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26

Chapter.26

郁楚生着一雙極好看的丹鳳眼,盈盈而望時,可清晰地窺見眸底的柔情。

他的皮膚本該白淨如雪,卻在此時泛出了薄粉,仿佛紅梅落入雪地裏,冷豔而又妖冶。

唇齒間依稀還殘留着梁絮白的氣息,帶着幾許餘溫,經久不散。

郁楚屏息斂目,淡淡地說道:“你出去,我自然就睡得着。”

梁絮白猝然失笑,不由分說地将他打橫抱起,轉身放在床褥上。

“可是三爺睡不着了,”梁絮白扯下自己的睡袍,塊壘分明的腹肌随着呼吸劇烈起伏着,“所以三爺想耍流氓。”

郁楚微怔,旋即擡腿踹他:“梁絮白!”

腳腕被男人接住,跌進了滾燙的掌心裏。

他下意識往後退,可梁絮白力氣出奇的大,手臂輕輕一擡,便将他拽過來了:“楚楚,原來你喜歡這樣玩?”

郁楚眼眶濕紅,也不知是生氣還是羞赧:“不喜歡,你放開我!”

梁絮白低頭吻他的眼角,從胸腔裏震出一聲低沉的笑:“可你這又踹又哭的,真像是在邀請我。”

“你胡說,我——”

“叮鈴鈴~叮鈴鈴~”

郁楚話音未落,便被一陣清脆的鈴音打斷了。

這是一通系統鈴音,與此前的猴哥迥然有別,郁楚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好幾秒後才推了推梁絮白的肩,“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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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絮白面色不悅:“沒人找,你聽錯了。”

郁楚蹙眉,沉默地看着他。

梁絮白知道他生氣了,便從他身上爬起來。

摸過手機一看,不由瞪大了雙眼。

他愣了兩秒,趕在響鈴結束之前接聽了:“媽……啊?!”

男人的反應立馬勾起了郁楚的好奇,他坐在床頭,下意識伸長了脖子。

片刻後,梁絮白挂斷電話,轉身對他粲然一笑:“我媽來了。”

郁楚:“?”

他似乎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什麽?”

“我媽來了,就在樓下客廳。”梁絮白一錯不錯地盯着他,“你要下去和她見個面嗎?”

郁楚的呼吸有些亂,不答反問:“你媽為什麽突然過來了?”

梁絮白猜測,大抵是他下午逛母嬰超市時被梁夫人懷疑了,于是過來搞突擊,看看他是否金屋藏嬌。

但他不敢把這事說出來,以免郁楚生氣,索性裝聾作啞。

“我、我躲一躲。”郁楚不等他回答,立刻溜下床,往衣帽間奔去。

梁絮白蹙了蹙眉,輕輕扣住他的手腕:“咱倆又不是在偷情,為什麽要躲?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男人眼眸沉沉,神色也不複片刻前的吊兒郎當,“家裏有你生活過的痕跡,你躲不了的。”

郁楚沉默着看向自己的小腹,睫羽輕輕顫了顫。

梁絮白知道他在顧慮什麽,倒也沒逼迫他,說道,“既然困了就休息吧,我去樓下陪陪她。”

眼下時候尚早,別墅裏的傭人都未歇息,他們盡心招待着梁夫人,直到梁絮白來到樓下方才退去。

梁夫人仍穿着那條白色的吊帶裙,只不過多了一條同色的小披肩。

梁絮白換了一身居家服,泰然自若地坐在沙發上,問道:“這麽晚了,您過來幹嘛?”

“不歡迎我?”梁夫人斜睨他。

“那倒沒有。”梁絮白如實回答。

梁夫人懶得和繞彎子,遂開門見山:“聽說你這兒住了一個人,我有點好奇,所以特地趕來瞧瞧。”

梁絮白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倏爾笑道:“您聽誰說的?”

“都在說啊。”梁夫人優雅地疊着雙腿,面上笑盈盈的,“你難道就打算一直藏着,不讓我瞧瞧?”

這話一聽就是在詐他。

梁夫人并不知悉他的性取向,倘若知道他和二哥的愛好相同,絕不會是這般雲淡風輕的反應。

梁絮白打哈哈:“我這兒住的可不止一個人,張姐李嫂劉叔,加起來得有四五個呢。”

梁夫人一言不發地凝視着他。

梁絮白輕啧一聲:“真沒別人,您肯定被騙了。”

“是嗎?那我問問張姐。”言罷,梁夫人揚聲喊來家裏的傭人,向她詢問別墅裏的情況。

張姐是負責做飯的阿姨,打心眼兒裏喜歡郁楚。

她之前就得到了梁絮白的囑托,若有人問及郁楚的事,定要守口如瓶。

張姐說道:“清月灣只有三少爺住在這兒,沒有其他人。”

梁夫人顯然不信她的話:“你們串通好了?”

