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推波助瀾

推波助瀾

趙斐說的是他桌上的龍井蝦仁、鴛鴦炸肚和三鮮蒸水蛋，至于誰兩道菜，誰一道菜，長青不用問也知道。

趙斐的聲音不大，原本下面的嫔妃們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直到長青帶着小太監将趙斐賞賜的三道菜都端到了江知苒和宋貴人兩人的面前，衆人才知道她們被賞菜了。

得知江知苒和宋貴人是因為吃得香，所以趙斐才特意給她們添菜的，其他嫔妃簡直是既羨慕又懊悔。

雖說是來參加生辰宴，但是真正動筷子認真吃的卻沒有幾個。即便美食當前，她們的注意力也仍然放在皇上的身份。

但誰能想到江美人和宋貴人兩人跟沒見過世面似的，在宴上大快朵頤不僅沒讓皇上覺得上不得臺面，反倒是特意給她們賞菜呢？

早知如此，她們就不必那麽拘謹了。

周昭容也同樣覺得意外，她倒沒有想着有樣學樣，只是暗道她這個小表妹倒是有點福氣的，明明在她看來是再丢人不過的缺點了，結果沒想到反倒是得了皇上的注意。

看來日後她倒不必那麽拘着她的膳食了。

底下的宋貴人倒是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她和江知苒起身謝恩之後，就讓她先選兩個菜。

論身份，江美人在她之上，論寵愛，江美人更是甩自己八條街，所以宋貴人再是愛吃，也知道規矩。

江知苒看了一眼那道龍井蝦仁，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想多了，但她還是選了它，然後就讓宋貴人選。

“不用不用，江美人您選好了把最後一道菜留給我就行了。”宋貴人連忙禮讓。

“你就別客氣了。”江知苒道。

見江知苒不是假客氣，宋貴人在兩道菜中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那道三鮮蒸水蛋。但江知苒明明看她是更加喜歡吃那道鴛鴦炸肚，于是就道：“那剩下的這道菜我們就平分吧，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宋貴人有心要拒絕，但是見江知苒是誠心和她分享的，于是她彎着眼睛朝她點了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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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宋貴人的笑容給感染的江知苒也忍不住笑了，本來兩人的桌子就離得不遠，有了美食作為橋梁之後，兩個姑娘更是越坐越近，甚至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感覺。

因為江知苒發現宋貴人的口味和自己居然差不多，兩人都是愛吃鹹香麻辣的食物。

生辰宴結束之後，回到承歡殿的江知苒心想，要不是因為不好解釋來源，她都想要跟宋貴人分享一下她從錦鯉那裏用積分換來的炸雞薯條和漢堡了。

江知苒有種預感，宋貴人肯定會很喜歡這些食物。

她一邊想着，一邊在迎夏她們的伺候下洗手擦臉，換上更加輕薄的常服，随即歪坐在榻上，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美人，喝茶。”金釵上茶後，并未退下，而是立在一旁殷切地看着她。

江知苒見狀，心知金釵肯定是有事找她，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後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美人果然火眼金睛。”金釵連忙谄媚地笑道，“奴婢确實是有一件事想求求美人。”

“什麽事？”

“是這樣的，奴婢近日來收到家中傳來的書信，說奴婢父親重病，急需銀子救命，所以奴婢就想着能不能跟美人您借一百兩銀子？”

說着，金釵又急急地道，“美人您放心，這一百兩銀子奴婢肯定會還給您的。”

一百兩銀子？

這對現在的江知苒來說倒不算是什麽大錢，不僅因為晉位之後她也月俸跟着上漲，也因為趙斐兩次給她的賞賜裏都包含了阿堵物。

不過借給金釵嘛……

她是借呢？

還是不借？

江知苒想起元吉他們之前跟她禀報的事情，很清楚金釵現在跟她借錢，和正殿脫不了關系。她倒是很想順着正殿的計劃走，只是她現在也不确定正殿到底是想讓她借錢給金釵，還是不想？

如果她借錢給金釵的話，那麽正殿的人誘使她做什麽壞事在暴露之後分分鐘可以算到她的頭上，而她給金釵的銀子就很有可能成為物證。

如果她不借錢給金釵的話，那麽缺錢的她很有可能會因為這一百兩銀子铤而走險，去做點什麽背叛她的事情，陷她于不義之地。

一瞬間江知苒就已經把自己借與不借都有可能發生的不好的事情都想到了，正想着的時候，錦鯉又冒出來發布任務了。

“現有支線任務：拒絕借錢給金釵，并且揭穿萬充容的陰謀，完成任務後獎勵五十點積分，請問宿主是否接受此支線任務？”

