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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獨家發表

024 三合一

‘接阿玖下班可真不容易。’金澤感嘆。

豆豆沒出過遠門，方向感也不太好，他們迷路迷到鄉村，問路時還有人報警，浪費了許多時間，金澤都後悔讓中看不中用的豆豆來當騎寵，決定下次還是走陸路。

不過，看到功德金人驚訝的樣子，再麻煩也值得。

金澤忘了卷着的小黃花，試圖用尾巴比愛心。

寒風呼嘯，小黃花被吹上天。

【我的禮物！】

江瓊玖屏住了呼吸，推開椅子快步沖向窗前。

金澤不顧危險地松開兩只前爪去撈花，玻璃牆太光滑本就不好攀爬，失去前爪的平衡穩定，小小的身體開始往下滑。金澤不但不自救，反而飛撲起來扭頭咬住被風吹遠的小花。

萬江大廈雖然不是臨海最高樓，但也有五十八層。江瓊玖的辦公室在頂樓，離地面足有數百米。退化成小蛇的龍摔個跤都哼哼唧唧喊痛，掉下去說不定就得離開小世界回老家。

江瓊玖快速推開小窗，扣在窗沿的手指用力得指尖發白，還不敢高呼怕驚到金澤。

金澤用尾巴尖勾着外牆玻璃的縫隙，四爪騰空，身體在寒風中如柳條随風蕩悠，咬住掉了一片花瓣的野花歪頭看向江瓊玖。

“大王駕到，速速迎接。”鹦鹉撲棱翅膀，落到推開的窗上。

豆豆早上還是禿尾巴禿頂，現在卻毛羽豐密，連體型都健壯了些，周身泛着一層光暈。

——辛辛苦苦用功德轉化龍元，不用來恢複自己力量，用在貓貓狗狗身上，還拿來強化鹦鹉！

江瓊玖差點額頭青筋暴跳，壓下怒火朝金澤伸手：“過來。”

金澤毫無自己在冒險的自覺，他像蕩秋千一樣将身體甩到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到江瓊玖掌心。

江瓊玖冷着臉将金澤握在掌心，看向鹦鹉。

豆豆羽毛炸開，小爪子橫移躲避江瓊玖的視線，小眼睛瞅瞅忙着蹭人忘了它的大王，拍打翅膀飛向遠方。

“大王保重，臣告退，告退。”

江瓊玖關上窗戶，将金澤丢在桌上，打電話給福叔報平安。

金澤抓着小花準備送給江瓊玖，舉起來才發現掉了一片花瓣。他皺了皺果凍般的小鼻子，露出嫌棄之色，好不容易帶上來的小花被他棄之如敝屐，随意丢地上。

江瓊玖的辦公室大而空，不是金澤喜歡的顏色，也沒有金澤喜歡的裝飾，氣息還非常駁雜，都分辨不出進出過多少人。但是，空中飄蕩着濃郁金光，辦公桌椅還有電腦等物品上裹着厚厚功德包漿……

金澤興奮得東蹭蹭西摸摸，将所有功德吸入腹中，連肚子都大了一圈。

吃太飽有點瞌睡。

金澤打了個飽嗝，眼睛一眯一眯，眼皮越來越重。

‘不行，不能睡覺，還沒巡視道友的工作環境。’

金澤努力睜大眼睛，蠕動身體想要滑下辦公桌，卻一頭撞到電腦。他幹脆把自己挂上顯示器上，試圖讓身體和精神同時占據高地，但爬到一半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已經貼貼，意識陷入了暖融融的金光中。

‘就睡一會兒，睡一會兒，煉化了體內的功德就去巡視。’

