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Chapter.36

Chapter.36

“嗒——”

“嗒——”

浴室門敞開着,漏出幾聲水珠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空氣潮熱,小蒼蘭與沐浴乳的花香交融,催出了十分黏.膩的化學反應。

梁絮白坐在床邊,耳畔還回蕩着郁楚的質問。

「你是不是不行了?」

他握着濕毛巾,面露惑色:“楚楚,你怎麽了?”

還有,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嗎?

郁楚微抿着唇,濃黑的睫羽輕輕震顫,胸膛起伏也愈來愈明顯了。

他拉上被褥,再次平躺回去,雙手疊在腹部,沉靜良久,呼吸依舊不能平息。

梁絮白茫然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問道:“還擦不擦?”

郁楚凝望着虛空,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梁絮白又湊近幾分,耐着性子哄他,“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怎麽突然就生我的氣?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就——”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郁楚勾住了脖子。

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近在咫尺,呼吸聲急重,卻又似最輕薄的鵝羽,舒而緩地搔過皮膚、融進血液、直擊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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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楚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他,唇瓣開了又合,欲言又止。

許是兩人噴出的氣息太過灼熱,讓四周的空氣再度升溫。

猶如濃而稠的熱浪,将他們包裹、吞噬。

攀附在男人脖間的手臂漸漸收緊,柔膩的觸感貼合着他的溫度,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融化。

已經到這一步了,梁絮白卻像塊木頭一樣,惶惑不知所措。

少頃,郁楚咬咬牙,将面色沉凝的人推開,憤憤然起身下床,穿着拖鞋往浴室走去。

然而他還未邁出腳步,手腕便被一股大力握住,對方掌心與指腹的粗砺感磨得他頭皮發麻。

郁楚等着梁絮白的問話,或者是更加煩人的解釋與輕哄。

可這些并沒有如期而至。

相反的,他的雙腿遽然離地,天旋地轉間,人已被梁絮白抄着膝彎抱回床.上了。

濃烈的荷爾蒙撲面而來,梁絮白将人壓在被褥裏,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便落下了急熱的吻。

郁楚掙了兩下,但很快就安靜下來。

手臂乖順地纏.住梁絮白的脖頸,袖管無聲滑落,露出一片瑩嫩似暖玉的肌膚。

梁絮白在他唇上輕輕地碾、耐心地摩,貪婪地奪走他嘴裏的空氣,再大大方方把自己的溫度渡了進去。

“楚楚,”他貼着郁楚,輕輕地笑,“今晚是你主動的,所以明天醒過來之後,你可不能我的生氣。”

