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紅衣女租客(二更合一)

紅衣女租客(二更合一)

第72章

“孟叔,你幹嘛呢?”

天籁之音在身旁響起,孟唐第一時間就抛棄了傅盛轉身一把摟住巒星河的胳膊:“鬼……鬼……鬼鬼。”

巒星河擡頭看向門外滿臉莫名其妙的年輕女人,哭笑不得地抽出胳膊。

“大白天哪來的鬼,人好好的一個小姑娘被你說成鬼。”

來人二十來歲,一頭大波浪卷發,屬于成熟性感型的美女。

但仔細看的話巒星河覺得孟叔被吓到也情有可原。

紅色毛呢大衣配上張白得有些過分的臉,被夕陽這麽一襯,确實有些駭人。

“請問這裏是福慧小區嗎?”姑娘聲音意外年輕。

“是。”巒星河把飯盒遞給傅盛,走到保安亭外伸手進去按下大門開關。

自從物業招了兩個六十多歲的大爺後,小區大門就進行了重新建設。

加裝上一道兩人高的大鐵門,到七點就準時關門,他們幾個從下午四點守到十二點就能回家睡覺。

白天就由物業自己的人來看着,夜裏也由他們在保安室值班。

這麽一安排下來,物業好像再沒了招聘保安的打算。

年輕姑娘小聲地道了聲謝,轉身費力去提輪子壞了的行李箱,使勁幾下行李箱紋絲不動。

這時孟唐終于反應過來,剛才那聲音是箱子直接摩擦地面發出的,姑娘力氣小只能拖着行李箱走。

“我來吧。”巒星河上前去幫忙。

既然是人,而且是個面生的人,孟叔忙又問起姑娘的身份。

“我是今天剛搬來的租戶。”

“難怪我說怎麽沒見過呢。”

孟叔和周姨不愧是夫妻,兩人都屬于那種搭個腔就能順着聊起來的人。

姑娘話音剛落,忙又用鄰居的身份跟人套起了近乎。

“我們都是這個小區的業主,姑娘你住那棟,我們幫你把行李箱送上去,你一個小姑娘力氣小……”

“姑娘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咱們小區這麽偏僻,附近也沒啥公司,你可別被騙了……”

“姑娘……”

小姑娘性格內向溫柔,一一笑着回答了孟唐的問題。

而且一看就是沒經歷過社會生活,沒有半點警戒心地幾乎把自己所有信息都如實說了出來。

姑娘叫曹莉萱,二十三歲,是個化妝類的UP主,租的房子就在3棟709。

“我看網上這裏的房租便宜,沒想到會這麽偏僻。”曹莉萱一臉無助,好在她的工作不用通勤,所以才沒返回離開。

“3棟,那不就是跟星河和老傅住一棟。”孟唐指指二人。

巒星河好似沒聽見孟唐的話,目光虛虛落在姑娘身後。

難怪書裏曹莉萱會無緣無故死于出租房裏,原來是身邊跟了這麽個玩意兒。

一團人形黑霧左搖右晃地跟在她身後幾步的距離,濃重腥臭味似是水裏泡臭了的死魚爛蝦。

黑霧與曹莉萱之間有條黑線相連,黑線中湧動着的黑氣源源不斷鑽進她的腳底。

水鬼……

而且死了不知多少年,早已被怨氣腐蝕了大部分意識,只是一團只知道找替死鬼的怨氣。

“以後就是鄰居,有什麽需要幫忙就找叔叔們,你比我女兒年紀還要小呢。”傅盛慈祥地笑了笑。

兩人都沒發現巒星河的異常,還圍着姑娘滔滔不絕地關心着。

曹莉萱好像被感動壞了,才提了一句中午飯都沒吃,孟唐就熱情地邀請她先吃點再回家。

小姑娘聽完眼淚就簌簌往下掉,驚得兩個以為自己說錯話的叔叔驚慌失措地到處找紙巾給擦眼淚。

“不想吃就不吃,哭什麽啊!”孟唐無奈。

下回一定聽兒子的話少管閑事,看把人小姑娘都吓哭了。

“只是想起我爸媽了,我沒有不高興。”曹莉萱抽抽搭搭的解釋。

四人站在保安亭前拉拉扯扯的樣子着實有些奇怪,傅盛擔心有人誤會他們欺負小姑娘,忙勸着人進了保安亭坐下。

又拿紙又倒水地安撫了好一會兒,這才把人哄好。

“我看到叔叔就想起我爸爸,他也喜歡叫別人吃飯……”