本來江知苒還在借與不借當中猶豫着的，結果支線任務一出來，她就不再猶豫了，直接選擇不借給金釵。

事實上按照她和金釵的關系，她要是選擇把這一百兩銀子借給她的話，說不定反倒會引起正殿的懷疑。

沒有在江知苒這裏借到錢的金釵自然是不高興了，她現在缺錢确實是跟正殿有關系，因為鹦鹉說了，只要她懂得孝敬的話，那麽她自然幫她在萬充容面前說好話，将她調到正殿去。

本來金釵在江知苒面前的地位就不如迎夏，後來迎秋和迎冬來了之後更是将她擠得沒地站了。深知自己繼續在承歡殿待下去也沒有什麽前途的金釵見鹦鹉終于松口了，她自然高興。

可是一百兩銀子對于金釵來說，卻是一筆大數目，憑着她一個月只有五兩的月俸，也不知道要攢多久才能夠攢到一百兩。

于是金釵就想到了跟人借錢，而她身邊最有可能一次性借給她這麽多錢的人就是江知苒了。原本金釵以為江知苒肯定會借給她的，一兩百對于她來說不就是個小數目麽？

但是誰知道她竟然拒絕了。

“就沒見過這麽小氣的主子，虧得她還是美人。”金釵嘴裏嘟嘟囔囔地埋怨着，但是見鹦鹉過來了，又連忙露出了一個笑臉，“鹦鹉姐姐好。”

“怎麽樣？你湊齊一百兩銀子了？”鹦鹉作為萬充容身邊的一等宮女，對待金釵這樣的小宮女自然不用太客氣了。

“……沒有。”

“那你喊我出來做什麽？”鹦鹉假裝不耐煩地擰眉，“你要知道想來充容娘娘身邊當差的人多得是，我也是見你機靈，又有心想要來正殿，所以才打算提攜你一把的。機會只有一次，你要是不好好把握的話，我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金釵連忙道，“我能有這樣的機會，多虧了鹦鹉姐姐您的賞識，但是一兩百對于我來說實在是太多了，一時半會兒我也湊不齊這麽多錢。”

“你不能跟你的主子借嗎？”

“別提了，江美人算我哪門子的主子？我都已經說了我父親重病急需銀子救命她都不願意把銀子借給我。”

“不會吧？江美人之前得了那麽多的賞賜，連一兩百都不舍得借給你？”鹦鹉驚訝道，“好歹你也伺候她這麽久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金釵一聽，頓時就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傾述的對象。要不是鹦鹉知道金釵對萬充容有用，她肯定是不耐煩聽她說那麽多。

而且實話實說，她覺得依照金釵的性子，也得虧人家江美人心善，不然的話她還想跳枝兒到正殿？怕是連承歡殿都待不下去了。

不過金釵對江美人越是不滿，主子應該就越高興。果不其然，等鹦鹉回去禀報萬充容的時候，就見她聽完之後唇角都翹了起來。

“很好，那你現在找個機會将金釵缺錢這個消息透露給杜貴人身邊的人知道。”萬充容吩咐道。

經過她上次的一番話後，杜貴人現在對于自己不能獲寵完全是因為江知苒在背地裏使絆子的事情深信不疑了。江知苒現在越是風光，杜貴人對她就越是嫉恨。

“娘娘，要是杜貴人依然不敢動手怎麽辦？”喜鵲問。

“不敢？”萬充容輕笑一聲，“那就再推她一把好了。”

反正在萬充容的計劃裏，杜貴人是動手也得動手，不動手也得動手。

後宮暗潮湧動，前朝也并不平靜。宮外的林府書房內，左丞相正坐在書桌前聽着底下的擁趸們七嘴八舌的。

“皇上這一招太狠了，誘得禦史臺那幫家夥就跟貓聞到腥味似的，都躁動起來了。”

“可不是？要是換做以前的話，他們哪裏有這個膽子敢把矛頭對準我們？”

“左相，看來我們得想個辦法了。不然等禦史臺的人真的蜂擁而上的話，到時候我們就麻煩了。”

以前禦史臺的人不敢彈劾左右丞相，那是因為他們位高權重，且彈劾了不僅沒有好處，還會惹來一身麻煩，彈劾他們的話自然是不劃算。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禦史臺的人自然是蠢蠢欲動的，畢竟趙斐扔出來的餌實在是太誘人了。

