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故意

故意

柏攸處理着工作室和柏盛娛樂兩方面的事務。凝神片刻便有些心不在焉，走上陽臺，張目眺去。

眼前的畫面，讓他愣住了。

溫涼的風裹來水汽，陽臺下擁抱的兩個人，身上鎏金的光暈幾乎刺眼。

心裏有一塊緩緩塌陷下去，無聲無息。

隔壁陽臺門也開了，姜顏披着短風衣，也朝謝淮風和林念那個方向望去，“哇”了一聲。

驚訝完，才回過神來看見旁邊的柏攸，下意識的想法沒過腦子，脫口而出：“呀，柏老師，你也在看他們約會啊？”

柏攸冷淡地問：“約會？”

話音剛落，姜顏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她在說什麽？？？

她怎麽忘了，現在柏攸對林念心思已經不單純了！

相戀的小情侶偷偷約會，被他發現了！

半晌，擁抱的兩人身影早已不見，柏攸卻依然望着那個方向，似在思索什麽。

手臂上刀刻般的青筋微微凸起，臉上情緒不露，目光閃爍着晦暝不定的陰霾。

姜顏只見柏攸步履閑适地轉身離開陽臺，看似風度如舊。可很快，隔壁房門重重關上的動靜，帶着她的屋子地板都在震。

她趕緊跑到貓眼那邊趴着，果然見柏攸敲着林念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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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剛來開門，沒說幾句話，就面露窘迫，耳根通紅，讓柏攸進去了。

姜顏目睹一切，心情完全平靜不下來。

她腦海裏，緊閉的房門後，柏攸一定是邊松着領口的衣扣，掐上林念的下巴，然後陰鸷低沉地說：“呵，女人，你竟然敢背着我和別的男人鬼混。”

完了！

念念今晚不會被柏老師折騰壞了吧！

她要不要想辦法解圍？

可是一個男人那種事中途被打斷……

她明天還有命去錄節目嗎？

敲門的幾秒鐘裏，柏攸郁着一股煩躁。

他以為，推林念一把，就能讓她勇敢地拒絕不情願的合作。

可他怎麽知道林念一定會拒絕呢？

如果他們互有好感，他的強勢和逼迫，只會促成他們捅破窗紙，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他敲門，一聲，兩聲，三聲，越是沒有動靜，回憶越是翻湧。

兩年前，她眼眸通紅，不肯低頭示弱。

——“不用等你封殺，我會消失在你眼前，給你清淨。”

他心底還有話想問，卻被骨子裏機械般的克制攔住，簡單吐出四個冰冷的字。

——“正合我意。”

從此林念在各大活動上都躲着他走，後來她有幾個月銷聲匿跡，再也沒在他視野中出現過。

在他看不見的兩年裏，她可能早就把往事悉數忘得幹淨。

而他僅僅是在沉寂兩年的微信裏，看到她主動發來消息，澄清采訪裏的“蹭熱度”，就無法鎮定了。

也許是曾經在她身上寄托了太多的欣賞和期盼。

重逢之後，柏攸總是放心不下。記恨少，牽挂多。

可如果她談了戀愛，往後無論是事業前途，還是喜怒哀樂，真的輪得到他這個老師來管嗎？

這些日子裏系在她身上的情緒，忽然就被斬斷了。

林念剛換上睡衣，頭發還亂，趿着拖鞋探出腦袋，明亮瞳仁轉了轉：“柏老師，你怎麽大晚上敲女人的房門呀？”

真是出息了，拿他調侃過她的話來氣他。

柏攸欺身上前一步：“讓不讓進？”

“……”林念被他驟然貼近，耳朵比番茄還紅，悶悶不樂地開了門。

同層房間格局相似，休閑的布藝沙發擺着幾個抱枕。

林念身上淺瑰色的真絲睡衣微皺，雪白手肘在沙發上一撐，袖擺揚起，緞光粼粼如水波。

柔軟衣料貼着身體線條，明明很瘦，卻有恰到好處的弧度和肉感。

選秀時從粉絲到觀衆流傳過一句話：看過林念跳舞的人，沒有一個不淪陷的。如果在現場，離舞臺近一些，殺傷力更是千百倍。

她一直是男人喜歡的身材，跳舞的時候，更是将渾然天成的嬌媚，發揮到極致。

臉也漂亮得無可挑剔，不怪別人沉迷。

柏攸濃長的睫毛輕顫：“說要跟我炒CP，轉眼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丢我的臉。”

林念：“？”

男人怎麽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要面子？

林念不服氣：“你故意讓他誤會我們的關系，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不想炒CP的話，約定随時收回。”柏攸語調從容，視線卻在她臉上逡巡仔細，不放過一絲細微的反應。

林念慌了，果斷搖頭：“你答應好了，不能突然反悔。”

翻盤往事最後的機會，怎麽能就此放過？

“CP要炒，戀愛也要談？”柏攸語氣不悅，目光如鈎刺。

林念莫名其妙：“誰要談戀愛了？”

“不談戀愛也能摟摟抱抱，你在這個圈子裏真是沒學到什麽好。”

