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別生氣

別生氣

秋日的光不至于明媚耀眼，天空浮雲缥缈，空氣中散發着角落裏野薔薇的香氣。

肖娃走出廁所，到洗手臺洗手，仰起臉望着高樓走廊處投射下的剪影。

怒火爬滿整個胸腔。

剪影晃動了下，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蘭奚守株待兔似得站在四樓樓梯口，閑暇懶散地抽煙。

她登時壓下心頭火，準備從後面繞過去，避免跟他接觸。

蘭奚父母由官轉商，家族龐大，在社會上地位之高。

然而蘭父為了這個不上進只會玩樂的兒子，想盡了招數，最後沒辦法把他安排到這裏。

不過忽略了一點，蘭奚一直活得朝氣自信，無論到哪裏，這位混世魔王惹不得。

當然，惹不起，她躲得起。

清風吹亂她的發辮，劉海輕盈撩起，幹淨的恬靜的容顏展露無遺，黑眼睛純淨透着微光，溫軟的神色帶有幾分無奈。

她穿過昏暗的教學樓無光的路口，地上雜草叢生，野花漫香。

當她經過一處時，身體驀然一震，措然睜大眼睛。

隔着一百米的距離，一個女孩滿臉幸福地抱着另一個男生。

那個清秀銳氣的男生——

天！阿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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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娃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連忙揉了揉眼睛，惶惶然看過去……

不遠距離的兩人，姿勢依舊沒有變動。

陌生面孔的女生一直摟着她的腰，施楠竟沒有反抗，只靠在牆壁上，任她擁抱。

突然之間。

施楠似是感應到什麽，狹長的眼睛瞥了過去。

眉骨悄然一顫。

肖娃茫茫然移開視線，忐忑地不敢細看。

施楠揚起唇，深沉的眸子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低頭看着衛茵，“你是有多喜歡我？”

衛茵心裏笑開了花，眨着睫毛：“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

施楠嗤了一聲，低頭擡起她的下巴，在肖娃驚詫地目光中親上衛茵的唇。

肖娃心像是落進海水裏，千層浪翻湧。一臉緋紅，不知道該怎麽辦，跑開還是從原路逃走。

她腳下生根，迷惑而震驚。

為什麽看着她們親吻那麽別扭。

施楠喜歡女生？

是這樣嗎？

施楠睜開眼睛，再次看向那裏時，那人早已落荒而逃，徒留瑟瑟的微風擦過。

一把推開衛茵，往後避開兩步。

“有人來了，你該走了。”

衛茵險些踉跄跌倒，還沉迷在親吻的甜蜜中，沒能回神。

她呆呆的點頭，再呆呆的說：“我，我是……”

施楠沒有回應，漠然轉身，用手指抹掉唇邊的紅印，眼底陰沉，直接進了教學樓，只留給她一個讓人難以捉摸的背影。

“我不喜歡吃口紅。”

“……”

肖娃一路渾渾噩噩，傻傻地走到操場那裏，看着網球欄兩邊的樹木，樹葉被風吹的瑟瑟發抖。

整個人懵住似得坐在草坪上。

弓起雙腿，歪着頭，目光淡淡。

臉頰貼着膝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拔草。

施楠跟衛茵……她們兩人擁抱親吻，可她們……都是女的呀……

腦子裏閃過一個大大的蕾絲邊，從後腦兒飄然而過。

硬生生打了個哆嗦！

她們在交往？

她們難道真是那種關系！

肖娃不敢輕信眼前看到的事，她一直以為施楠喜歡秦柯，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局面。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讓人一時難以接受。

肖娃垂頭，發絲拂在臉上，自顧嘆了口氣。

“你都看到了？”

不知什麽時候，施楠突然站在她身後，肖娃驚得險些跳起來，背脊直冒冷汗。

她讪讪一笑，視線瞥向別處，不好意思得問。

【阿楠，你，你怎麽在這裏。】

“看見你，我就跟過來了。”施楠走到她旁邊，面色一貫冷漠，只是比往常更冷。

這樣的事在學校裏總歸會受到影響，所以她幫人幫到底，堅決不會讓第二人知曉。

【那個……你跟那個女生……我會幫你們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施楠饒味地咀嚼一聲，彎了下唇，毫不在意的語氣：“不用，我無所謂。”

