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三更

三更

幾個小時後，牛小曼将車子開到了目的地——一座高山下的墓園外。

站在墓園門口往上看，觸目所及一大片整整齊齊的墓碑。即使現在天還沒黑，也顯得有些陰森恐怖，偶爾刮過的風都格外陰冷。

墓園內是禁止車輛通行的，殷襄和錢遠飛走在前面，牛小曼悶不吭聲地跟在後面。

走了一段路，四下寂靜無聲，一個人影也看不見，這裏似乎連鳥叫蟲鳴都沒有。

殷襄好奇地問：“墓園裏出什麽問題了？詐屍？”

錢遠飛果斷否認：“當然不是。”

“那是什麽？不是說這裏一大堆人等着？怎麽沒看見人影？”

錢遠飛邊走邊轉頭看了殷襄一眼：“小殷啊，你真的一點都不怕？”

“怕什麽？人？鬼魂？僵屍的話可能要是旱魃那種級別才拿得出手吧。”殷襄歪着頭，認真地說道，“不過現代社會都流行死後火化了，人死後全都是直接燒成灰的，生前再大的戾氣也變不了僵屍了吧？”

錢局長：“……”

好像還挺有道理？

他回過神來，目光掃過面前一大片墓碑：“不要在墓園裏聊這些。”

殷襄也乖乖點頭了：“可是說起墓園出了問題，我只能想到關于死人的事情，難道還會有別的？”

錢遠飛頓了頓：“我們快到了，一會兒親眼看見你就知道了。”

萬瘦圖的事情他雖然不在場，但也已經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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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定殷襄作為祝餘市妖管局的實習局長時，他和上頭就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歷，也很相信她的實力，但真正得到了印證之後，他還是覺得心情有點激動。

祝餘市的妖管局這些年一直沒有什麽大作為！

不管是其它分局還是上頭，都有點無視他們這裏。

他對于這個新來的實習小局長殷襄是充滿了期待的，她一定可以給他們分局帶來一些改變。

錢遠飛話剛落音，殷襄就聽見了說話聲。

繞過兩排修剪整齊的柏樹，只見一堆人圍在中間，低頭看着什麽正在說話。人群中最最顯眼的那個人，殷襄前不久才見過——

正是原晈。

此時的他低垂着眉眼，微微蹙着眉頭，嚴肅起來的樣子氣質有幾分沉靜，跟原家那個幹淨柔軟的少年相去甚遠。

聽到殷襄幾個這邊的動靜，那邊的人也轉頭看了過來。

側過臉看見殷襄的那一剎那，原晈翹起了唇角，一下子又變回了那個氣質幹淨如晨曦，像陽春三月和煦日光一樣朝氣蓬勃的少年模樣。

“錢局長。”

“殷小局長。”

這一次殷襄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浮玉山空禪寺的殷襄，現在在祝餘市妖管局做實習局長。”

特異處的幾個人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

空禪寺的名聲他們也聽過。

祝餘市正東方向的浮玉山上有一座空禪寺，傳聞始建于漢朝，有野史記載曾有修道者自空山寺羽化登仙。傳說當時天現異象，衣帶當風的仙人騰空而起，消失在漫天五彩祥雲之中。

自此後空山寺非常靈驗，心誠的人在這裏有求必應，這樣的傳聞流傳了千年，無數的人慕名而來。

建國後國家官方有過好幾次嚴厲打擊封建迷信的行動，甚至有過“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口號。