張姐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梁絮白嗤道:“都說了您被騙了,還不信。”

梁夫人冷哼:“我去樓上瞧瞧。”

說完當真起身往二樓走去了。

張姐眨了眨眼,匆忙看向梁絮白,梁絮白眉頭緊蹙,目光随着母親的移動而挪動,耳畔回蕩着高跟鞋的清脆聲響。

其實,他并不介意讓母親知道郁楚和孩子的存在,可郁楚卻執意要瞞下此事。

他很了解郁楚的性子,倘若今天真叫母親見到了他,以後斷不肯留下來了。

一樓敞亮,沒什麽可藏的,但二樓處處都是郁楚生活過的跡象,他母親是個精明人,自然瞞不住。

梁絮白的思緒飛速流轉,正欲開口叫住母親,卻見梁夫人突然停下腳步,自旋梯處折回。

她來到小兒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既然沒人,那我就回去了。”

梁絮白雖不知母親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但很明顯,她絕對沒有打消疑慮。

一時間猜不透母親葫蘆裏賣的藥,他便不敢輕易開口。

母子倆對視片刻後,梁夫人含笑與他揮揮手,旋即轉身離去。

梁絮白百思不得其解,迅速撥通了梁宥臣的電話。

“二哥,你是不是跟媽說了什麽?”他問。

梁宥臣:“比如?”

梁絮白沒有回答,轉而又問,“那你覺得爺爺會不會把我和楚楚的事說出來?”

梁宥臣:“不知道。”

梁絮白頓時湧出一種雞和鴨講的不愉快:“算了,沒事,晚安。”

“等一下——”梁宥臣叫住他,“後天有一場舞劇演出,你要去看嗎?”

梁絮白挑眉:“是文辭哥的主演?”

電話那端的男人沒有應聲,梁絮白又問,“你有票?”

梁宥臣的聲音平靜無波:“有。”

梁絮白抱怨:“那你怎麽今天才說!”

梁宥臣淡聲道:“去不去?”

“去,當然去,楚楚這兩天休息,我正好帶他出門散散心。”

梁絮白在樓下待了許久,本以為郁楚已經入睡,沒想到他竟還在看劇。

“這會兒不困了?”梁絮白面無表情地問道。

郁楚迅速關掉投影,就勢滑進被褥裏:“困了,這就睡。”

梁絮白倒也沒計較什麽,麻溜地脫掉鞋爬上床,掀開被子在他身旁躺下:“外面馬上就要下雨了,可能還會有雷電出現。別怕,我留下來陪你。”

郁楚:“……”

我什麽時候說過害怕打雷了?

還有,外面月朗星稀,哪裏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郁楚側過身閉上了眼,不願去搭理他。

大概是見他生氣了,梁絮白倒也規矩,沒有做出讓他生厭的舉動,只是嘴裏依舊沒個消停:“你這兩天檔期空下來了,咱們去看舞劇吧。”

郁楚背對着他,淡淡地應了一聲:“不去。”

“為什麽?”

“不想。”

梁絮白挪近幾分,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是文老師的主演,你确定不去?”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郁楚耳後,令他的呼吸一瞬間加重。

青年凝了凝神,又往床沿移去,與梁絮白保持适當的距離:“什麽時候?”

“後天晚上。”梁絮白說,“這部舞劇已經在全國巡演了五十多場,一票難求。估計我二哥和他複合了,于是通過內部關系拿了幾張票。”

郁楚淺淺應了一聲,不再接話。

困意漸漸侵襲,郁楚也懶得開口讓梁絮白離開,勾過床頭的哈奇士抱枕,抱着它迅速入眠。

到下半夜時,果然如梁絮白所說,突降了一場暴雨。

驚雷陣陣,閃電爍爍,依稀還有嗚鳴的風聲,自窗戶縫隙呼嘯而至。

卧室的窗戶并未關嚴實,狂風卷集,窗簾輕幔在幽暗的房間內飄飛,宛如鬼魅。

雨聲與風聲交織,卷噬着窗外的那片銀杏林,其聲飒飒,詭異莫名。

郁楚被一聲炸雷驚醒,雙目凝視着虛空,許久才适應了黑暗的環境。

他并不害怕打雷,只是這雷聲太過響亮,将他喚醒之後便再難入眠了。

梁絮白在他身旁睡得正酣,整個人四仰八叉,極為不雅。

此刻已經快三點了,郁楚輾轉反側,漸漸覺察出幾分饑餓感,便蹑手蹑腳地下了床,借着手機屏幕的光亮找來一袋溜溜梅,獨自坐在沙發裏享用零食。

也不知是雷聲過大還是他撕包裝的動靜驚擾了梁絮白,梁絮白按開床頭燈,半眯着眼看向他:“怎麽跑那兒去了?”

