桌的男同學推了推鏡框,“你桌角要被掰下來了。”
話音未落,只聽見“咔嗒”一聲,六道骸定睛看去,手裏多了塊木頭,桌子上則少了個角。
“……呵。”
另一邊,在等綱吉過來的時候,雲雀心不在焉地吃着飯,并沒有嘗出什麽味道。
他在琢磨一件看似無關緊要的事。
那只小動物身邊的人實在多了點,而且都喜歡用朋友身份做幌子打掩護,掩蓋他們真正的企圖。
尤其是那個新來的鳳梨頭,他看沢田綱吉的眼神就像他們共有一段獨一無二的過去,帶着侵略和刻意彰顯特別的無意識的占有欲,令人生厭。
得想個理由,讓他們都滾蛋。
雲雀一旦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管綱吉知不知道接不接受,就直接将他劃入“我的人”的範疇,仿佛圈占領地的兇獸,誰敢染指便撕碎誰。
他霸道而任性,高傲又自我,視絕大多數人為蝼蟻,很難想象他會喜歡上什麽人。正因如此,被他看中簡直就是反向歐皇操作,感覺随時都有可能從校園愛情變成法制講壇,綱吉知道了一定會高興地厥過去。
而此時,仍然被蒙在鼓裏的綱吉正拎着自己的午飯前往天臺,自投羅網。
“雲雀學長,我來了。”綱吉在雲雀身前坐下,見他的便當只動了一點,奇怪地問:“學長吃飽了?還是不喜歡剩下的這些菜?”
聞言,雲雀斂起思緒,暫時把腦海中制定了一半的“礙事者清除計劃”抛到一旁,稍稍分出點注意力品嘗飯菜的味道。
“太淡。”他用筷子戳了戳煎魚排表示對這道菜不滿意。
綱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學長的口味,所以按我自己的口味來的。”
雲雀聽了這話,停下戳魚排的動作,默不作聲地三兩口将它吃完。
看他似乎不打算再說話,綱吉也低頭認真吃起了自己那份。
但當他吃到第三口時,雲雀突然道:“關于你和我的交易,這頓飯只是一個添頭,不是真正的報酬。”
綱吉嗆了一下:“那……學長你到底想要什麽?或者想要我做什麽?”
雲雀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擡眼定定注釋着他,眼眸幽黑深邃。
在他的目光籠罩下,綱吉的直覺又開始躁動,這次卻分不清是不是危機感。
好在雲雀很快便收回眼神:“我還沒想好。在我想好之前,我對你所有的要求,都可以算作交易條件。”
“學長,你這是霸王條款,不受法律保護的。”綱吉無奈地道。
如果他知道雲雀一開始想說的“我想要你”,他大概會覺得這個條件非常合理。
“我不需要法律保護。”雲雀冷哼道,“你不答應?”
雲雀都把自己該做的那份做了,他還能不答應嗎?
“我答應。”綱吉喝口湯壓壓驚,又說:“不過如果你提的條件是我完成不了或者不能接受的,那我不會幫你做的。”
雲雀來了興致,似笑非笑地問:“哦?比如說?”
綱吉認真地道:“比如你讓我傷害我的家人和朋友,那就絕對不行。”
家人,朋友。
看來不能讓他自己出手趕走那幾個礙眼的家夥。
雲雀早有所料,倒也不惱怒,而是強行轉移話題道:“明天中午不用帶便當,下課後來這裏找我。”
話題變得太快,綱吉一時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記住。”雲雀挑了挑眉,“不要讓我等太久。”
這句綱吉聽明白了,連忙點頭道:“我知道了,學長放心。不過……學長讓我到這裏是要做什麽?”
雲雀吐出一個詞:“吃飯。”
綱吉???
