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落水了

落水了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

肖娃進了教室，手上拿着個垃圾桶放回原地。

第三排的女生額上直冒汗，她是英語課代表趙紫瑩，說得一溜的好英文，平時也是蘭奚追求者裏其中一位。

她看見肖娃回來，氣不打一處，抱着厚重的作業本走到她面前。

“肖娃，你英語作業是不是還沒交？”

肖娃被她擋住去路，先是一驚，接着掏出寫字板：【我很快就交，對不起，打掃衛生時忘記了。】

“你也真夠磨蹭的，全班就你沒交！你是不是對我這個課代表有意見啊，平時作業只有英語你最晚。”特意把英語最晚咬重幾分。

肖娃有點摸不着頭腦，她平時交作業很勤快的，也沒拖沓。今天大掃除太忙，寫了一半擱置了。

趙紫瑩明擺着要找肖娃麻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她了，惹她火氣這般大。

趙紫瑩逮着她的弱點就踩，肖娃性格軟慣了，平時跟蘭奚靠的近，無論哪一點她都比不起唐棠，這人不就成績好一點嘛，何況她一個啞巴，還想吵得過誰。

肖娃垂着長睫毛，認真寫了句：【對不起，給我五分鐘，我現在就寫快點。】

趙紫瑩音尾稍高，喜色顯而易見，趾高氣昂道：“快點呀姐姐，別讓我等太久，小心我交晚了，老師責備起來，有你好受的。”

她點了點頭。

後排的男生開始打抱不平，知道趙紫瑩喜歡蘭奚，顧着面子從不敢告白，看見蘭奚跟肖娃走得近，自尊心自然大受打擊。

肖娃就像一團海綿，好脾氣，不愛惹是生非，也不會輕易被人撕爛。吸足了水，還是一樣活的很飽滿，別人給她一記，照樣彈回來恢複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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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然回到位上，剛坐下來，便看見課桌上被人用紅色粉筆畫的丘比特之箭。

眉毛輕顫，目光停留在紅色心上半秒。這顆心很眼熟，特別可愛。紋絡一氣呵成，心形底部往上勾出了個小尾巴，飛起來的畫感。

很有創意的佳作，這樣的畫法只出自一人之手。

帶尾巴的心裏有幾個字：蘭奚最喜歡肖娃。

除了他，誰會想出這麽別出心裁的招數。

真是吃飽了沒事做，把她桌上畫的這麽好看，都舍不得擦了。

肖娃唇角一彎，眉眼似彎月盈盈。

畫的再好看，影響她做作業，最後她還是面無表情的擦掉了痕跡。

翻出自己的英語作文，埋頭抓緊時間補上。

——

蘭奚獨自一人站在走廊外，咬着根煙靠着牆，笑意潋滟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視她的側臉，真是溫軟可愛到不行了。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本黑白色小冊子，上面标注着黑色楷體《唇語練習》。

看見她唇邊的笑，他眉間得以舒緩，轉身兀自繼續自習他的唇語。

這破玩意兒收的小心妥帖，要是被秦柯發現，指不定笑成狗。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對這玩意兒感興趣，然而每次聽她說唇語，他的心跳如鑼鼓。

為了一個啞巴，他都快變得不像自己。

多看見她一絲笑容，如同多了一份毫無雜質的安然。

燦亮的光芒遺落在他的身上，黑色的發絲利落的垂在耳畔，蘭奚睜着珠玉般的黑眼睛，勾着笑，抽走煙用腳踩滅，咬開筆帽，在日記本上繼續記錄唇語念法。

——

肖娃交了作業免不了又是一頓數落，她關上文具盒準備複習書本。這一節自習課，蘭奚一直沒回來，她獨自一人霸占一張大課桌，有點受寵若驚。

鈴聲驟然響起，後面一排男生聲音洪亮，一旦下課他們瘋狂得厲害，勾肩搭背，口哨連連，肖娃等着教室裏人都走光了，才攥緊自己的飯卡出去。

這個點兒去餐廳的人很多，倒數人選非她莫屬。

她把寫字板拿在手上，随時寫字交流。

經過餐廳的那條路，瀝青道路兩邊栽種着花草樹木，袅袅花香迎面拂開，經過一條清澈的長河，河水清澈無紋，一座石橋橫貫兩岸。

橋上幾個女學生看見肖娃身後三人，紅着臉站在兩邊互相八卦。

肖娃愣了下，不知她們在看誰？神色狐疑的轉身時，不料一個人橫沖直撞從後面沖過來，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肖娃一個踉跄，身子猛的撲在橋欄上，寫字板跟飯卡全都飛出手心，掉進了河裏。