金澤閉上眼睛，心裏想着略作小憩，意識卻不由自主陷入沉眠，夢裏都在想——雖然道友是個需要守護的柔弱人類，但意外地讓龍有身處龍巢的安全感呢。

江瓊玖邊打電話邊盯着金澤，看他到處亂竄，最後挂在電腦顯示器上安靜下來，鼓鼓的肚皮壓成圓餅，小爪子縮着，忽略搬運周天時的呼吸起伏，看起來如同黃金飾品。

給人惹出一堆麻煩還能惬意睡着。

江瓊玖放低聲音交代完，挂了電話把龍從顯示器上摘下來，從頭到尾檢查一番，然後打了個結。

領帶結。

金澤一只眼半睜開，瞅瞅江瓊玖，又瞅瞅自己打結的身子。他想了想，将還自由的半截尾巴甩了個S，尾巴尖勾出一個小愛心遞到江瓊玖掌心。

怎麽跟阿青一樣，心情不好就喜歡給龍打結？

算了，誰讓他是龍的道友呢！

【尾巴借給你玩，要開心呀！】

金澤歪了歪腦袋蹭蹭江瓊玖手指，嘟囔了聲閉上眼睛繼續睡。

金澤擺爛又縱容的樣子，把江瓊玖氣笑了。

江瓊玖盯着金澤看了幾秒，将留在外面的龍尾和龍頭打上結，把龍纏成一個球揣進兜裏，然後撿起被金澤丢在地上的小花。

指甲蓋大小的嫩黃小花，是一朵小毛茛，別名貓爪草。一般來說這種花要早春才開放，金澤大概是從哪個溫度比較高的水池邊拽來的，還帶着一片葉子。

江瓊玖打開抽屜，将缺了一片花瓣的小花夾進《好家長教出‘好孩子’》，繼續工作。

新年開工沒幾天，正是忙碌年度規劃的時候，辦公室裏各部門主管分公司總裁來來去去，江瓊玖直到下班回家路上，金澤醒來開始哼唧哼唧，他才想起兜裏還裝着個金疙瘩。

【腰斷了嘤嘤，我打結了阿玖阿玖救命……】

江瓊玖眉心的皺痕松緩了些。

金澤小時候遇到麻煩，總喜歡扯着嗓子喊‘阿青救命’。長大一些後因為搗蛋被他揍了幾次，就開始怕他躲着他走。現在倒是開口閉口‘阿玖阿玖’。

江瓊玖把金澤從兜裏掏出來，看他轱辘滾着努力鑽出腦袋，把原本抽一下尾巴就能解開的活結變成了死結，一語不發。

【阿玖，哎喲疼疼疼，】金澤扭來扭去，把身體扭得更擰巴了，還在那傻笑：【親愛的道友，別光看着，幫我解開，最愛你啦！】

江瓊玖心下“呵呵”，真龍的花心濫情諸天有名果然不是空穴來風，連成年不久的小龍都沾了一身毛病，開口親愛的，閉口最愛的。

【阿玖你心情還沒變好嗎？別皺眉嘛，父親說人類皺眉老得快。你本來就只能活一百年，皺一下眉變成九十九年，那多劃不來。看着我，一起笑，我繼續打結給你玩呀。看，我能變成球轱辘轱辘滾呦，這是我的特長，別的龍都不做不到呢。】金澤超級擅長哄人。

別的龍也不會想要‘打結了自己解不開’這種特長。

江瓊玖推了推眼鏡，摁住滾動的小龍，将已經變成連環結的球一點一點解開。

金澤解放了之後，蹭蹭江瓊玖的手指，又竄到窗邊往外看，神色十分失望。

【下班了嗎？我們要回家嗎？我還沒好好巡視你的公司呢？下次一定不睡覺，我夢裏聞到阿青的氣息了，蘇衍肯定帶他來過你的公司，說不定是來偷你氣運的，阿青超級兇……】

我很兇？

江瓊玖在心中給金澤記一筆。

金澤在江瓊玖肩膀叽叽咕咕，抱着尾巴梳理因為打結翹起來的細鱗。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福叔在門口等着，看到江瓊玖就伸手。

江瓊玖把文件包遞過去，福叔卻沒有接，而是把金澤捧到手中轉身就走。

“爺爺的小金子，下次想接爸爸下班要提前說，爺爺派車送你去。外面很危險，壞人會把你捉去關起來，抽血切片生小金子……”