空禪寺也漸漸不再被人提起。

然而在各個獨特的圈子裏，它的存在還是不容忽視的。

特異處的工作人員大多都是有一些非自然的本事才能進國家特異處，當然也多多少少聽說過空禪寺的傳聞。

最新的傳聞裏，偌大的空禪寺裏只住着師徒兩個大妖，等閑見不到他們。

據說每一代的玄學圈內領頭人物，都想到空禪寺一探究竟。

可惜空禪寺向來地位獨特，自成一派，不跟任何圈子有過多接觸。沒有正當理由，玄門中人也不好突然上門來，以免被人家當成存心挑釁。

這個祝餘市妖管局新來的小局長，居然是空禪寺來的。

不知道她是師父還是徒弟呢？

那邊殷襄自我介紹結束，非常進入狀态地開始詢問起大家聚集在這裏的原因來——

其實也不用誰特意解釋什麽，剛剛離得遠看不到，走到人群這邊來一眼就看見了，他們圍成的一個圈中間，是一個大坑。

看看周圍，再看看這個坑，一眼就能看出怎麽回事了。

殷襄左右看了看，有點驚訝地問道：“真的骨灰變僵屍了？還是盜墓？現代社會好像不流行陪葬了吧？盜墓盜走一盒骨灰幹什麽？”

她話一說完，立即有人反駁：“骨灰怎麽可能變僵屍？”

“誰會來墓園裏盜墓？”

“骨灰沒有被盜走。”

錢遠飛正準備說點什麽，就聽到殷襄“咦”了一聲：“好像有點奇怪。”

這下他也忍不住問道：“什麽奇怪？”

一堆人和妖齊刷刷的都看着殷襄。

她翻手掌心向上，飛快地做了幾個周圍人完全看不懂的動作。

然後所有人都看到她露出一點不解的表情，收回了手：“這裏的很多墓碑下空了。”

有人脫口道：“什麽？”

“你怎麽知道的？”

殷襄重複：“墓園裏……幾乎有一半的墓碑下都空了，也就是說，骨灰連帶骨灰盒一起不見了，但是墓園裏沒有妖氣。”

一個穿着特異處黑色制服的人立即說：“也沒有任何鬼魅。”

顯然他們有精通這方面的人查過了。

錢遠飛和幾個妖管局的妖怪，加上特異處的人、警局的人，他們已經查了好幾天，走遍了祝餘市的幾大墓園，連距離祝餘市不遠的幾個鄉鎮墳場都去看了看。

事情很詭異，就像現在在墓園裏看到的一樣，所有的墓園墳場沒有妖氣沒有鬼魅，可是很多墓地的骨灰不翼而飛了。

這些事情也不可能是普通人類幹得出來的——

墓園裏頭有忌諱，但外面大馬路上是裝了監控的，還有墓園的工作人員在，如果是人幹的，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弄走那麽多骨灰不被發現。

再說普通人費這麽大勁偷骨灰幹什麽？解釋不通啊？

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妖，這就很奇怪了。

可是這麽多墓園一起出了這麽詭異的事情——說起來消失的是只是骨灰好像沒有什麽危害，但就這樣放任不理肯定也不行。

這麽詭異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肯定會引起社會恐慌的。

上頭的決定是一定要在民衆發現之前把事情圓滿解決。

查不出來也要查。

于是警局、特異處、妖管局聯合在一起，上頭還帶了玄門大師過來配合行動。

這次來的是祝餘市局的警方人員，所以殷襄沒有看到趙山林。

錢遠飛專門回去把殷襄帶過來，目前似乎她也沒有什麽新發現。

大家一時之間都有點失望。

人群中安靜了一瞬，殷襄盯着腳下的大坑——這還是今天他們的人為了尋找線索挖出來的，原本這裏就跟其它墓碑一樣，表面上看沒有任何問題。

然而即便掘地三尺好像也還是一籌莫展。

“我們還是按照剛才說的，去一一查看丢了骨灰的人的生辰八字？或許是有玄門的人在練什麽邪術？”

“太多了，這樣查得查到什麽時候？而且玄門常見的是要利用至陽至陰或者半陰半陽的生辰八字，那都是萬裏挑一的，不可能弄出這麽大動靜。”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已經黑了，墓園裏的路燈散發出白慘慘的光芒，墓園裏的松樹柏樹在黑暗中随風搖晃着。

在場的人卻都沒什麽感覺，仍然讨論的很激烈。

殷襄忽然說道：“不對，消失的不止是骨灰，還有骨灰盒。”

“什麽意思？”

“骨灰盒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