剛好了一會兒,下一秒就好像又要哭出來。

保安亭裏不大,巒星河就沒進來,站在保安亭大開的窗口外聽幾人聊天。

黑霧憑本能感覺到了危險,依然站在大門口不敢靠近保安亭。

【巒星河,要我去滅了那團惡心的稀泥嗎?】梵應躍躍欲試。

【暫時還不需要,它纏上這個小姑娘肯定有原因,而且它好像沒什麽惡意。】

離開死亡水域後水鬼的力量将會大大削弱,所以一般事情只會發生在水域四周,不成功就會立刻尋找下一個目标。

竟然跟到人居住的地方且沒有主動攻擊動作,不太像想殺曹莉萱的模樣。

【那我去山上玩會兒,那座廟裏有好些厲鬼,我去活動活動。】

來了幾個月,梵應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小區背後的山,沒有妖獸供它玩耍,只能收拾那些厲鬼了。

【去吧,早點回家。】

【我去叫三足。】

梵應離開撒歡,保安亭裏曹莉萱也逐漸開始講述自己的身世。

曹莉萱出生于農村。媽媽生産時難産而亡,爸爸獨自一人靠種地撫養她長大。

讀高二時,曹爸去工地搬鋼筋給女兒攢學費,下班途中遇到一個小孩落水,為救那個孩子被淹死了。

被救的那家人反咬一口說是曹爸将孩子推下的水,所以曹爸連死亡賠償金都沒有得到。

曹莉萱因此只能辍學,進城打工。

在工廠工作兩年後被一家網絡直播公司看中,年紀小又不懂世事艱險的她被騙着簽下了合同。

直播一年,每個月都能拿到兩千塊的工資,在城裏只夠付房租的。

曹莉萱提出提前解約,後來才知道合同期限為八年,其中還有許多附加條款。

例如提前解約的賠償金要上百萬,如果直播數據不達标就要接受公司安排做些性感擦邊類的直播。

如果不接受安排,曹莉萱就會被冷藏,而冷藏期間沒有收入來源,她一旦去找其他工作被發現,也将受到公司的提告。

沒辦法,她只能在生活費上節約,福惠小區一室一廳每個月五百塊的租金就成了最佳選擇。

“我臉上這個妝是今天在公司化妝師教我化的,我也知道不好看,但……沒辦法。”曹莉萱嘆氣

姑娘年紀輕輕就命運坎坷,但歸根結底還是單純所致。

傅盛聽完臉一沉,大老板的氣勢立即散發開來,猛地一拍桌子呵道:“這個合同根本不具備法律效應,上法庭打官司準輸。”

“不用我賠一百萬?”曹莉萱簡直不敢相信。

“他們還要賠你錢!你帶合同來沒有,我看看。”傅盛問。

曹莉萱還真把合同小心翼翼地帶在了身上,就怕弄丢合同要賠的錢更多。

傅盛一說,她就連忙打開箱子,從壓在衣服底下的文件袋裏取出厚厚一沓合同。

巒星河默默看着,時不時望一眼依舊左右搖晃地黑霧。

從剛才曹莉萱說曹爸是淹死時起,他就有種感覺。

這團黑霧……

趁三人研究合同時巒星河突然轉身走向那團黑霧,期間雙手掐訣點上眉心。

黑霧吓得連連後退。

咚——

巒星河太陽穴咚咚狂跳,甚至有些刺痛的涼意順着指尖傳到眼睛,眼角微微抽動。

眼前黑霧逐漸清晰起來。

黑霧中竟有兩道魂魄,一男一女,男的四五十歲雙目中還能有神志存在,女的長發覆面,雙手烏青指甲尖銳。

男鬼鉗制着女鬼,任由她的指甲一道道劃過臉頰留下道道黑色印子。

女鬼是這團黑霧的主體,早沒了意識,渾身都被怨氣所侵蝕,變成個只知道害人的厲鬼。

巒星河收回手,感慨。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一個爸爸為了保護孩子,甘願放棄投胎與怨靈糾纏。