福伯唠唠叨叨，金澤聽得腦袋嗡嗡嗡響，回頭向江瓊玖求救。

老于把車開去地下車庫，不參與老板的家庭戰争。

江瓊玖拎着公文包跟在後面，表情非常複雜——老人的唠叨聽起來好像是念金子，實則是說給他聽。

“福叔，我不準備結婚生子。”

“少爺不用強調這一點，我也沒準備改口叫您老爺。我肯定走得比少爺早，看不到小少爺就看不到吧。”老人笑眯眯地說。

金澤莫名覺得有點冷，明明有了龍元後，龍凍在冰裏也不會冷。

【阿玖，廚師很重要，不能惹阿福生氣呢。】

老宅的員工和裝修工都已經離開，空曠的房子裏很安靜，但并不冰冷，溫暖中甚至比以前多了‘溫馨’，确切的說是華麗。

大廳的置物架上多了些金器擺設，蜥蜴箱的造景移到茶座附近，整個角落打造成奢華的微縮珠寶花園。中央一棵近三米高的黃金搖錢樹，玉葉金花和金碗、金蟾等放在樹下，邊上還多了個堆滿金幣的藏寶箱。

【啊啊啊——阿玖阿玖我好愛你！】

金澤哇哇叫着沖過去，先清點洞裏的功德丸子，确定都還在，就鑽進藏寶箱用金幣洗澡，然後盤着搖錢樹上不肯下來。

金澤認得這棵搖錢樹，福叔給他看金江珠寶的宣傳冊時，這棵樹是擺在總店大堂裝飾牆前鎮店之寶，他還對着照片吸溜過口水，沒想到江瓊玖這麽快就把金樹搬回家了。

金燦燦的搖錢樹很漂亮，雖然跟金澤想象的不一樣，樹幹不是純金，好在金葉子沒有摻假，枝葉間點綴的珠玉果實和寶石小花也晶晶亮，金澤還是很喜歡。

江瓊玖看着歡喜的金澤，被耀眼的金光刺得眯了眯眼睛，他收回視線問老管家：“一樓的房間不夠了嗎？”

江瓊玖記得，他說的是‘給金子安排一個私密空間’。

“房間夠，這個位置是金子自己選的，擡頭就能看到少爺有沒有出門。”福叔笑眯眯回答，“金子真的很喜歡少爺呢。”

龍喜歡的是功德不是人。

江瓊玖在心裏回答，忍住讓人拆了的沖動，轉身離開。

他給金澤準備房間，就是不想讓越來越多的金色污染自己眼睛，沒想到管家給了他這麽大一個驚喜。

太辣眼睛了，不想看第二眼。

“這棵樹是少爺親自給你選的，爺爺都消過毒了。小金子喜歡黃金，家裏有很多，我們不撿別人的，地上的東西有細菌知道嗎？來，我們洗手手洗臉臉吃飯去，對，小金子還要洗尾巴……”

福叔想把金澤從搖錢樹上哄下來。

金澤不聽不聽，在樹上哧溜哧溜爬上爬下，爬得可歡快，還用尾巴卷着樹枝蕩秋千。

江瓊玖換上居家服前往餐廳，就聽到有龍假裝耳聾，他掃了眼光芒刺眼睛的角落，眼睛微眯。

“下來。”

搖錢樹确實是江瓊玖親自選的，他知道金澤肯定喜歡，希望能讓龍多纏在樹上少惹點麻煩，卻沒料到這棵樹會出現在客廳傷害自己眼睛。

福叔真是太慣着龍了。

金澤突然感到危險，渾身鱗片微微炸開。他人立而起，機警地左右張望，然後對上江瓊玖臉上反光的鏡片。

【阿玖今天怎麽總是不高興？】

金澤歪了歪腦袋，朝江瓊玖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後從搖錢樹上飛躍而下，以着福叔的肩膀為踏板，越過半個客廳，眼看就要落到江瓊玖肩上。