郁楚沒有說話,那雙漂亮的眼睛被燈光照透,映出一片潋滟的水光。

與平日裏的淡漠相比,很明顯此刻更加妩媚。

梁絮白用指腹去摩他的眼尾,每一個動作都帶着信仰。

大抵是薄繭具有刺激作用,青年不自在地皺了皺眉,眼神隐隐含怨。

梁絮白低頭親吻他的眉峰、眼睑與耳廓。

怔然時,睡衣的一枚紐扣在外力作用下崩開了。

緊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郁楚的心跳不堪負荷,仿佛快要把胸膜撞破了。

他不願去細細體會,可那些真切的觸感卻容不得他忽視。

——就像是有人掬了一抔熱水,有目的性地灑落,然後迸濺出泠然的聲響。

帶着溫度的水珠綿密地滑滾,輕而柔地碰觸在蓬白的雲團之上。

熱水的包容性極強,足以融掉整片雲。

鑲嵌在雲朵上的紅珍珠被高溫包裹,似乎下一刻就要化成粉末了。

郁楚緊閉着眼,如同茫茫大海裏的一片浮葉,在海水掀起浪潮之前僥幸地茍存着。

他想呼喊梁絮白的名字,可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來。

這個男人是目前唯一能拯救他的人,卻也是将他推入大海裏的始作俑者。

可他萬萬沒想到,風浪會來得這般突然。

不過瞬息間,便将他徹底卷.吞入幽藍的海域裏。

一直被他小心翼翼保護的雲團,此刻也被高溫蒸成了晚霞的顏色。

那兩粒昂貴的緋色珍珠經不住熱力的侵蝕,又膨大了些許。

經過催化之後,便嬌氣地立在潮熱的空氣中。

郁楚用手臂遮住了眼睛,淚水也随之滾落,貼着眼角沒入鬓發裏。

他咬着牙關,不讓自己漏出半點聲兒來。

窗外的墨空中滿是星子和月輝的痕跡,它們相互依偎着,用彼此的光芒為貪戀夜色的人給予溫暖,施舍慰藉。

夜是涼的,可雲外的那抹溫度卻是炙燙的。

作惡多端的高溫非常靈活地描摹着它們的輪廓,在掌力的協助下,隆起的白雲開始變形。

倏然,雲朵化出了雨,有雨.露從紅珍珠的孔隙裏滲出。

瑩而亮,白而稠。

郁楚再也忍不住,低聲哭了出來。

房間內除了甜.膩的哭聲之外,還有一陣刻意壓.制的呼吸聲。

梁絮白擡起頭,撥開他的手臂,小聲哄了幾句,而後說道:“楚楚你看——”

郁楚不情不願地瞧過去,帶着薄繭的指腹上面似乎粘了什麽東西。

顏色非常特別。

“這是什麽?”郁楚問他。

梁絮白将指腹點在自己的唇上,輕輕一抿。

他笑了笑,用呼吸凝出回答:“好甜。”

郁楚蹙了蹙眉,心裏泛出一股不太妙的預感。

他低頭,看向衣襟裂開的地方。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郁楚的呼吸陡然加重。

他再次控制不住地紅了眼,任由淚水肆虐。

“楚楚?”梁絮白頓時有些無措,立刻俯身去安撫他,“別哭別哭,這是正常現象,寶寶以後要吃的。”

“他不吃!”郁楚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胳膊上,“他不吃他不吃!”

“好好好,不吃不吃。”梁絮白把他摟住,柔聲哄道,“以後寶寶吃奶粉,不吃這個。”

郁楚更氣了,又給了他肩膀一巴掌:“都是你!你弄它幹什麽!”

梁絮白抱着他,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小聲嘟哝道:“可是真的很甜……”

“梁絮白!”

“我錯了,我手賤,再也不扌齊了。”

驢肉的效果經久不散,郁楚被這麽一鬧,那股火氣似乎更旺了。

他側過臉看向梁絮白,眼底一片潋滟。

梁絮白讀懂了他的訴求,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旋即起身下床,去行李箱內翻出了一瓶進口的膠囊。

郁楚跪坐在被褥裏,雙手摟住梁絮白,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睡衣半懸,露出了漂亮的蝴蝶骨。

梁絮白将他圈在懷裏,溫聲說着話:“還記得晚上吃飯時,你是怎麽編排我的嗎?”

“嗯?”郁楚不解,“我怎麽——”

說至一半時,梁絮白把透明膠囊楔入,中止了他的話。

呼吸幾次之後,郁楚繼續問道,“我怎麽編排你了?”

梁絮白輕笑一聲,将他在飯桌上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梁總昨晚誤入了一對夫妻的房間,被男主人當成奸夫打了一頓,所以在腦袋上留了傷。’這不是編排是什麽?”

郁楚趴在他肩上,不打算接話。

梁絮白哪裏肯放過他?帶着剝繭的手指開始惹是生非,不等那粒膠囊自己融化,便主動将其捏爆了。

直教纖瘦的青年收緊手臂、加重呼吸,方為滿意。

“你剛剛為什麽要生氣?”梁絮白貼着那只發紅發熱的耳朵,惡劣地問道,“是不是怪我沒有借酒發瘋?”

郁楚仍不願開口,整張臉埋進了手臂裏,羞臊難當。

梁絮白自顧自地說道,“可是我今晚真的被你吓到了,以為你感冒發燒,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來。”

他一邊說話一邊作惡,逗得懷中人幾乎快要坐不住了。

“楚楚,你今天晚上為什麽會主動?”最後,他忍不住問道。

郁楚用修剪整齊的指甲撓他的背,甕聲甕氣地說道:“因為你給我夾了很多驢肉。”

梁絮白總算反應過來了,不禁失笑:“所以,你這是讓我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郁楚又沉默了,耳廓紅得厲害。

梁絮白愛憐地吻了吻他的耳尖,狎昵道:“那不如就順了你的意,怎麽樣?”

郁楚茫然地問道:“什麽?”