成功了，下一個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可是他們。

“能想什麽辦法？”左丞相看着底下的人道，“是威脅禦史？還是利誘他們？”

前者容易引起反撲，後者……

他們還能拿出比皇帝給的更加誘人的利益？

“為今之計，我們只有跟禦史臺的人合作。”左丞相道。

“合作？”底下的人詫異。

左丞相意味深長地道：“朝廷之上可不止本相一個丞相。”

底下的人紛紛恍悟：“左相您的意思是……和禦史臺的人一起把右相拉下馬？”

“可皇上的意思，分明是要肅清您與右相的勢力，單單只有右相一個人被拉下馬的話，皇上如何會收手？”有人發問。

“這個本相自有打算。”左丞相既然這麽說了，那麽底下的人自然不好追問。而且他們追随左丞相這麽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本事，當下也放心了不少。

于是接下來趙斐明顯的就可以感受得到朝中的情勢變化了，左右丞相雖然同樣權傾朝野，但是左丞相顯然比右丞相更得人心。

因為左丞相為人儒雅謙遜，而右丞相則向來恃功矜能，狂妄自大。以往因為左右丞相既是政敵，又是同盟，所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可是如今左丞相既然有意和禦史臺合作，向皇帝投誠，那麽右丞相及其黨羽自然是接連受挫。

這日下朝後，右丞相黑着臉追上了左丞相：“林青，你別以為本相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無非就是打量着你有一個位列正一品嫔妃的女兒，想要跟皇上示好，然後混個國丈當當是吧？”

“本相告訴你，別天真了。須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右相慎言。”左丞相道，“本相不知右相所言何意，只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而且右相似乎忘了一個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最後一句話左丞相說得意味深長的，右丞相卻聽得只想冷笑。這句話從左丞相的嘴裏說出來可真的是有夠諷刺的，要是真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話，他林青老匹夫早就應該順從先帝的意思回鄉下種田去了。

“既然如此，那麽本相也等着君要你死，你不得不死的那一天！”右丞相說完，一甩袖子便走了。

“左相？”有人小心翼翼地觑着左丞相的臉色。

“無事。”左丞相并未放在心上，右丞相所說的他并不是不懂，但是他很清楚他走到今日，除非龍椅上的那位是個無能的，否則的話他遲早不得善終。

正是因為早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當初他才選擇送女兒入宮選秀。按理來說，依着他的身份，他女兒怎麽樣也不可能成為皇子側妃的。

可偏偏先帝就是這樣下旨。

等皇帝登基之後，左丞相就把情勢看得更清楚了。想到林賢妃前兩天派人偷偷傳出來的消息——說皇上已經跟她保證過，絕對不會讓蕭淑妃和她共掌宮權。

左丞相就明白，皇上這不僅是給林賢妃一個保證，也是在給他吃顆定心丸。

事實上左丞相現在已經位極人臣，進無可進了，但是如果他女兒能夠入主中宮，再誕下太子的話，那麽這大秦的江山，就有他們林家的一半了。

一想到這個，半截身子都已經入土的左丞相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 ***

承歡殿內，因為江知苒今天下午做了半個時辰的有氧運動，出了一身汗的她就提前沐浴更衣了，所以這會兒她正一邊任由迎秋給她擦拭頭發，一邊想着金釵的事情。

原本江知苒還不清楚正殿那邊的計劃，結果等元善向她禀報說金釵和杜貴人那邊勾搭上了，她才突然恍悟。

江知苒雖然沒有刻意的去了解，卻也知道杜貴人不缺錢，這樣的她要是碰上剛好缺錢的金釵，那豈不是一拍即合？

看來萬充容并不想當螳螂，而是想當黃雀。

既然如此，那麽她是不是應該推她們一把，省得她們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突然對她下手？

江知苒可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

正想着的時候，江知苒就聽到外邊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什麽？

皇上來了？

江知苒愣了一下之後反應過來，這不是打瞌睡給了個枕頭嘛。

于是等趙斐來到承歡殿，就見平時打扮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小嫔妃今兒卻披頭散發地從裏面跑出來，面上帶着粲然的笑給他請安。

可見他的到來對于她來說一件事多麽高興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江知苒會這麽高興的趙斐：“……”

這個小嫔妃果然沒把他上次的話放在心上。

一點都不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