江瓊玖忽然後退半步。

即将落空的金澤身軀在半空中弓起一彈，硬是往前竄了半米，爪子勾住了江瓊玖的衣袖。衣服在龍爪下勾出幾道絲，金澤吊着絲線下滑半尺，蕩悠兩下翻身爬到江瓊玖肩上，人立而起揮舞前爪自己為自己歡呼：【登陸成功！阿玖，往後躲是沒用噠！】

“哎喲，我們金子會飛呢。”福叔誇張地表揚。

金澤昂首挺胸，用雙爪朝福叔比心，【阿福，愛你呦。】

江瓊玖屈指在金澤腦袋上彈了下。

得意忘形的金澤往後仰，若不是後爪緊抓着衣服，差點就摔了。

當然，龍沒有摔，反倒是江瓊玖的衣服上又抽了幾道絲，這次還抓出幾個小洞，衣服算是報廢了。

江瓊玖看了看肩膀上的洞，又看了下辣眼睛的角落，皺起眉頭。

上面讓這條龍下來，一定是看他到了瓶頸期，派來考驗他‘人性’的！

一定是。

金澤過于興奮，連吃飯的時候都黏着江瓊玖。

魚丸好吃，分阿玖一個。

青菜不好吃，分阿玖一片。

洋蔥超難吃，都給阿玖。

【阿玖你多吃點，它們能讓你更健康，我是龍，不需要。】

阿玖的蘑菇雞湯好喝，分一碗。

飯後，金澤黏着江瓊玖一起去書房。

江瓊玖工作，他就抱着平板看娛樂新聞。

蘇衍是天禾重點推的新人，剛好挂在熱搜尾巴上。蘇衍上熱搜不是因為唱跳能力有多強，而是見義勇為上了當地社會新聞被官方點名表揚，天禾趁機給他打造‘正能量偶像’形象。

視頻中的混血美少年有雙藍寶石一樣的漂亮眼睛，笑起來眼睛彎成月亮，還有小酒窩，瞧着秀秀氣氣文文弱弱，但擒拿當街傷人的帶刀惡徒時動作靈活敏捷，跟外貌有很大反差。

【好像有功德，是個好人啊。】金澤嘀咕着。

金澤趴在桌上，用前爪撐着下巴，歪頭打量江瓊玖。

人類說外甥似舅，不知道阿玖笑起來有沒有酒窩窩？如果酒窩窩長在阿玖臉上，他一定要戳一戳。

嘿嘿！嘿嘿嘿！

金澤腦袋搭在爪爪上，咧着嘴笑。

視線感太強。

江瓊玖低頭看向金澤，對上金澤近乎癡呆的亮晶晶大眼。他看了眼平板上關于蘇衍的新聞，移動椅子過來，打開平板上的快音搜索進入蘇衍的直播間。

這個時間蘇衍沒有直播，但能看歷史直播視頻。

江瓊玖捏着金澤腦袋扭轉九十度對準屏幕。

金澤回過神來，用尾巴卷着電容筆在屏幕上滑動，一個個視頻看過去，沒有發現蘇衍身上疑似混沌鐘的物品。

【阿青不會是假認主，藏在他識海裏吧？裝系統騙人，還偷別人氣運……幾百年不見變得這麽壞了嗎？明明以前還總讓我尊重人類！】

金澤決定明天找圍棋打聽一下天禾的消息。

按劇情來說，天禾安排蘇衍住星湖灣的高層公寓是《朋友你好》開機前，玉蘭花盛開的時候跟江瓊玖早晨在湖邊初遇。

今晚橘将軍還給福叔帶了一朵玉蘭花苞。

花快開了，人應該也快到了。

金澤叽叽咕咕，又歪頭看江瓊玖。

道友是個大金人，閃亮閃亮超級好看，不管看多久都看不膩，好想好想纏上去。

金澤想做就做，他慢慢滑到江瓊玖手邊，小尾巴先搭上了最近的左手腕，暫時不動試探底線。

沒被拒絕。

金澤小心翼翼地慢慢游近。

江瓊玖不動聲色，裝作沒發現，懶得理他。

終于，金澤整個身體都纏到江瓊玖手腕上，繞了兩圈跟手表并列假裝金镯子。慢慢的慢慢的，又得寸進尺，幹脆把腦袋枕在江瓊玖手背上，跟随敲鍵盤的動作一起一伏，沉迷于美色看得眼睛眨也不眨。