天已黑透,除了保安亭裏傳來的交談聲,小區安靜得只剩下樹葉的沙沙聲。

【你怎麽不把水鬼和曹爸分開?】

巒星河轉身,回到保安亭前并沒有下個動作,鶴頂紅不明白。

【他與水鬼的魂魄有部分已經融合,消滅水鬼的話他也會被連帶着消滅。】

【再說了。】巒星河擡頭看向頭頂的監控【你想現場表演下什麽叫手舞足蹈。】

“傅叔叔,打官司真的能打贏?”眼淚看着又要奔湧而出,曹莉萱趕緊揉了揉眼角憋回淚意。

“今天已經太晚,我明天就給老朋友打電話,問問看情況。”傅盛說。

當然,在此之前肯定會找人調查曹莉萱說的話到底真假。

多年商場沉浮,他不會輕易相信別人所說的任何一句話,所以這話也沒說絕對,只是說問問情況再說。

孟唐就那麽多心思,義憤填膺地控訴着無良直播公司。

曹莉萱估摸着也沒把傅盛的話當真,臉上憂愁并沒減輕多少,對于叔叔們的關心只是很認真地感謝着。

天逐漸黑了下來。

巒星河擡頭看看天色笑着插話:“要不……先吃飯?”

第二天中午,傅盛得到朋友反饋。

曹莉萱所說情況全部符實,小姑娘在以前居住的小區裏口碑不錯,晚上還在附近的便利店裏兼職。

傅盛把合同的事拜托給事務所的老朋友,然後上樓來找巒星河一起去曹莉萱家。

他一個人進人家小姑娘家不太合适。

巒星河牽着條很大的白狗來開門,那條狗毛發很順滑威風凜凜,藍色眼睛亮晶晶一看就很聰明。

“三足。”

狗子的名字有些奇怪,後來巒星河解釋傅盛才發現三足竟然缺了只爪子。

巒星河不說還真發現不了,三足跑起來跟陣風似的快。

來到電梯前,三足突然立起身子,狗爪按了下下樓的按鈕,直立起來還吓了傅盛一跳。

“三足……”傅盛越看越覺得三足不像是普通的薩摩耶。

巒星河拍拍三足的頭,淡淡地說:“三足是狼。”

傅盛:“……”

“嗷嗚——”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三足驕傲地仰頭發出一聲狼叫。

傅盛:“……”

不敢吭聲,并且默默往巒星河身側移動了兩步。

叮——

電梯門打開,三足昂首闊步邁進,而後又直起身子按了下9字鍵。

巒星河沒打算隐藏三足的身份,它也就很樂意展示自己的智商,按完鍵還挑釁地沖傅盛擡了擡下巴。

“放心吧,三足智商很高,它不會輕易咬人。”巒星河笑。

“好……好的。”結結巴巴地答應完,還是不由自主地縮到電梯邊緣。

不輕易咬人,沒說不咬人。

狼的出處傅盛不敢問,巒星河身邊還有兩只鳥他就見識過厲害,今天只是再添一只罷了。

907。

按下門鈴好一會兒,裏面才有聲音傳出來。

嘎吱——

邊打着電話邊開門的曹莉萱眼皮上還挂着淚水,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她哽咽地說了句“知道了”才挂斷電話。

屋裏怨氣波動,一陣不知哪吹來的冷氣使得屋裏氣溫好像更加低了些。

傅盛奇怪地搓了搓手臂。

“傅叔,小巒。”曹麗雅聲音悶悶的。

“怎麽了?”傅盛忙問。

“我上個月業績沒達标,公司讓我改成夜間直播,還讓我回公司去培訓。”

昨天才提的擦邊直播轉眼間就輪到了她,曹莉萱忍不住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悲哀。

“不用去。”傅盛帶着絲怒意地擡手:“你在家等消息就行,其他我找人幫你解決。”

接着,傅盛把老友的預判告訴曹莉萱。

姑娘一聽官司保準能贏,眼淚又跟不要錢似地往下掉,傅盛又不會哄孩子,語無倫次地在旁說了大堆廢話。

擡起哭紅的雙眼,曹莉萱抽抽搭搭地看向兩人。

巒星河側轉着臉目光在客廳中間,曹莉萱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落地窗前有條巨大的白狗。

