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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親吻完嘴唇,又輕輕蹭了蹭臉頰,她說:“有輛紅色的大衆停在外面,是認識的人嗎?”
他側過頭,好像因為和她親密感到癢似的,實際卻是觀察窗戶的倒影。“嗯。”他只發出低沉的單音節。
男生略微把餐盤往前推,站起身,伸手替對面座位上的女生接過外套和包。女生低着頭,把桌上杯子裏剩下的液體喝完。他們一起往外走。女生摟着男生的手臂,像在竊竊私語什麽,感到驚訝,女生還推了男生一下,兩個人都笑起來。那是年輕孩子們才會有的、無憂無慮的笑容,可是,在這兩個人臉上出現,卻怎麽看怎麽奇怪。
梁率坐在車裏,遠遠地一言不發,只是目送着他們。
當然,他也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瑛裏說:“不是所有人都會讀唇語的。”
澤瓊說:“可那是警察上學的時候的必修課吧?”
瑛裏說:“……好像不是。再說了,那個人也不是警察。”
澤瓊大吃一驚,伸出手去推搡瑛裏,兩個人都笑了。
梁率在外面等待,當他們走出店內,他才打開車門。看到他時,瑛裏眼睛裏流露出些許驚訝,澤瓊也像緊張似的,擡頭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瑛裏。
“嗨,”梁率主動跟澤瓊打了個招呼,然後才看向瑛裏,“我想着送你過去,誰知道你走得這麽快。”
瑛裏定定地望着他,不做他想,只是說:“謝謝。”
于是,他們上了他的車。
“你在讀高一了吧?”透過後視鏡,梁率在打量澤瓊。光從外貌辨認年齡并不容易,青少年懷孕不是什麽好玩的事,他能理解女生脆弱的心情,所以并不貿然搭話,僅僅向男生抛出話題。
“嗯。”瑛裏說,他的手肘抵住膝蓋,身體前傾,呈現出随時準備做什麽的姿勢。手指盤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安靜地敲打着。
梁率說出的,是之前聯絡時聽到的說法:“就這麽不讀了不要緊嗎?”
“嗯。”
“你還見過你媽媽嗎?”
“沒。”
“喔,要不要開會空調?”
只要瑛裏想,他就能輕而易舉地把天聊死。
不過,梁率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他對盛瑛裏的了解也并沒有看起來那樣淺薄。
廠裏有人為盛遠道介紹對象時,梁率和他是師父和學徒的關系。都是本地人,相互認識也不奇怪,梁率甚至比盛瑛裏更了解盛遠道落跑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媽媽。畢竟她生下孩子後不久就離開了。他們母子甚至沒在孩子一方有完整記憶的情況下共處過哪怕任何一分鐘。
為了讓瑛裏多說一些,梁率終于把話題駛向澤瓊:“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就那樣。”瑛裏好像試圖用寥寥幾個字應付過去,但梁率還在看他,因此他繼續說下去,“我和朋友出去玩,遇到她。”
澤瓊不輕易開口。
“她看起來不像那種愛玩的孩子。”梁率說。
瑛裏回答:“對,但她很容易被盯上。”
澤瓊傾斜身子,把臉藏到瑛裏背後。
這說得過去,不過聽起來很怪。梁率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後視鏡。
就因為這段對話,導致了後來梁率的意味深長。當時他們并沒有直接去住的地方,梁率把車停在了一家餐廳外。他們下車,然後去吃飯。老板和梁率好像認識,點了三菜一湯,又回頭問他們想吃什麽。瑛裏看了一眼澤瓊,随口說:“火腿腸,豆角,娃娃菜都行。”
“吃這些行嗎?”梁率感到意外,“跟幼兒園夥食一樣。”
“嗯。”瑛裏又恢複了寡言少語的狀态。
他們坐下了。
上菜之前,服務員送來一壺熱水和一個不鏽鋼盆。
看着瑛裏和澤瓊久久沒有反應,梁率只能自己把水倒進碗,然後把筷子、杯子之類的餐具依次清洗一遍。
瑛裏和澤瓊卻還是一動不動。
這種小餐館,餐具包裝上雖然寫着消毒清洗,但還是給人不幹淨的印象。不知不覺,客人自己洗一遍已經逐漸成為潛規則。
東西都是自己用,飯也是自己吃,他們不洗,梁率也不好說什麽,只納悶最近年輕人不都該愛幹淨到嬌氣的嗎。
吃飯過程中,他繼續問:“但你們不是一個學校的吧?”
瑛裏解釋說:“也不是不能碰面。就比方說……有個要成績參加的冬令營,我們就都考好點,然後就能一起去了。”
“你爸爸媽媽會管嗎?”
這是澤瓊自始至終第一次被直接索要答案,她知道他們最好是能待在這裏,有工作,也有住處。所以她露出有點傻的笑臉,說:“管啊。但他會發短信給我,我溜出去就好了。”
梁率若有所思:“那你們都在哪裏碰頭?”