那個讓綱吉做夢都不敢想的交易就這麽完成了,雖然條件不明,可目前看來雲雀并沒有為難他的想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為雲雀會獅子大張口,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成想這回是神仙下凡扶貧來了,好說話得仿佛雲雀被人靈魂附體了一樣,他離開天臺時,腦袋還有些木木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總覺得雲雀學長在憋什麽大招啊。
綱吉這樣想着,卻沒有再往深了琢磨。雲雀的心思是猜不明白的,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晚上,綱吉寫完學校布置的作業,又勉強把Reborn安排的訓練做完,才算清閑下來。
他洗了澡換上睡衣,只開了一盞臺燈,倚在床頭看推理小說——《阿加莎全集》。
這算是Reborn安排的課外作業,說多看推理小說可以鍛煉邏輯思維,要求他一個月內至少看完三部推理小說。
比起其他反人類的訓練項目,這個任務可以說純良無害得像只兔子,綱吉每天都會利用碎片時間進行閱讀,到現在《阿加莎全集》已經看完三分之二還多了。
他全身心投入到劇情當中,跟随偵探的腳步調查一樁樁謎案,揭開一個個真相,不知不覺忘記了所有身外之物,連樓下藍波沖着六道骸大呼小叫的動靜都沒能打擾到他。
直到一股莫名的力量餘波化為夜風敲擊得窗戶“砰砰”作響,才把他從全神貫注的閱讀狀态中驚醒。
綱吉看向窗戶,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随手将書簽塞進書裏擱到一旁,然後扒着窗戶跳上屋頂。
餘波來自東邊,那裏是月亮升起的方向,完滿的月輪升上夜空,清輝滿溢如水,照徹所有陰影角落,明亮而柔和。
綱吉站在屋頂一側望向另一側,在翹起的檐角上,一道身影面向他站得筆直,黑發、黑衣、面容俊美,孤傲地逆光而立,成為這片月色漣漪中唯一的深邃暗色。
雲雀恭彌。
“雲雀學長?”綱吉踏着屋檐貓一樣輕巧地跑過去,與他相對而站,驚訝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雲雀向沢田宅外微擡下巴,綱吉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就見幾個風紀委員擡走了兩名鼻青臉腫昏迷不醒的陌生人,不用說也知道他們就是這段時間一直在找綱吉麻煩的人之二。
“你很招人恨?”雲雀微微低頭,眼裏泛起些許戲谑的笑意。
“這件事……說來話長。”綱吉捂着額頭一臉無奈。
他的睡衣質地輕薄,風一吹便四處飄,正好雲雀離他最近,被他的袖子撲到臉上,淡淡的櫻花香氣萦繞鼻尖,是他常用的沐浴露的香味。
“回去吧。”雲雀不着痕跡地後退半步,十多年人生裏第一次感受到局促和不自在,“記得明天中午到天臺等我。”
說完,他便要屈膝躍起,離開這個地方。
“等等!”綱吉想也不想就抓住了他飄飛的外套衣擺,“雲雀學長,我家今天剛好做了熱椰汁,你喝一杯再走吧。”
雲雀掃了一眼他的手,不置可否,但也站在原地不動。
這就是答應的意思了。
于是綱吉從屋頂直接跳到院子,進屋倒了一杯椰汁。
溫熱的、帶着恰到好處甜味的飲料驅散了初春夜裏的寒意,雲雀将椰汁一飲而盡,覺得這個味道比草壁買的那些牌子太多了。
但其實椰汁不都一個味道嗎?
等他喝完,綱吉接過被子,本就明亮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那學長晚安,回去早點休息。”
“嗯。”
雲雀應了一聲,不再停留,踏着夜色飛快離去。
從沢田宅屋頂上離開,雲雀的心情非常不錯,比剛才親手咬殺那兩個殺手更加愉悅。
但是下一秒,他就聽到沢田宅方向傳來了六道骸的聲音。
“沢田綱吉……”
後面聽不清了。
雲雀的神色頓時晴轉雷暴雨,瞬間黑了臉。
礙事者清除計劃是該早點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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