江瓊玖敲完規劃批改意見将郵件發出去，單手摘了眼鏡放到一旁，低頭對上金澤的大眼睛。

不戴眼鏡的江瓊玖看起來很威嚴，好像周圍的溫度都将降低了。

【嘤，看起來想揍龍。】

金澤滑動身體，鑽進江瓊玖的掌心裏努力蜷縮藏起來，還用爪子将露在外面的小尾巴撈進去。過了幾秒，又悄悄從虎口位置探出半個腦袋，露出大眼睛偷瞧一眼，再偷瞧一眼……

‘道友雖然跟阿青一樣威嚴甚重，但比阿青亮也比阿青好看。最重要的是，比阿青溫柔。’

金澤想着，亮晶晶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江瓊玖咧嘴傻笑。

“這時候倒挺乖。”江瓊玖摸摸金澤的頭頂。

【我一直都乖。】

金澤眯着眼睛一蹭蹭，舒服得尾巴尖都繃直伸到了外面，還微微抽搐。

江瓊玖單手托起金澤，關了電腦，從書架上抽出本書，轉移到沙發，喝了口水開始閱讀。

他的聲音低沉帶磁性，像晨鐘暮鼓的回音一樣令人心神寧靜平和，讀的內容也是教人如何中庸式低調。

金澤先還睜着眼睛對江瓊玖的功德吞口水，聽着聽着就閉上眼睛，陶醉得搖頭晃腦。

“聽懂了嗎？”江瓊玖問。

【好聽好聽，繼續繼續。】金澤睜開眼，小尾巴卷出愛心，小爪子鼓掌，連連點頭捧場。

江瓊玖翻了幾頁，找出一篇《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槍打出頭鳥》的故事繼續讀，讀完又問：“明天在家還是出門？”

【當然出門，陸地和空中的地盤确定了，我明天想去水裏看看。聽水鴨子說，水下也有很多亮晶晶，而且七星湖連着江，江連着海，是龍就應該入海。海裏肯定有好多寶藏，剛好我找到了幾個藏寶地，我要把它們帶回來放在……】

金澤掰着前爪的小指頭，說他明日的工作計劃，差點把自己分成幾處的藏寶地說出來，好在沒有被功德金人徹底沖昏頭腦，他連忙轉移話題，抱住江瓊玖的手指趁機蹭功德，嗯嗯唧唧撒嬌。

【阿玖你的聲音真好聽，再讀一篇再讀一篇。】

江瓊玖閉了閉眼。

【再讀再讀，真的好聽，比我用龍角撞混沌鐘的聲音還好聽。】金澤一邊偷偷啃了口江瓊玖手指上的功德，一邊催促。

江瓊玖放下書，摘起纏在手上的金澤丢出門。

“戴好鏈子，出入走新開的小門，別鑽通風口。”

金澤四抓朝天躺在走廊上，看着砰然關上的書房門，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為什麽阿玖也跟阿青一樣，動不動就莫名其妙生氣？】

金澤歪歪腦袋，用小尾巴尖撓撓頭頂，百思不得其解。

實木門下方多了一扇手掌高的小門，跟動畫片裏小老鼠的家一樣，黃金做的小小門把手閃閃發亮。

金澤抓着金把手将小門推開一道縫，悄悄探出半個腦袋，然後怼上了毛茸茸的黑色室內拖鞋。

他“呸呸呸”地吐掉嘴裏的絨毛，視線沿着鞋子往上移、上移、上移……

阿玖真的好高啊！

金澤終于看到了江瓊玖臉，确切地說是下巴。

江瓊玖低頭。

從金澤所在的角度仰視，道友低垂着眼皮，不喜不怒的視線，有幾分像天帝宮前的混沌神像——哐哐哐打龍超疼但沒有傷連告狀機會都不給的那座。

【我我我沒偷偷去混沌裏打架！】

金澤彈跳起來躍上走廊欄杆，撲向挑高大廳的大吊燈，叮叮當當滑到吊燈底部，然後以沙發為跳板，落到毛絨地毯上，最後哧溜鑽進角落的搖錢樹，靈活地纏上去，腦袋搭在黃金枝丫中間，這才回頭看。