【可……】

話到口中，下巴驟然被她捏住逼至迎上，肖娃驚怔，渾身直哆嗦，顫顫地望着她。

【阿楠？】

施楠瞳仁幽深，不見底的黑，冷清道：“你該清楚我是什麽人，以後別跟我走太近，好奇心害死貓。”

“……”

“咱們還是保持一段距離比較好。”

“……”

——

第三節課全校集體打掃衛生，美化校園360度無垃圾。

教室裏聲響轟動。

肖娃拿着掃帚掃地，班上的學生出去打水去了，蘭奚破天荒的安分守己，跟在她後面一起掃地。

——有點粘人。

肖娃拿着抹布站在凳子上擦窗戶，她個子矮很多地方需要依靠凳子。

蘭奚從班長手裏搶了快抹布，放水桶裏浸濕，擰幹水漬站在走廊擦另一面玻璃。

兩人只隔着玻璃的厚度。

肖娃無心搭理他，自顧做好自己分內的事，蘭奚瞅了她幾眼，發現她沒有像方才那麽排斥。

便問：“小啞巴，你不生氣了？”

【我生氣跟你沒關系。】

“我是你男朋友，自然有關系。”

【你別瞎說，你才不是我男朋友！】

說着說着就下流了。

“咱們都那麽認真的親過了，我心裏早就把你當成媳婦兒了。”

肖娃氣地臉頰通紅，【你！你別亂說！】

她腦子裏很亂，撞破了阿楠的事，心裏怪怪的，也沒什麽心思。

暗自嘆息，垂下睫毛繼續擦窗戶。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那樣。你要是還不解氣，你再打我幾下，你也可以罵我，反正你別不理我。”蘭奚放輕語氣。

一只手悄然繞過窗戶，突然伸了進來，一把握住她的手。

肖娃吓了一跳，盯着被他攥進的手腕，驚慌失措地趕緊把窗戶拉上。然而蘭奚沒來得及縮回手，被窗戶夾住了手腕，痛得悶哼一聲。

肖娃面色一滞，見他皺起的秀眉，驀然不語。

他的皮膚磨破了一層皮，白皙清瘦的皮膚上還能看見絲絲血痕，心猛然揪了起來。

蘭奚忍着痛，緩緩地收回手，朝她淡然一笑。

“我沒事。”

【是，是你自找的。】

沒事是假的，剛才她一股腦兒的沒收住力，這麽厚的玻璃，怎麽會不疼。

肖娃紅着臉抿唇，眼珠子盯着他的傷口，【我帶你去醫務室。】

“不用，這點破皮小事不礙事，你真當我嬌身慣養。”

【那我擦窗戶，你別礙手礙腳，站一邊去吧。】

這麽個嬌貴的大少整天無所事事在她面前瞎逛，頻發事故現場，簡直八字不合。

“真的不能原諒我嗎？無論我怎麽做，你的心還是一樣堅如磐石。”蘭奚唇邊牽出一抹苦笑，像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看着她。

那雙漂亮的眼睛，仿佛磁石般吸附住她所有的感知。

堅如磐石嗎？她壓下一口嘆息。

蘭奚笑起來真好看，是她見過男生中最帥氣的。

可是再怎麽漂亮，他就是個愛玩弄感情的壞蛋。

想到自己傾付所有的感情待他，最後落得這麽凄涼。

肖娃搖了搖頭，看見他心裏就難受。

【不幹活就在旁邊，我去擦黑板了。】

“等下。”蘭奚從水桶裏沾濕手指，笑咪咪的看着她，在玻璃上一深一淺浮出幾個水痕。

【蘭奚喜歡肖娃。】

他在兩人名字上畫了個優雅的弧度，一顆心帶着小尾巴飛起，寫上隽秀利落的小楷，跟他人一樣好看。

他低笑，湊到隔着的玻璃上，輕聲說：“我喜歡小啞巴。”

肖娃眉梢蹙起，心口悸動，什麽都不說。

旁邊的學生看見一個個心照不宣，紛紛溜了。

靠！蘭奚竟然喜歡小啞巴，看來兩百秒事件是真的了！

肖娃丢下抹布，直接把窗戶關上。

心裏罵了句：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