郁楚嚼着梅子,含糊不清地說道:“我餓了,吃點東西。”

梁絮白的眼神漸漸清明,起身下床朝他走來:“別吃這個了,不頂餓,想吃什麽我去廚房給你做。”

郁楚實在是饞得慌,便沒有推辭:“酸辣粉。”

兩人穿上拖鞋來到一樓的廚房裏,梁絮白用開水泡發紅薯粉,轉而備上幹辣椒、小米辣、紅花椒、白芝麻以及蒜末,然後起鍋熱油,炸少許酥脆的花生粒備用。

他做這一切仿佛信手拈來,十分熟練,郁楚吃掉最後一顆梅子,問道:“你喜歡吃酸辣粉?”

梁絮白說:“不喜歡。”

郁楚疑惑:“那你怎麽這麽熟練?”

梁絮白從冰箱裏取出兩根鮮嫩的蔥苗快速切碎:“我爺爺愛吃,以前經常給他煮。”

紅薯粉已經泡軟,梁絮白将其撈出,丢入沸水裏煮至透明,再用熱油澆潑在佐料裏,佐料的香氣瞬間被激發出來,令郁楚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梁絮白餘光瞥見了他的小動作,忍不住笑了笑:“能吃辣嗎?”

郁楚:“能。”

待紅薯粉出鍋,梁絮白便舀了兩勺辣椒油淋上,又放了幾勺醋和香油攪拌均勻:“加不加味精?”

郁楚的目光凝在碗裏:“少放一點。”

“花椒油呢?”

“不要。”

一碗熱騰騰的酸辣粉已經做好,郁楚聞着味兒便忍不住分泌唾液,直到吃入嘴裏,叫嚣的味蕾總算得到了滿足。

紅薯粉裹滿了酸辣的湯汁兒,Q彈軟滑,頗有嚼勁,隐約還有蒜香與椒麻的口感,每一口都在刺激着味覺。

他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嗦着粉,皮膚被辣椒催發出紅潤的光澤,更顯昳麗。

梁絮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忽而調侃道:“老話總說‘酸兒辣女’,你這又吃酸又吃辣,到底是生兒子還是生女兒啊?”

不等對方開口,他又說道,“咱們老梁家這邊的基因好像都是生兒子,你若生個女兒,小丫頭百分百會成為老梁家的團寵。如果是兒子的話……也不是不行,至少皮實、耐造、抗揍。”

郁楚剛想怼他,沒成想一開口便被湯汁嗆紅了眼,梁絮白趕緊接一杯溫水遞給他,并不住地拍撫他的背,“我又不和你搶,你急什麽。”

辣椒嗆入氣管後如有火在灼燒,萬般難受的滋味都比不上這一種來的猛烈。

郁楚被嗆出了眼淚,連肚子也開始隐隐作痛,在接連喝下兩杯水之後才逐漸緩解了這份不适。

後面無論梁絮白說什麽他都不打算理會,迅速嗦完碗裏的酸辣粉,然後回到卧室刷牙入睡。

——當然,梁絮白除了搭讪失敗,同時還失去了回到主卧睡覺的資格。

翌日上午,梁絮白去公司點了個卯,然後從食堂帶走了兩份甜點。

正準備回家時,秘書急匆匆趕來,一并将平板電腦遞給他:“梁總,您被偷拍了,有營銷號造謠,說您和人約會,已經上了熱門。”

梁絮白一怔,立刻接過平板瞧了瞧。

熱搜第八,#梁絮白與神秘女子幸福挽手逛商場#

點進詞條,裏面有一段長達十五秒的視頻,大致內容為梁絮白和一位身材火辣穿着性感的女士牽手逛街,其間有說有笑,可見關系一斑。

這段視頻被好幾個大v營銷號轉發,所以很快就登上了熱搜。

看清熱搜內容後,他暗暗松口氣,原本還擔心和郁楚在一起的畫面被偷拍了,沒成想竟是昨天和梁夫人的逛街的事兒。

梁夫人十年前就出國了,國內鮮少有她的報道,就連網絡上的資料也模棱兩可,不太齊全。

如今乍然出現,倒真像是在和梁絮白約會。

梁絮白瞥了一眼,覺得無聊,便将平板還給了秘書:“逛個街還被人偷拍,真是一群閑得蛋疼的麻瓜。花點錢把熱搜撤了吧。”