江瓊玖從書房裏走出來，扶着三樓的欄杆俯視下方。

金澤用尾巴比了個小心心，腦袋挂在枝丫中間閉上眼睛：【阿玖晚安。】

江瓊玖揉了揉鼻梁，定睛看了裝睡的金澤足有半分鐘，然後才轉身回房間。他的睡前讀物從專業書換成《非暴力溝通》——他需要進修怎麽跟不能打的熊孩子交流。

金澤豎起耳朵仔細傾聽，确認樓上沒聲音了，這才悄悄睜開半只眼睛。

聲控燈已經熄滅，大廳只留下他所在角落的暖黃小夜燈，福叔也早回了房間，周圍很安靜。

今晚天氣不好，烏雲低垂看不到星光月色，呼嘯寒風裏帶着豐富水汽。

要下雨了，院子裏的花大多都收到了花房。

金澤喜歡雨水充沛的天氣，他趴在臺階邊緣扭動舒展肢體，望着黑黑的天空，遺憾不能飛進雲裏玩耍。

他很懷念雷電抽在身上酥酥麻麻的感覺。

【大王，你要出去喵？】

金澤弓起背，尾巴随風而舞，回頭瞅向從福叔房間方向冒出來的橘将軍。

【安靜，等會兒要下雨，不能帶你。你好好看家，我帶魚回來吃。】

金澤朝橘将軍揮揮小爪子，尾巴卷着廚房裏找的拉繩布袋，速度飛快地竄進了黑暗中。

橘将軍追出幾步，但金色的小身影已經消失。他在原地蹲坐片刻，又跑到廊下避風的角落趴下來等候。

金澤像搬家的螞蟻，把埋在土裏的收藏一趟趟搬進預留的藏寶地，因為趕時間，都沒能在亮晶晶裏好好滾幾圈，便帶着袋子從湖邊下水。

龍天生就擅長弄水，擁有龍元的金澤在水下如同一道金色閃電，引得湖底肥成豬的錦鯉翻滾奔逃，大青魚也忙着在水下尋找珠寶。

七星湖連着星江，而星江連着東海。

金澤一路勢不可擋的打通前往東海的水道，發出龍吟長嘯宣告——從今日起，海洋就是龍的領地！

他撞翻了不服氣的大電鳗，撕碎了挑戰權威的劇毒海蛇，踹飛了敢把他當食物追捕的變異螃蟹……

【你們太弱了，努力修煉，争取下次能讓我多鍛煉一分鐘。】

金澤活動了骨頭，渾身舒爽，然後到處找形狀好看顏色漂亮的珊瑚，給大貝殼做手術取珍珠，或者說撿，小弟們把珍珠當保護費丢在他附近。

太多了。

金澤收獲滿滿，将袋子裝不下的珍珠存在沉船裏，又挑出兩顆滾滾圓圓大小差不多的黑珍珠——像大金人用過的黑色袖扣。他用嘴咬住裝珍珠的袋子，尾巴卷起紅珊瑚往回游，回來的路上又捉了兩條漂亮的海魚用水草串起來，兩只前爪抱住水草拖着魚游回星湖灣。

