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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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襄當然不信。

她和師父在空禪寺居住了好幾百年，的确沒少跟妖怪動手，仇家不少，但師父法力高深連受傷都很少。

而且一直将她保護得密不透風。

她還弱小的時候他都好好的，怎麽可能在她化形後，不再需要他的保護了，他反而出事？

人臉的猴子盯着殷襄：“你聽見沒有，你要死了。”

殷襄恍惚了一下。

原晈擔憂地看着她：“襄襄？”

人臉猴子小小的圓眼睛裏閃過詭異的光芒，正要繼續說話——

忽然只覺得眼前一花，它就被一把抓住然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打，打得人臉猴子整只妖都懵了。

怎麽回事？！

她明明信了不是嗎？接下來應該是傷心欲絕神志不清任由它說什麽就是什麽才對啊？

人臉猴子最開始能跟殷襄對打是因為它隐身了殷襄看不見它，被她的法術印記打中後它顯了形就完全不是她的對手了。

殷襄将它揪住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拳頭。

打着打着開始拳打腳踢。

人臉猴子剛開始被打懵了，到後來就全無還手之力，剛開始挨揍還硬撐着不叫，沒兩分鐘就抱頭慘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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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我、騙我、騙我！人臉猴你真是死性不改！”

殷襄一邊打一邊念。

人臉猴：“嗷！嗷！嗷！啊~”

它帶着拐彎的一聲尖叫後，惡狠狠地轉頭，看到身後那個人類小崽子手裏握着它的一撮毛正在研究。

注意到人臉猴的目光，原晈還朝着他笑了一下：“毛是真的，你真的是只猴子？那為什麽長着人的臉？”

人臉猴：？？？

殷襄不自覺地停了手開始背書：“《百妖異聞錄》裏有記載，逐鹿土地廟香火鼎盛的原因是土地公公曾經顯靈人前，土地公一身黃毛一張人臉皺皺巴巴像行将就木的百歲老人。實則顯形的并非土地公，而是人臉猴。傳說人臉猴本是普通猴子，被人類抓到精心教養後帶到集市上賣藝牟利。賣藝的猴子要學人類的各種動作、要聽得懂人類的話看得懂人類的眼色以及各種手勢，漸漸的它生出了靈智以為自己是人。有仙人偷偷下凡見鬧市裏人群中央的猴子翻跟頭鑽火圈扛大旗，忙忙碌碌還要不時被抽打恐吓，以悲憫之心撫摸它的發頂，它就生出了一張老人臉，讓人見之恻隐。”

原晈饒有興趣地看着那只猴子——就像殷襄說的那樣，它的人臉的确布滿皺紋，癟嘴兒看起來像是牙齒掉光了，那張臉的确稱不上好看，乍一看還有點吓人。

人臉猴好像也是第一次聽見關于自己的傳說，一時聽得愣住了。

殷襄說完它還停了幾秒才回過神來，立即反駁道：“你才老人臉！我年輕着呢！我朋友還有很多人類都誇我貌比潘安風華正茂！”

原晈：“……”潘安做錯了什麽？

殷襄：？？？

她盯着人臉猴研究了幾秒，還是忍不住：“你朋友都是誰？”這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審美？

“小蘭花，爬爬兔，還有小蝴蝶……”

“原來都是妖怪。”殷襄恍然大悟。

人臉猴憤怒道：“妖怪怎麽了？你不也是妖怪嗎？不止是妖怪還有人類也誇我了！”

殷襄斷然拒絕道：“妖跟妖也是不一樣的！”人類誇它肯定是被妖法迷惑了，肯定是。

人臉猴還想再說什麽，被她打斷：“你親眼看見我師父死了？誰叫你來的？”

人臉猴愣了愣：“我沒看見，可是別的妖怪看見了，然後我們就都知道了！”它又開始得意起來，“殷襄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們空禪寺得罪那麽多妖，遲早要被報複的！你那個人類師父死了，下一個就輪到你這只妖怪叛徒！”

原晈來不及說話，就一臉同情地看着殷襄伸手又是一頓暴打。

打得人臉猴嗷嗷叫。

“殺妖啦！人類養大的妖怪叛徒要虐殺同類啦！”

殷襄停了手：“誰傳的我師父死了，帶我去見它。還有，誰給你用的隐身法？我記得人臉猴是不會隐身的。”

見它猶豫，殷襄想了一下，一眼瞥見原晈兩指捏着的一撮毛，威脅道：“不說我就繼續打你、還要用脫毛膏給你脫光全身毛！”

人臉猴一臉驚恐地看着她。

殷襄點了點頭：“我說真的。”

