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7章
後來梁率的對象請他們幾個吃飯,瑛裏問澤瓊去不去,澤瓊不僅自己不想去,也不希望瑛裏去,所以大鬧一通。盡管看起來好像在胡亂扔東西,其實挑的全都不是易碎品。瑛裏看在眼裏,早就發現這一點,只是默不作聲,站在門口随她去。
抽紙、塑料杯和枕頭都飛過來,他一動不動,任由它們不痛不癢地砸中自己。
“他照顧了我們,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他慢慢地說。
她抱起膝蓋,皺着眉,擺出抵觸的姿态回答:“我不想去。”
“所以我代替你去。”他回答。
澤瓊不高興,說到底就只是任性而已。在別人面前,她很能塑造乖巧、懂事的形象,背地裏,卻總是大相徑庭的做派。顯而易見,她并非不懂人情世故,純粹仗着瑛裏态度好才有恃無恐。只不過,瑛裏還不至于連這種細節都遷就。他從來都不是無條件容忍,不太留情面地冷處理也是家常便飯。
這次也是如此。
“出去記得帶鑰匙,把燈和煤氣都關好,”瑛裏說,“我晚一點回來。”
那一天,他上班遲到了。店裏人不多,所以基本沒有硬性的罰款規定,只要不耽誤生意,梁率就不會說什麽,反倒是屈作彪會拿架子,不過私底下又偷偷告訴他:“我跟師父說你吃早飯去了。”附帶一連串嘚瑟的眨眼和豎起的大拇指。瑛裏不領情的表态反而得到“我知道你害羞,沒事沒事,誰叫我是你大哥呢”的回複。
彪子是很沒有煩惱的那種人,雖然嘴上會把自己說得很厲害,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
他的朋友來過店裏幾次,大概為了增加自己的聲望,屈作彪特意在那種時候叫瑛裏過去打招呼。瑛裏倒不覺得是什麽侮辱或貶低,基本上都照辦,況且等他們走了,屈作彪還會買煙當作謝禮。
在汽修店裏,瑛裏通常都很聽話,但下班後叫他去哪裏玩就很難。
不過有一次晚上,趁着澤瓊睡着,瑛裏去樓下抽煙,偶然在夜宵店碰到屈作彪獨自一人坐在擺滿空啤酒瓶的桌邊。他本來是想偷偷離開的,順便打了個電話給梁率報備,挂斷之後起身,結果溜走中途卻被叫住。
彪子帶着目空一切、萬念俱灰的表情問:“你覺得我傻嗎?”
突如其來被問這麽哲學的問題,瑛裏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們是不是都把我當傻子看?”彪子好像出離悲憤,但越是正兒八經的情緒,在他臉上出現就越有違和感,感覺就像牙牙學語的孩童在發表自己關于馬克思的見解似的。
瑛裏只能說:“沒有。”
“別想騙我!你們都是這麽想的吧?!”彪子渾身酒氣,估計喝了不少,喜歡喝酒的習慣大概早就有了。這時候,他差不多是沒什麽理智的,明明生氣的對象并不是瑛裏,卻還是難以自控地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被拽住的人攥住他的手,說:“放開。”
“我不要!”
“放開。”
“我就不放!”對話已經退化到小學生級別。
平日裏的瑛裏很容易給人造成誤解。
他脾氣一點都不好:“娘息撇的。”
然後,彪子就直接被按到桌上醒酒。
疼痛和冰冷猛地襲來,尤其是手臂瀕臨脫臼的知覺,瞬間就讓屈作彪方才的嚣張破防,一個勁叫喚起來:“停停停!救命!要斷了要斷了真的要斷了——”
瑛裏坐在原地,一點沒準備這就放開他的樣子。
好一會兒,屈作彪才感覺肩膀上的重壓逐漸減輕,耳旁傳來年輕男生的風平浪靜的嗓音:“傻得不行。”
彪子才起身,就聽到如此之坦蕩的評價,氣得跳腳,作勢又要動手,立馬就被瑛裏面無表情地吓唬回去了。
“确實挺傻的。”瑛裏語速很慢。之前他沒說過,因為這一點似乎明顯得不能再明顯,而且當事人不知道或許會更好。
即便是屈作彪,也聽得出這話裏沒有嘲諷。忠言逆耳利于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情就像一下從高處墜落。他的不少兄弟早就看透了他,表面吹捧,背後都在把他當笑話看。彪子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家裏也不是那麽有錢,在一起混的朋友裏實在沒什麽好吹的。
他忍不住感慨:“要是我能別這麽傻就好了。”
兩個男生坐在同一側,不喝酒,也不吃東西。
瑛裏抖掉煙灰說:“也沒什麽不好。”
“什麽意思?”屈作彪現在急于找到理由來改變自己的處境。
“這麽傻,又還沒死,說明你沒吃過什麽苦頭。”
“哈哈哈,這是誰說的?歪理。”
話是這麽說 ,事實上,屈作彪心裏已經樂開了花。他本來就是沒心沒肺的個性,乍一聽這個說法,其實還挺有道理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哪個年輕人都不會太喜歡自己被說沒吃過苦。到底是年輕人,又是男的,難免更希望自己能歷經滄桑。
“難道你就吃過什麽苦頭嗎?”