秘書點頭應下,立刻照辦。

昨晚一場雨之後,氣溫乍降了好幾度。

晌午的日光清澈,風也頗為涼爽。

這個時節正逢葡萄成熟,郁楚剪下幾串新鮮的葡萄,洗淨之後放在秋千架上,一邊嚼着味兒一邊翻閱手中的書籍。

覺得疲乏時,他也會刷一刷短視頻放松自己。

忽然間,奚曉曉給他彈了一條語音消息過來:“郁哥,今天又到營業的時間了,咱們發微博配什麽圖啊?是你之前的日常照還是風景照?”

郁楚的目光落在葡萄上,摘一顆捏在指尖,然後舉至頭頂,按快門拍攝下來。

照片裏有蔚藍的天空、繁茂的葡萄架、晶瑩剔透的葡萄果子,以及他那只纖細修長的手。

奚曉曉收到照片時連發了好幾串感嘆號:「手控福利!郁哥你可真懂粉絲!」

她發完微博之後,郁楚便登上小號看了一眼,短短兩分鐘就有好幾萬的點贊量,看來沐蓉說得沒錯,他的事業正處于上升期,人氣也日漸高漲。

郁楚切回熱搜廣場,本打算逛一逛社會熱點,不料竟在熱搜上看見了梁絮白的名字。

他懷着好奇心點進詞條,立刻被詞條裏的視頻吸引了眼球。

梁絮白與一位身着白色吊帶裙的美麗女士挽手逛街,女士優雅漂亮,笑意盈盈,與面色淡然的梁絮白截然相反。

郁楚正準備點開評論區,便聽身後有聲音傳來:“在看什麽呢?”

他詢聲回頭,梁絮白正提着兩只造型獨特的小紙盒緩步走來。

觀其包裝,裏面應當是精致的甜點。

梁絮白發現他的視線正落在自己手裏,于是将兩個小紙盒都遞給他了:“公司食堂帶回來的小蛋糕,口味還不錯。”

郁楚解開包裝盒,是一只草莓慕斯和榴蓮千層。

他放下手機,道過謝便開始品嘗甜點。

梁絮白的視線無意瞥見尚未熄滅的屏幕,不由一怔。

他怎麽刷到這條微博的?

熱搜還沒撤?

梁絮白迅速登上微博,那條熱搜的排名雖然下降了不少,但是并未撤掉。

看來公司的公關部門需要好好整治一下了。

梁絮白點開視頻的評論區,裏面熱鬧得跟過年似的。

【這種富n代的世界裏哪有什麽感情可言啊,還不是誰好看就和誰在一起。】

【梁絮白前不久不是剛上完綜藝麽,還和某個小仙男炒了幾天的cp,我以為他喜歡男人呢。】

【說不定人家男女通吃呢?豪門本來就亂,這些少爺肯定比普通人玩得花。再說了,yc那是明目張膽貼上去的,梁絮白不一定喜歡呢。】

【虧我還真情實感嗑過他和yc的cp,浪費我感情,這就爬牆走人。】

【有一說一,那女的長得可真好看啊,身材火辣,衣品也在線,就是不知道和梁三少爺在一起能撈到多少好處】

【在線蹲同款吊帶裙和大檐禮帽的鏈接】

梁絮白原本對這條熱搜不怎麽在意,可當他看見評論區的留言時,頓時來氣了——

這些人什麽都不了解,便憑着自己的臆想揣測他的母親。

甚至把郁楚也拖下水了,在這樣一個與他無關的視頻下屢次提及他、言語中傷他,讓梁絮白非常不爽。

郁楚坐在秋千上悶頭吃甜點,雙腿小幅度晃動着,可見心情被甜點滋潤到極致了。

梁絮白收回視線,立刻把微博信息補充完整,然後實名轉發了那條視頻。

【@梁絮白:這是我媽。】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還想補充一句:我和郁楚是真……

算了。

我們總有一天會變成真的。

記者:請問梁總,楚楚和你母親同時掉進水裏,你會救誰?

梁夫人:我會游泳。

楚楚:我也會。

梁絮白:我掉的是金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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