被殷襄抓在手裏逃不脫的人臉猴沒有考慮太久，就垂頭喪氣地說：“我帶你去。隐身法也是那個妖怪給我的，它說我法力不夠，不隐身打不過你。”

殷襄哼了一聲：“你隐身也打不過我。”

人臉猴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殷襄看着它，語氣肯定地說道：“你本來也不是打算跟我拼妖法的吧？《百妖異聞錄》記載，人臉猴成妖後修得一妖術，名曰以假亂真。”

這次人臉猴是真的驚呆了。

“你你你怎麽知道的？《百妖異聞錄》是什麽東西？怎麽會知道我的事？”

殷襄卻不理它了，兇巴巴說道：“快走，帶我去見那只散布謠言的妖怪。”

人臉猴猶豫了一下：“它離得很遠的。”

“你是從哪裏過來的？”

“我本來就在空禪寺附近的山上等着報仇！”人臉猴說着說着又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那只妖怪找到我的，不過給我施了隐身法後它就離開祝餘市了。”

殷襄立即說道：“帶我去找它！快！”

人臉猴：“真的很遠的。”

“你還是不是妖怪了？！居然怕路遠？”

人臉猴那張老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在人類社會行走不可以用妖法，路太遠我們要坐高鐵或者飛機去的。”

這回輪到殷襄聽得傻住了——她知道人臉猴的意思了。她們是妖怪，沒有身份證的，怎麽買高鐵票飛機票？

她化成人形就只是從浮玉山跑下來就進了祝餘市裏，一不需要趕路，二也不需要坐車，所以根本沒想到這個問題。

幸好有個原晈在，他主動表示：“我可以幫忙。”

殷襄和人臉猴一起轉頭看他。

“襄襄你忘了？我是特異處的，這點兒事還是能做到的。”

殷襄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去高鐵站！”她要見到那只妖怪，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有師父的消息、是不是親眼見過他。

師父突然消失，她找了這麽久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這是頭一次聽到有妖怪提起師父，哪怕是假的，她也一定要去親自确認。

去高鐵站的路上，殷襄給錢遠飛發了消息表示她要外出。

錢遠飛還沒有找到什麽工作來錢快又輕松，正在擔心殷襄今天會不會又去夜市幹粗活或者真的去工地上搬磚，聽說她要去外地高興得不行，一口答應了。

到高鐵站的時候，有工作人員送了三個工作證過來，殷襄三個帶上，大大方方地進了後面的高鐵站工作人員辦公室裏準備上高鐵——人臉猴很驚訝。

在辦公室裏坐着等車的時候，他還嘀嘀咕咕：“果然人類都是陰險狡詐的，還會辦假/證。”

不等原晈說話，殷襄就拍了它一巴掌：“你還記得為什麽跟我們空禪寺結仇嗎？不就是因為辦假/證？你有什麽臉說人類陰險狡詐？”

人臉猴氣哼哼的，滿臉不服：“我們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你是妖怪你有理？”

“我辦假/證是為我們妖族做出貢獻！自從頒布了《妖怪守則》以後，所有妖怪都要遵紀守法，那我們妖怪又沒有身份證沒有護照，不辦假/證怎麽到處在人類社會生活？我們也想出國旅游也想做空中飛人玩！只靠腿和翅膀又累又耗費法力，速度還比不上飛機。”想了想它又補充了一句，“也比不上高鐵、還有跑車。”

原晈驚訝又有點好笑地說：“它是辦假/證的？”

殷襄點點頭：“他是妖族辦假/證大戶，一個月給好幾百個妖怪辦了假/身份證什麽的。”

短時間內辦出去那麽多假/證件，當然會被人類社會的執法部門察覺，繼而調查。可是人臉猴畢竟是妖怪，查來查去，總是查不出消息，而且出自同一手法的假/證件還在持續增長。

執法機關還發現那個造/假的人手藝還在不斷進步，後面的證件幾乎能以假亂真，有一些連現代化高科技的機器都無法甄別。

事情越來越嚴重，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就有懂行的找上了空禪寺。

當時還不能化形的殷襄不是很清楚她師父是怎麽處理這件事的。他下山一趟就将人臉猴帶了回來，将囚禁關在空禪寺內。

人臉猴在空禪寺裏不停的咒罵人類。

有一次殷襄的師父楊漸路過，聽見人臉猴放狠話說它要滅絕人類稱霸地球，他什麽也沒說，就把它給放了。

原晈：“襄襄你師父是人類啊，他是什麽人？為什麽你是妖，會跟人類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