他了解她的脾氣，話音剛落，果然見她瞪大如水的杏眼，兩手緊抓抱枕，像是恨不能立刻朝他砸過來。

“柏老師，你比粉絲還會嗑。抱一下就要在一起了？我和你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呢！”

柏攸低垂眼眸，佯裝無謂，卻在驚訝之餘慢慢放松下來。

看來他們沒在一起。

趁着她怒火攻心，柏攸忽然問：“你不是喜歡他嗎？”

“不喜歡！你哪裏看出我喜歡他了？”

她沒有猶豫，是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說的。

像是短短幾分鐘內失而複得，柏攸心裏有股微麻的癢意暈開，眉宇間終于放松：“事業上升期，不談戀愛最好。”

“老師管得好寬哦。”林念諷刺地笑了笑，“你是我經紀人嗎？是不是以後談戀愛還要跟你報備，沒經過你的批準不能找男朋友？”

“我不介意這點麻煩。”柏攸唇線微抿，絲毫不回避，“最好搞暧昧的時候也告訴我一聲，不夠格追你的人，我幫你趕走。”

“……”林念說不過他，想氣都氣不出來，“像今天這樣，你早晚把我的桃花都趕沒了。”

柏攸平日裏不屑解釋，見她被氣得臉頰薄紅，難得多了幾分興致：“我是要讓他知趣，給我們的營業讓路。”

“你都和節目組坦白了，直接找他談不好嗎？這樣對他多殘忍。”

女孩子語調裏溫軟的埋怨，破碎在夜色中。

柏攸怔住，不知她的指控從何而來。

“他以為我和你有什麽，一時心急就表白了。本來等錄完綜藝我回避他就好，何必傷人家的心？要不是你那麽過激，弄得我只能徹底拒絕……”

“他單戀你不成，遲早都要死心，我推了你們一把，你怪我殘忍。”柏攸越聽越是不悅，嘴角扯出冷淡的弧度，“什麽道理？”

林念長長地嘆了口氣，抱着枕頭，扭過頭去不理他。嬌小清瘦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後背随着呼吸急促起伏，睡衣布料下的蝴蝶骨若隐若現。

柏攸想，怎麽她對所有人都心軟，唯獨對他決絕狠心呢？

窩裏橫三個字，形容她真是再貼切不過。

“你懂什麽？”林念悶悶地說，“發現自己自作多情的感覺，是很苦的。”

原來她同情謝淮風，是因為觸動了自己的傷心事。

她現在心裏想的又是誰？難道是某個營業對象？

柏攸眸底的光彩又黯淡了些，壓下心緒，輕聲說：“下次不會了。”

“那你答應我，沒我的允許，不能讓別人誤會我們的關系。”林念頓了頓，忿忿地說，“我才不要當你的小情人。”

柏攸見她傷心時咬牙切齒，混雜着嗓子裏天然嬌迎的勾人，一時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只是看了她許久，柏攸晃了晃她抽搭搭的肩膀，聲音和緩許多。

“沒把你當小情人。”

“女朋友也不行！”

柏攸不動聲色，語調裏帶着不易察覺的戲谑：“那你想當什麽？自己挑一個。”

林念：“？”

遲早被這個男人氣死。

門口傳來“咚咚咚”的急促敲門聲，林念去開門，就見姜顏滿臉擔憂地打量着她：“柏老師呢？”

她的視角看不見沙發，林念略加思索，搖了搖頭：“他沒來過啊。”

柏攸意外挑眉，刻意放輕了呼吸配合她。

姜顏大驚失色。

她明明都看見柏攸進來過，為什麽林念要說謊？

他們肯定是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在欲蓋彌彰！

“念念，別再瞞我了，我都看出來了。”姜顏目光落到林念微微敞開的睡衣領口，沒看見什麽痕跡，松了口氣，“你可千萬保護好自己。聽說這種豪門公子，背地裏都有點變态的癖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林念：“。”

你快閉嘴吧！！！

她怕姜顏再說出什麽虎狼之詞，趕忙把她往門外推：“我要睡了，明天再聊，晚安晚安……”

姜顏沒走，忽然瞪圓了眼睛瞧着林念身後：“柏柏柏老師……”

林念見他走出來，一驚。

他剛才答應她什麽來着？怎麽轉眼就反悔！

柏攸從背後搭上林念的肩，呼吸迫近耳廓，熱度撲面，引得她一陣戰栗。

聲音極輕，附在耳邊，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

“已經誤會的人，很難聽進去你的解釋。與其掩蓋，不如封口。”

柏攸本就穿着一身淺藍睡衣，衣服沒換就來敲門。柔和色調襯得整個人松弛惬意。

好像他原本就該在林念房間。

可轉瞬間，他嗓音清淩，目光凜冽：“姜小姐今晚什麽都沒看見，懂了嗎？”

“我我我不會說出去半個字的！”姜顏搗蒜狀點頭，向林念投來極度同情的複雜目光，“祝，祝你們……玩得開心。”

林念：“……”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