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約會

約會

薄淡陽光，透不過漫天烏雲。屋檐下落雨如織，打在街前，激起一片淺淡霧氣。

古色古香的寬街窄巷轉角處，街上人來人往，而巷口極其隐秘。

林念選在這裏見面，不會被拍到。

她剛下車，沒等多久，柏攸撐黑傘走來。

寬松的黑色皮衣半敞，帽檐垂着，握住傘柄的手腕骨分明，青筋清晰可見。

皓白脖頸露在黑色圓領的打底之外，一身黑色融入陰沉雨幕中，因他靡麗立體的五官，并不單調，反倒透出一絲不茍的潔淨氣質。

他走到屋檐下，隐在傘下的半張臉靠近，目光比曲折的雨巷更深沉：“約會不該讓你等，抱歉。”

語氣好似稀松平常，卻讓林念心裏掀起激蕩的漣漪。

她嘟囔道：“不是約會。”

林念撐起透明傘，藏在自己的傘沿下，借此躲他。瑩澄目光躲閃，像只被驚動的小精靈。

柏攸突然收起黑傘，從她手中輕巧奪過傘柄，水珠濺落。兩人擠着同一把傘，距離再也難以拉開。

氣息和體溫驟然貼近，林念臉紅了，小聲說：“你明明自己有傘。”

柏攸擡眸瞧了一眼銀白傘骨上滑落的透明水珠，漫不經心地說：“你的傘拍照好看。”

林念偏頭錯開視線：“我又不想被拍到。”

小巷深處豁然開朗，別有洞天，盡頭綠瓦白牆，圍起一方寬闊僻靜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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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門處，柏攸擡頭望去，黑匾綠字，刻法筆鋒遒勁。

看清字跡，他眉目微動，有些驚訝：“這家餐廳的老板一面難求，我父親邀他去私宴掌廚，都要親自來送請帖，才請得動他。”

“是嗎？我以前常去他家吃飯。”林念笑容清甜，像是沒放在心上，“他們夫妻見過的名人很多，不會把我們見面的事透露出去的。”

柏攸垂眸凝眉，收起了透明傘，遞回給她：“你就只想着保密。”

踏過園景內的小橋溪流，在包廂內落座，眉目溫柔含笑的中年女人從屏風後走出，一身煙藍旗袍緞面柔滑，氣度娴雅不俗。

見到他們，女人眼前一亮：“念念，原來你請的是小柏先生啊。我的孫子和孫女，都是他的粉絲。”

“何阿姨。”林念笑得甜美，有幾分在長輩面前的乖順稚嫩。

女人擋不住好奇和探究的眼神：“你們兩人是……朋友？”

林念還沒答話，柏攸沒有遲疑，渾身清冷的氣場刻意溫和下來：“她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女人一臉恍然大悟，藏不住笑：“回頭我送你們兩道寓意好的甜品，祝你們和和美美。”

“？？？”林念心跳鼓動，頓時怒了，“柏老師，你不要亂說話！”

她一走，林念忍不住了：“一定要全世界都把你當我男朋友了，你才滿意嗎？！”

柏攸目光坦蕩：“聰明。”

她眼眶紅了一圈，滿臉的抗拒，令他刺痛酸楚，卻絲毫沒有動搖。

他冰冷指尖随手抹過她牛奶般柔白的臉，擦掉淚痕，緩聲說：“你的何阿姨看見你哭，回家和孫輩爆料我欺負女朋友，我的兩個小粉絲，就要被你趕跑了。”

仿佛要印證他的話似的，何阿姨掀開珠簾，繞過屏風，親自送來甜品，看見林念微腫的紅眼，詫異道：“念念怎麽了？”

柏攸接得極快，像是故意讓人浮想聯翩：“是我不好，逗她逗得沒分寸。”

林念抽噎聲止住，化為怒意：“你別再亂說了！”

何阿姨捂着嘴笑：“年輕人就該打情罵俏的，我不打擾你們。”

吃完飯，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陽光從雲層中間透下一點光。小巷之外，人聲鼎沸，隔着幾個轉角，都聽得見熱鬧的聲音。

林念擡頭看着他漆深漂亮的眼睛，弧形優美的淡色雙唇，忽然反應過來：“怎麽不遮一下臉？會被人拍到的……”