“肯德基、家具店什麽的,”她看起來不像在撒謊,“哪裏都行。”
短暫的沉默過後,梁率還是問了:“你确定你不回去?你放心,我就只是問你。我在他那個歲數比他亂多了。”
“我也成年了。”澤瓊的回答滴水不漏,“反正也是要過日子的。”
她朝他一笑。在他們這樣的小地方,18歲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大人了。就拿梁率現在帶的學徒來說,也是16歲就在這學。認識的同行裏,更早開始的都大有人在。所以現在選擇之後一輩子的生活方式,不論是對是錯,都不奇怪。
吃完飯以後,澤瓊提出要去洗手間。瑛裏知道她是去清洗義齒,他希望能帶她去做固定的,或者種植牙,但那都需要錢。瑛裏平時就喜歡擺出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臉,思考這些的同時,他的心情更沉重了,只是從臉上看不出來。
梁率卻想和他談論別的事:“有些事,我知道我可能沒立場說你——”
瑛裏回過神。
“那女孩知道你爸爸的事嗎?”他又問。
瑛裏猶豫了一下。假如回答知道,那肯定會被問她對待那件事的态度。假如說不介意,或許會被認為是冷血,倘若介意,問題還會更多。于是他說:“不。”
梁率嘆了一口氣,罕見的語重心長。
“遠裏師父……你爸是什麽樣的人,不代表你就是那樣的人。之前你說那女孩在學校容易被整,你……”他竟然磕巴了兩回,頭一回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盛遠道,另一回是有點糾結到底該說不該說,“你沒欺負人家吧?”
瑛裏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在他們剛剛的表述裏,澤瓊已經塑造出在學校會受欺負的老實形象,瑛裏毋庸置疑不會是被占便宜的那類人,就像小混混和乖孩子在一起,大家難免會擔心前者對後者帶去的負面影響。
根據倆孩子所說的,梁率想象的情況是瑛裏用長相和動辄使用暴力的壞習慣欺騙了無知少女的心,澤瓊一看就是整天悶着頭聽話的乖乖牌,估計一下就吃定了這種只有小孩才會中招的套路。
他沒天真到覺得他們說得完全是真實情況,然而也并非全都是假的。
等到再大個幾歲,他們就知道了,孩子的手段對大人來說根本沒用。在巨大的短板下,長得好看沒什麽用,脾氣差愛打架反而容易惹禍上身。
可是眼前的男生女生像是絲毫沒考慮那些,稀裏糊塗地就想在一起。
真的很難讓人不擔心。
但轉念一想,人的一輩子,大多都是稀裏糊塗過去的。
假如女孩家裏找上門來,應該對他也沒什麽影響吧。梁率默默盤算。瑛裏的确能幫不少忙,就算要走,那也是到時候的事。
瑛裏說:“啊,嗯,沒欺負。”
說完就低下頭,直到聽見澤瓊的腳步聲才看過去。
将多餘的疑慮清空,梁率登時笑起來。“你笑起來挺像你媽。”
瑛裏回過頭,剛才的笑容已經褪去,恢複成那副處世不驚的神色。澤瓊也坐下來。
梁率不繼續這個話題,拿起車鑰匙去付賬:“那我送你們去住的地方吧。”
那是他之前的老房子,來臨時幹活的都能住在那,但大概修車太累了,導致沒人能做太久。房子在一間夜宵店一樓和二樓的夾層裏。油煙倒沒問題,主要還是樓下人魚龍混雜,面積又小,東西還舊,算不上太好的住處。
不過澤瓊很高興。
她沒表現在臉上,只是用力拉瑛裏的衣服。他要跟梁率說話,所以被拉得衣服快破了才回過頭,在她開口前先說“先松開”。澤瓊湊到他耳邊說“好好啊”,他也不笑,握住她的手。
瑛裏送梁率出去。
兩個男人走在路上。這裏沒有人行道,至多靠着馬路內側走,就能經過各個店鋪門口。兩個人叼着煙。
瑛裏給他點了煙,說:“謝謝。”
梁率拍了拍他的肩:“多大點事兒。你來也是幫我。”
他們一直走到路口,梁率才催促瑛裏回去。
臨走之前,他看着男生的背影,突發奇想似的問了句:“你想去找你媽嗎?”
瑛裏擡眼,恰好風吹亂了頭發,火星在香煙末端倏地亮起。他反問:“她想見我嗎?”
“不一定。畢竟你爸被抓後,她也受了牽連。房子租不下去,過年回不了家,走在路上被潑糞什麽的。”
“算了,”瑛裏打斷他。煙蒂落到地上,他碾了碾,彎腰撿起,像每一個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孩子會做的那樣,将它扔進垃圾桶,“我有別的事要做。”
茫茫夜色中,梁率從未想過強求,只不過,看着年輕的臉龐,他目光還是忍不住微微閃爍。醞釀好一會兒,他才壓下臉說笑道:“什麽別的事?你想贖罪啊?”
他說的是害女生懷孕的罪。
盡管那根本是謊言。
良久,卻聽到瑛裏沉沉地發出聲音。“對,”他颔首,“贖罪。”
樓梯旁裝了油漆幹裂的橄榄綠欄杆,瑛裏擠過人滿為患的夜宵店,上樓時一聲不吭。他進門,有供電的房屋裏沒開燈。起初有過緊張,把每扇門推開來看,驚慌到心髒快從喉嚨眼一躍而出,終于在踏入最裏面的房間時停下腳步。
或許是閣樓的緣故,天花板很矮,這裏又舊,又髒。澤瓊坐在地板上,背後就是窗戶。她靠在旁邊充滿灰塵氣味的家具上,仿佛渾身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
瑛裏不知不覺地走過去,步履緩慢,表情麻木。
她絲毫沒有看他。一片漆黑中,她用做夢的表情閉上眼睛:“我很喜歡這裏。”
他不說話。
澤瓊接着說下去:“有點像以前,以前我們兩個人被關在一起的時候。”
痛苦也沒關系,流淚也不要緊。即使變得殘忍,就算永遠不幸。這一次,他終于開口。
瑛裏說:“你喜歡就好。”
突然好多朋友投雷給我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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