“我誤入了一對夫妻的房間。”梁絮白開始描繪劇情,“但是這次丈夫不在家,只留下一個漂亮的小妻子。”

他單手握住那截柔韌的腰,淡淡一笑,“所以,我該怎麽辦?”

郁楚的身體很明顯因為這個設定而發生了劇烈的變化,轉瞬便化作一鍛上等的絲綢,又柔又順。

男人的笑聲浮蕩在耳畔,戲谑之意不言而喻。

郁楚覺得自己被驢肉迫害已是不堪,如今還要遭受他的言語捉弄,又羞又惱,連脖子都紅透了。

就像一只熟透的桃兒,無需品味,遠遠就能聞見香。

梁絮白的笑聲更明顯了,“寶貝,原來你很喜歡這種啊。”

郁楚一怔,旋即搖頭:“我不喜歡。”

“是嗎?”梁絮白抽出手,改為去握他的腰,“說謊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郁楚正想出言反駁,驚覺自己被迫跪起來了。

不等他有所反應,又坐了回去。

那一瞬,四周的空氣陡然變得貧瘠稀薄,郁楚擰着眉重重地吸進一口氣,好幾秒之後才緩解了胸腔內的窒悶感。

眼眶酸澀不已,淚珠無聲滑落。

像是委屈,又像是難言的欣愉。

梁絮白摟住他,低頭吻淨他的淚水:“小妻子的丈夫不在家,那就由我來代替他行使權利吧。”

郁楚被他的混賬話激得心跳大亂,泫泣不止。

好半晌才從齒縫裏吐出一句話:“你混蛋!”

“噓——”梁絮白與他耳語,“你丈夫雖然不在家,但是你的公婆還有小叔都在,你這麽大聲,不怕把他們引來嗎?”

郁楚呼吸一凝,腳背弓成了漂亮的弧度,骨線和血管清晰畢現。

男人肩膀不停地抖動,從胸腔內震出幾聲笑,“你這個反應,到底是害怕他們知道,還是期望他們知道?”

郁楚搖頭,低聲哀求道:“不要。”

梁絮白問他:“不要什麽?”

郁楚再次趴在他的肩上,把整張臉都藏起來了。

男人修長的手指摁在蝴蝶骨上,輕輕摩動。

梁絮白不依不饒,“不要什麽?”

狂風肆掠,海浪翻湧,浮葉在潮水裏起起又落落,無根無定所,孤苦飄零。

海域寬廣幽深,每一次的潮湧與潮落,都像是萬物更疊時的訊號。

令人期待,又令人畏懼。

“不要讓、讓他們知道。”郁楚閉着眼,羞赧地說出了這句話。

嗓音如同暖玉墜入海底時發出的動靜,清脆泠然。

被海浪掀翻之際,則會變調成玉石裂斷的聲響,脆弱至極。

梁絮白盡管也在壓制着呼吸的頻率,但他的表現卻可以用游刃有餘來形容。

“好,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就不讓他們知道。”他溫聲哄騙着懷裏的美人,可實際上的行為卻惡劣至極。

郁楚下意識把他摟緊,其表現足以用“乖”來形容。

可梁絮白不滿足于此,又道,“吻我。”

起初郁楚不願意聽話,一旦颠得狠了,就只能服從。

他讨好似的捧住男人的臉,去碰他的嘴唇。

先是淺嘗辄止,繼而才試探着去打開他的齒關。

一股清淡的檸檬香氣在唇齒間漫開,是梁絮白慣用的那款漱口水的味道,帶着微甘,攻城破牆,勢不可擋。

郁楚的吻與他本人一樣,有些淡然,也有些溫柔。

梁絮白非常享受這種淡然與溫柔,心甘情願地淪陷其中。

直到臨近缺氧時,郁楚才與他分開,趴在他肩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梁絮白将他整個抱住,顏色分明的皮膚、瘦削和健壯的身軀,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郁楚不願意坐着了,便試圖向他撒嬌:“我好累,膝蓋疼,腰也酸。”

梁絮白揶揄道:“我承受的可是你們兩個人的重量,我都不覺得累,你倒先累上了。”