柏攸伸出手，冰冷指尖掠過耳畔，摘掉口罩墨鏡，奪下她遮掩面容的一切。她伸手想去搶回來，被他輕盈地擡起，逗貓似的舉在她根本夠不到的高度。

“早晚要被拍到，不如就今天。”柏攸緊握她的手腕，走進如潮湧動的人群中，“可惜用不到你這把漂亮的傘。”

她的防備和懷疑，都沒有錯。

他說要保護她，借口找得冠冕堂皇，其實私欲極重。

明知她不情願，緋聞對他自己的事業毫無益處，還偏要強求。

聽見驚呼和快門聲的那一剎那，柏攸感覺到林念手腕間的掙紮，卻只是将她抓得更牢，緊緊鎖在身邊。

心中有道聲音回響愈加激烈，不受控地默念着。激起心尖震顫，令他上瘾。

——她終于是我的了。

合照上熱搜，CP粉激動地以為嗑到了真的，黑粉堅持不懈地罵她倒貼，路人紛紛驚奇。

卻都不是林念想看到的。

【這幾年林念和其他炒CP的男藝人都是假的呗？】

【一邊談戀愛一邊和別人炒CP？柏攸能忍？肯定是最近才在一起的。】

【哪怕這兩個人真的上了綜藝之後就戀愛了，當年的炒作也洗不白啊。】

【慘還是柏攸慘，也不知道林念有什麽本事，這種人品還能騙到他的感情。】

【想不通這兩人是怎麽和解的……】

【攸哥怕不是個戀愛腦吧，被通稿寫成舔狗都能原諒？】

【不愧是林綠茶，上位之後，時尚資源直線上升。】

【柏攸既是頂流又是富家公子，難怪林念被罵成這樣也要貼上去……】

多得是心疼柏攸，聲讨她的人，沒有人在乎真相。除了追她多年的粉絲，蒼白地為她辯解幾句，淹沒在嘲諷中。

林念調出一張評論截圖給徐檬檬看，徐檬檬刷着評論，忍不住手指發抖：“就算緋聞是真的，你們也最多是正常談戀愛，不至于想得這麽惡毒吧？”

林念拿起手機，飛速打字聯系于薇去公關。

這兩年，公司拉的CP太多，後來只要她與另一個男人私下走得近些，哪怕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評論裏也都是不堪的話。

她已習慣了惡評，卻做不到麻木。

炒CP，與靠着柏攸拿到高定珠寶，這兩者之間有個微妙的界限。

她不想再被人指指點點。

“要不是為了給自己正名，我早該離他遠遠的了。”林念喃喃抱怨，“緋聞還沒傳開，大家又說我倒貼上位，我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名聲……又毀了。”

徐檬檬看她表情不好，輕聲說：“你怎麽知道他和你假扮情侶，不是想和你當真情侶？”

“我問他是不是看上我了，他說是假的，只是演戲。”

“？”徐檬檬愣住，“你直接問？？？”

林念點頭。

徐檬檬：“。”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就離譜。

林念把腦袋埋在胳膊裏：“他拿我當擋箭牌躲家裏催婚，出了事，根本不管我死活。”

“兩年前的同款耳墜，他不也站出來幫你點贊了？”徐檬檬想了想，弱弱地試探道，“你主動找他，他未必不管你。”

林念想起柏攸那一通溫柔的電話，心跳翻湧：“你怎麽還替他說話！”

她知道，徐檬檬說的沒有錯。

可這段不明不白的關系，早晚要分道揚镳。

習慣了他的援手，以後怕是連如何自救，都要忘了。

林念猶豫良久，搖頭輕聲說：“我自己來。”

她讓公司團隊的營銷號帶節奏，原本親密的互動，被她往單純的方向引導。

【一男一女湊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是約會。】

【第一次約會看電影沒拍到臉，根本不算實錘。】

【上次去工作室明顯是談工作，誰約會去公司啊……】

【那個巷子裏的餐廳，是很多演員和音樂人都常去的地方，也許他們只是碰巧一起出來，不是單獨約會呢。】

【牽手了嗎？角度問題吧？動圖明明沒有肢體接觸。】

【大家還是多多關注作品。】

【期待兩個人合作。】

【沒有實錘的緋聞統一按造謠處理。】

徐檬檬困惑道：“念念，你引導大家往不暧昧的方向去想，他們還怎麽嗑CP？”

林念篤定地說：“總比說我倒貼上位勾引人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