“有問題?”傅盛眼神一怔,随即興奮起來,搓着手走到巒星河身邊:“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是曹莉萱的爸爸。”巒星河直截了當。

黑霧變淡了許多,曹爸身上的陰氣呈壓倒式地壓着女鬼,那女鬼像是被束縛住的蛹,拼命甩頭想掙脫比她更加強大的陰氣。

而且這股子陰氣随着曹莉萱的眼淚越發狠厲,再由此發展下去,遲早會與女鬼同樣因恨意失去自主意識。

曹莉萱滿臉迷茫。

傅盛呼吸瞬間放緩,眼睛在客廳裏掃來掃去,想從中找出點蛛絲馬跡。

“難道昨天小曹進小區她爸爸就跟來了?你是不是昨天就看到了?”

眼睛沒看到,腦子倒是轉得飛快,迅速就猜到了事情始末。

巒星河點頭。

“我爸,傅叔,你是說我爸的鬼……鬼魂跟着我!”

其實曹莉萱從去年起就開始斷斷續續地夢到曹父,他在夢裏叫女兒快跑,叫女兒報警。

夢醒後她只當是自己太想爸爸所致。

現在傅盛如此一說,立即就回想起那些夢。

“小巒,是不是我爸?”

巒星河沒回,口中法訣剛完,指間夾着的符咒如離弦之箭般飛出。

額——

符紙停住,似是貼上了某個東西,下一秒響亮無比的痛苦嗚咽清晰響起。

巒星河這才開口:“是你爸爸,但他現在遇到點麻煩,你稍等會。”

眼前的情景恐怖又惡心。

一張高度泡賬成巨人觀的臉上無數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水中似是帶了血,剛一落到地板上立即刺啦一聲冒出徐徐水蒸氣。

拔陰符持續驅除着曹爸靈魂中的怨氣,女鬼被餘威波及,扭動尖叫的身軀逐漸流出濃痰似的黑色液體。

滴答滴答——

傅盛兩人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符紙下不停滴落着黑死水珠。

水珠落地,立即像是被蒸發似地冒出白煙,地板留下無數幹了的黑點,而在黑點旁一灘鼻涕似的東西伴随着惡臭緩緩流向沙發。

巒星河又是揮出一道符咒。

黏糊糊的惡心東西瞬間消失,惡臭卻依然飄得整個屋子都奇臭無比。

“爸。”曹莉萱喃喃地喊了句。

傅盛看得後背生出層細汗,同時又很激動私下聊天的內容竟然那麽快就能實現,轉頭忽然想起孟唐的囑托,忙拿出手機給對方發消息。

幾分鐘後,黑色水珠逐漸變成透明。

“你是曹莉萱的爸爸?”巒星河對着空氣緩緩開口。

“他說什麽了?”曹莉萱焦急詢問。

“你想看看你爸的樣子嗎?”巒星河問。

“想。”

“三足。”點頭表示明白,巒星河把三足喊來,彎腰扒開脖頸長毛露出條金色鏈子:“借來一用。”

鹌鹑大的紫色寶石,鑲嵌的金邊上刻着圈符文。

巒星河指尖在符文上輕輕一抹,符文亮起,随手朝曹莉萱眼皮上一抹……搞定。

白渭送的法寶,随便借點靈力就足夠開天眼了。

“給我來點,給我來點。”傅盛叫。

巒星河:“……”

“讓我也看看,快快快!”

巒星河:“……”

既然難麽想看……就看吧。

“爸!”尖叫一聲後,人影朝客廳沙發奔了過去。

一個身穿破爛汗衫的中年男子微微笑着,額頭正是早些年被農具所傷留下的傷疤。

夢中無數回夢到的身影真出現在眼前,管他是鬼還是人對曹莉萱來說都不再重要。

而傅盛剛一擡頭,距離女鬼泡脹腐爛的雙手就半米,他甚至能看到潰爛發白傷口上附着的膿液。

“嘔——”

幹嘔響徹整個客廳。

視覺帶來的真實沖擊遠比鬼怪電影裏場景恐怖,加之那女鬼的驚聲尖叫,惡心中恐怖加劇。

傅盛捂着嘴,幾乎是踉跄着抓住巒星河的胳膊。

“多看幾遍就習慣了。”巒星河故意笑。

“什麽習慣了……”

敞開的房門外,又走進來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孟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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