郁楚環摟着他,把額頭抵在他的肩上,用沉默與之抗衡。

梁絮白不逗他了,将人放回被褥裏。

浴室的花灑似乎又滴了幾顆沒什麽溫度的水珠。

不過這次它的聲音被另一種給掩蓋了,即便是如柱傾瀉,也驚擾不了房間裏的人。

窗外的星空靜谧安寧,星星與月亮仿佛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宰。

它們攀着窗,越過锃亮的玻璃,落在淩亂的床榻上。

星星貪戀着人間,月亮便與之共赴,縱享這一刻的喜悅。

在稠熱的空氣中,它們綻放出绮麗的色彩,宛如絢爛的煙花,将美麗刻入骨髓。

良久,郁楚失神地凝視着虛空,手臂自男人的肩上滑落,仿若無骨。

渙散的思緒許久才凝聚入腦,他的瞳孔重新聚焦,定格在梁絮白的臉上。

梁絮白俯身打量他,額角的汗珠倏然墜下,滴在那只漂亮的鎖骨窩裏。

兩人就這樣無聲對視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須臾,梁絮白往後退了退,問道:“要洗澡嗎?”

郁楚很疲累,便搖了搖頭。

梁絮白翻身下床,拿着毛巾前往浴室。

他和往常一樣,盡心盡力地照顧郁楚,連指尖也擦得幹幹淨淨的。

郁楚的眼皮開了又合,他盯着梁絮白看了半晌,忽然擡手,再次摟住他。

梁絮白手上動作一頓,眸光迅速染成了海一樣的顏色。

他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再不放手,我可就不客氣了。”

他念着郁楚明日還要拍戲,所以非常克制地只要了一次。

但這并不意味着他的定力足以驅使他推開郁楚。

然而,郁楚絲毫不在意他的威脅。

梁絮白眉梢突突直跳,喉嚨裏如有千萬只螞蟻在噬咬,異常難受。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沉聲說道:“你孕期激素不太穩定,應該節制點。”

“……”郁楚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怨怒:“我難受。”

不得不承認,孕期激素的變化确實有一定的主導作用,但最主要的功效還是來源于驢肉。

早知道驢肉這麽補,他斷不會貪那幾口吃的,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若一直這樣,晚上鐵定睡不好,明天就沒法拍戲了。

郁楚擰着眉心,他不想受這個委屈。

梁絮白被他這副又嬌又怒的神态撩得青筋暴起,當下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扔掉毛巾把人撈起來,捏着他的下颌重重地吻去。

郁楚似乎對方才那套戲很滿意,于是梁絮白把燈關上,重新進入角色,附在他耳畔低聲說道:“寶貝,你不要發出聲音來。”

郁楚頗為不解,問他:“為什麽?”

梁絮白再次壓低聲音,笑着說道:“因為你丈夫回來了,就在一牆之外。”

郁楚瞪大了眼,手指迅速蜷緊。

“不,你別——”

他的話因為這個男人的突然來訪而卡在了喉間,轉而變成了一聲甜.膩的吟.哦。

“你聽,他的腳步聲就在門外,如果他進來看到這一幕,會怎麽做?”梁絮白在黑暗中控制着小美人的思緒,一步步引他來到深淵的入口。

郁楚害怕地抓緊了他,連連搖頭:“不行!”

“什麽不行?”梁絮白問,“怎麽不行?”

郁楚咬着唇,哀求道:“求求你,別說了……”

他不知道此刻是在以小妻子的身份哀求,還是用郁楚的身份和梁絮白說話。

每一個字都像是枷鎖,把他牢牢地禁锢住。

到後來他已經聽不清梁絮白在說些什麽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哭。

哭得梁絮白時而心軟,時而心狠。

直至意識混沌時,他才得以解脫。

驢肉的火總算熄滅,郁楚一夜好眠。

翌日,他照例早起趕往劇組。

只要結束今天的戲份之後,他的工作安排就又少了一項。

梁絮白陪他一起上島,可出乎意料的是,從起床伊始,郁楚就沒有搭理過他,他的存在,宛如空氣。

梁絮白不樂意了:“楚楚,你昨晚明明答應過我,這次是你主動的,你醒來可不能生我的氣。”

“我沒生你的氣。”郁楚說。

梁絮白費解:“那你為什麽不理我?”

郁楚吃掉最後一口海鮮粥,沖他淡淡一笑:“因為我丈夫回來了,不能和你再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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