她驚呼一聲，面色一怔，剛要找人幫忙。

驀然間，身側一白一黑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淩厲的把住扶欄縱身躍下，只聽兩聲“砰”的落水聲，周圍的人聲全都沸騰起來。

“天啊！蘭奚跟施楠跳河了！”不知誰人一聲驚呼，所有人紛紛俯瞰河裏兩人。

肖娃頭掠過扶欄，低頭看向河裏的兩人，施楠會水性，可是蘭奚那要沉不沉的樣子頓時讓她的心咯噔一下，遍體寒意翻滾襲來。

她驚詫的睜大眼睛，吓得臉色更白了。

“蘭奚！施楠！”秦柯的臉變得鐵青，咬緊牙，氣的憋出一聲驚吼：“蘭奚你他媽不會游泳！跳什麽跳！阿楠！快把他撈上來啊！快啊！可別淹死了！”

不會游泳？！肖娃腦中嗡嗡作響，腿腳直哆嗦，一秒也不敢停留，從橋頭跑了下去，不幸被個磚頭栽了個跟頭。

蘭奚喝了幾口水，身體往水底沉，源源不斷的水湧進口鼻，眼睛緊緊盯着眼前的東西，掙紮着伸出手想要撈。

施楠快速把漂浮在水面上的寫字板跟飯卡抓住，一把提起他的衣服，往河邊劃去。

肖娃顧不得身上的泥土，趕緊跑到岸邊，拉住蘭奚的手拖上岸。

提心吊膽的看了一眼。

見無礙，冗長的松了口氣。

施楠上了岸，站在一邊，沉着臉擠掉衣服上的水漬。

她穿着黑色的襯衫，被水浸透的衣服緊緊的包裹住她的身子，清瘦筆直。

肖娃腦子一片空白，眼睑濕潤，拍了拍蘭奚的背脊，神色焦灼不安。

蘭奚深深地喘口氣，難受的皺了下臉，擡起眼喃了句：“寫字板……”

施楠瞥了一眼，把手上的飯卡跟寫字板丢給肖娃，面無表情道：“下次再做這種事，我不會救你。”

“這次謝了。”

蘭奚笑了笑，低咳幾聲。水珠子從他的頭上、睫毛上、鼻尖上滾落，他被迫吞了幾口水，面色很難堪，有生以來最為難堪的一天。

不會游泳真他媽慫，唇邊不禁扯出抹苦笑。

肖娃打量他，緊張問：【你還好嗎？】

“喝了幾口水，差點淹死，你說好不好？”蘭奚黑漆漆的眼睛像個無底洞，暗淡無光。

【對不起……】肖娃臉色慘白，垂頭抿了下唇，心裏愧疚難安。

寫字板掉進水裏，她還沒能反應過來，發現他們兩已經跳下去了，途中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真真切切把她吓壞了。

讓她更為吃驚的是蘭奚竟然不會游泳，當時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心裏五味雜陳，即難受又害怕。

暗自舒了口氣，幸好他沒事。

“知道對不起，還一直傷我的心。”

【你別這樣。】她蹙了蹙眉，抿了下唇，往旁邊瞥了一眼。

風過無痕，了無人影。

施楠早已離開了，這次真的多虧了她，可自己連一句謝謝還沒有說。

肖娃垂睫不語。

抓緊手上的寫字板，她突然站了起來，走之前對蘭奚說了句唇語：【謝謝你，你快回去換衣服吧。】

“小啞巴，你去哪裏？哪裏也不準去！”蘭奚磨了磨牙，一瞬地慌了神。

肖娃回頭，與他漆黑的眼睛交彙，猶豫半晌，嘆了口氣開口：【等我半個小時，我去給買毛巾。】

蘭奚臉上一紅，撅了撅唇，眸中再次恢複以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