嘩啦啦，嘩啦啦。

雨下得沒完沒了，這種天氣不适合晨練。

七星湖的魚群為了找疑似珠寶的東西，把水底的淤泥翻了個遍，變得十分渾濁的湖水吓壞了人類。一群人撐着傘在湖邊察看，還有人駕船到湖心采集水質。

金澤看看天色，來不及挑揀大魚貢獻的亮晶晶，只拿了個小金佛塞進鼓鼓囊囊的袋子，剩下那些讓水族藏在湖石下面的洞裏。

錦鯉跳躍翻騰，把人類引走。

金澤避過岸上的監控，沿着水口從小瀑布洄游往上。

昨夜一場好雨，山頂蜿蜒而下的溪澗水流湍急，這條溪澗跟薔薇園的小池相通，只是中間隔了層攔網。

金澤弄破攔網游進薔薇園的小池，用串魚的水草随意擋住缺口，然後抓着錦袋卷着珊瑚驅趕大魚回家。

【大王喵。】

橘将軍飛奔過來，停在水池邊。

金澤把兩條魚裏比較小的那條甩上岸，【你的俸祿，以後也要好好看家。】

橘将軍摁住活蹦亂跳約有巴掌長的魚，喵喵報告：【江先生早上找大王，去湖邊看過才回來。】

“橘将軍，是金子回來了嗎？”福叔打開廚房的窗戶問。

【大王回家喵！】橘将軍叼着魚快樂奔向老人。

“松口，快松口，這不能吃，你哪捉的小醜魚？”老人的聲音隐隐傳來。

江瓊玖随意披着大衣在落地窗前打電話，擡頭往外看。

金澤在水池裏竄來竄去，挑選漂亮的鵝卵石堆在珊瑚周圍，又從布袋裏倒出十來顆大大小小的珍珠撒在鵝卵石上，撒完還把兩顆黑珍珠收回去，又撿了一塊紋路像一朵盛開薔薇的小石頭，然後用尾巴卷着蝴蝶魚爬上岸。

這是去海裏了。

江瓊玖轉身，跟電話對面的人簡短吩咐幾句，放下手機。

金澤連拖帶扛地把大魚運到門口臺階上，發現魚有些蔫巴巴，忙又喂了十分之一絲龍元。

——凡間的魚太嬌弱了，為了把兩條魚活生生地帶回來，足足浪費他一顆功德丸子的龍元。

吃了龍元的大魚瞬間活蹦亂跳，手臂長差不多五六斤重的大魚翻身壓住了金澤，還在他背上跳舞。

【沒腦子的笨魚，要不是活着下鍋更新鮮，我早把你片成魚生了……】

金澤氣急敗壞地從魚身下拱出來，剛想教訓回去，身體卻被捏着脖子提了起來，嘴裏抱怨的嘤嘤聲頓時消音。

江瓊玖捏起金澤跟他平視，面無表情，“這是觀賞魚。”

【除了顏色金黃，哪哪都醜的魚竟然是養着觀賞的？沒有毒，做成昨晚的那種魚丸試嘛。含有龍元，吃了對阿玖你的身體更好呦。】金澤翹起尾巴想比心，卻連魚一起甩起來。

“不好吃，放了。”江瓊玖說。

【好吧。】金澤願意寵着他的道友，扭動身軀想把穿過魚鰓充當繩子的尾巴抽回來。

一抽，沒抽動。

再抽，還沒抽動。

【嘤嘤，打結了，阿玖幫我解開。】金澤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江瓊玖，前爪爪抱着錦袋搖了搖，【我還給你帶了別的禮物。】

禮物是兩顆黑珍珠。

【我親自從海蚌體內取出來的，沒有沾過人氣。雖然不是最好看的金色，但神秘強大的顏色也很适合阿玖你呢，不能再交給別人哦。】金澤将黑珍珠一顆一顆放在江瓊手中，然後把自己的腦袋搭上去，嗯嗯唧唧說着，不知道還以為他把自己也當成了禮物。

龍是一種吝啬的生物，哪怕是父母兄弟，也很難得到他們親手送的珠寶，即使珠寶的顏色并不受他們喜歡。

這可不是一朵花一片葉子或一個小石頭，而是真正的海珠。

江瓊玖為金澤的慷慨感到驚訝。

——龍真的長大了！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的定論還下得太早，金澤死皮賴臉擠進他的洗漱間，非要讓他幫忙洗澡。