他笑着擡頭,卻看到瑛裏已經去門口和來接人的梁率說話了。
這一天,梁率和他對象請他們幾個吃飯。
梁率的女朋友是鎮上的護士,臉圓圓的,很愛笑。見面時給瑛裏塞了兩百塊錢,卻沒有給同是徒弟的彪子。出去透氣時,梁率主動告訴他:“我跟她也認識挺久了,你是遠裏師父的兒子,這事藏不了。”
“對不住。”瑛裏想把錢換回去。
梁率搖搖頭:“拿着吧。她怪矯情的,知道你的事還哭了。說心疼孩子年紀那麽小。”
回頭就要進門,瑛裏又叫住他,對視良久,難得遲疑。男生說:“你還那樣叫他呢。”遠裏,師父,遠裏師父。
氣溫陡然變幻莫測,夜間風涼,梁率頓了頓,別過視線回答:“他做的那些事确實是混賬事,是個人都要罵,殺千刀的,太畜生了。”
嚴絲合縫見不到任何月光的天幕下,殺人犯站在被挖掘出的骸骨的土地前指認。
可繼續追溯下去,這回憶又很快被其他畫面取代。梁率常常責罵學徒,那是他關心的表現。只是,他的師父并不曾那樣教訓過他。
盛遠道性格極好,辦事周到,對誰都是手把手教。不管出多少次問題,只要學徒願意學、用心學,他就永遠有耐心。師父因傷脫退後,梁率也離開了原本的工廠,甚至改變了從事的行業。
很長一段時間裏,盛遠道是梁率最尊敬的人。
然而。
不同程度腐爛的屍體堆積成山,他們曾經都是普普通通、勤勤懇懇生活着的人。
正是他最尊敬的人剝奪了他們活下去的權利。
梁率繼續罵下去,每一個字眼浸潤在悲傷中,艱難又痛快:“太畜生了。”
結完賬,男人們稀稀落落各回各家,彪子喝醉了酒,瑛裏扛着他,還要忍受他一路上的胡言亂語。沒走幾步,他就在路口看到澤瓊。離開飯店時是七點鐘,也不知道她在那等了多久。
經過她身邊,他故意沒打招呼。
澤瓊跟上來,手臂穿過瑛裏的背,緊緊環抱。他還支撐着屈作彪,迫不得已走得更加困難。三個人并排,像一臺壞掉的機器跌跌撞撞,又仿佛一架壞掉的洋琴。澤瓊一旦用力,他們就會控制不住往彪子那邊走,彪子鬧起來,他們又向澤瓊那側跌倒。
瑛裏累得不行,只好把屈作彪放到路邊,先拍打他的臉頰把他叫醒。
晚上的巷道裏空蕩蕩的。澤瓊把手背在身後,低着頭踢飛地上的石子:“你們吃了什麽呀?”
“就那些。”他早不記得吃了什麽了,反正吃什麽對他來說都一樣。
“我也想吃。”
“下次再請吃飯,你也來。”瑛裏知道她并不是想下館子,也不是想被請客吃飯,她只是想他陪着她一起。
她擡起頭,又從他身後打量鼾聲如雷的屈作彪,慢條斯理地冷下臉來:“把他丢在這算了。”
他起身看着她。
澤瓊說:“現在不是冬天,不會冷死的。”
瑛裏舒了一口氣。他當然不會這麽做,最終還是把彪子叫醒。屈作彪醒來第一句話是“天亮了嗎”。
當地根本沒有出租車,瑛裏只能帶彪子去自己和澤瓊住的地方。
到家時,屈作彪漸漸回過神來了,到洗手間吐了幾次,一邊發出奇怪的感嘆聲一邊與惡心抗争,順便還指着澤瓊問瑛裏:“這就是弟妹?”
“誰是你弟弟。”瑛裏直接拿冰冷的毛巾給他擦臉。
“我現在知道你每天怎麽下了班就跑了,這麽漂亮的媳婦,是我我也偷着樂。”屈作彪嘴貧的同時還要幹嘔,臭味彌漫着整個廁所,澤瓊直接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趁着女生出去,屈作彪又抓着瑛裏,強迫他俯下身來說悄悄話。
“你們倆那個沒?”屈作彪做賊一樣壓低聲音,問完又自己敲自己的頭,像個在演獨幕劇的小醜,“哎!我真沒腦子!肯定那個了啊!都住一塊兒了——”
雖然很想把他這裝滿黃色廢料的腦子摁到便器裏沖一沖,但眼下還是要避着警察走,瑛裏懶得理睬他。
他本來想出去,忽然想起剛才澤瓊跑出去的原因,估計自己身上也沾染了氣味。瑛裏打開熱水器,等待熱水燒好的過程中,他找了張凳子坐下來。
屈作彪說個沒完,看樣子,這是他喜歡的話題:“你們經常那個嗎?”
“……”瑛裏什麽都不說,居高臨下地看過去。
“哎呀!好幸福呀!”明明沒得到答案,可彪子還是滿臉通紅、溢滿嬌羞,像條毛毛蟲一樣在地板上扭成一團。
世界上到底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呢
謝謝清洛投雷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