龍的珍珠果然不能白收。

金澤泡在水裏，小尾巴在水下一甩一甩，腦袋搭在浴盆邊緣仰頭朝幫他洗澡的江瓊玖笑。笑容沒有一絲陰霾，暗金色的眼睛像頂級寶石一樣清澈明亮，看起來乖巧可愛。

江瓊玖摸摸金澤的頭頂，指腹略微用了點力道，得到對方眯着眼睛愉悅地蹭蹭。

龍不是冷血的爬蟲，溫度像金澤自來熟的熱情性格一樣，比人類略高，約有三十八度左右。細密的龍鱗柔軟而又韌性十足，能夠摸到鼓包下龍角的堅硬……

【這裏也要，這裏也要。】金澤把尾巴擠到江瓊玖手下，剛剛打結的地方鱗片都翹起來了，需要安撫。

金澤感覺到江瓊玖情緒的轉變，一邊求撫摸，一邊歡快地說着他在海裏打地盤的故事。

什麽會發光的大章魚，污染水域出生的臭螃蟹，還有喜歡唱歌愛發長途語音的鯨魚，喜歡人類的海豚，求做手術的珍珠蚌……半個晚上比別人半年還精彩。

真是個小話痨。

江瓊玖把金澤洗幹淨，開了水龍頭讓他玩水，自己在一旁刷牙洗臉。

金澤在洗臉池裏游來游去，翻肚皮仰泳盯着江瓊玖嘴角的泡沫看：原來沒有靈力的人類是這樣保養牙齒的啊！

金澤感覺怪怪的，他突然有點想嘗嘗那個味道，于是翻身匍匐上臺，小尾巴偷偷伸向牙膏。

小話痨變得安靜，這很不正常。

江瓊玖低頭，瞧見對牙膏躍躍欲試的金澤。

金澤很能感受別人的情緒，他知道江瓊玖現在心情好，所以被發現了也絲毫不害怕。他的尾巴不但卷着牙膏不放，甚至光明正大地把牙膏拖到跟前，并笑着求表揚。

【阿玖，我昨晚沒有欺淩弱小（只是鎮壓了幾個領地反抗者，沒一個能撐過他三招），還救了一條被網纏住的大江豚……】

江瓊玖收起牙膏，給金澤倒了小杯漱口水。

“你可以用這個。”

金澤湊近嗅了嗅，感覺味道還行，于是一頭栽進杯子裏，咕嘟咕嘟。

“吐掉。”江瓊玖忙将龍拎起來。

金澤盤在江瓊玖手上，咧嘴露出他潔白閃亮的龍牙，嘶嘶吐舌頭。

【味道好怪，不好喝。】

“漱口水不能喝。”江瓊玖嘆了口氣，把一身漱口水味的金澤放水裏唰唰，然後用軟棉布吸幹水。

【沒有毒，能喝的。我吃過吞世魔蛇的肉，那個才不能吃，害我磕了好多造化生機丹，肚子還痛了半年。嘿嘿，大家都不知道，後來測試的時候阿爹還誇我有認真修煉，毒抗都提高了呢。】金澤洋洋得意，仗着人類聽不懂龍語，把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給爆了。

吞世魔蛇是混沌十大奇毒神魔之一，以世界為食，毒性連天道都能腐蝕，沒有誰會想到剛成年的小龍竟敢靠近吞世魔蛇，更別說不知輕重地吃進肚子了。

這種龍到底是怎麽活到成年的？

入V了，謝謝大家支持。

小劇場：

金澤小時候身體不好，這不能吃那不能吃，身體健康以後什麽都喜歡嘗試。

混沌雷鳥的肉吃下去肚子滋滋發麻。

吞世魔蛇的肉是又麻又辣……

金澤發現毒性越重的東西味道越好，中毒了也不怕，可以嗑造化生機丹，大家都以為他修煉努力，所以毒抗越來越高，直到某天他仗着道友聽不懂龍語炫耀時說漏了嘴。

痛失‘美食’自由的金澤：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