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真假

真假

林念還未适應柏攸的好脾氣，就發覺他越來越溫柔，簡直輕聲細語，恨不能處處哄着她。

游戲環節辛苦了些，節目組做的事對她稍有不利，柏攸都會不動聲色地站到她身後，一個眼神便止住了不合理的安排。

楊亭一天過得戰戰兢兢。

柏攸的腳步根本沒有離開過林念，時刻站在她身後。

林念閑不住，喜歡到處跑。

柏攸目光不離她，稍遠看去，站姿優雅松弛，如松如竹，只有腦袋不停地在跟着林念動。

詭異又和諧的畫面。

姜顏轉場休息時拉着林念說悄悄話：“我覺得節目組應該給柏老師的衣服，縫個大口袋。”

林念：“為什麽？”

姜顏：“這樣他就能把你揣兜裏，時時刻刻看着了。”

林念：“……”

柏攸說要做給別人看。

可是這也太明顯了！

她心裏動蕩不安。

憑他的偏愛借來的底氣，遲早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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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制中場，她找了個機會，對柏攸直說。

“分開的那天，他們對你有多怕，就會有多少怨氣算到我頭上的。你現在過分維護我，是在替我未來得罪人嗎？”

柏攸冷聲問：“才幾天，你都盤算着分手了？”

他連她的掙紮和糾結都不懂，重點完全聽錯。

“什麽分手？”林念耳朵都燙了起來，“你不要說得好像我們真的有什麽一樣！”

“你跟了我，我不對你好，倒是顯得我不厚道。”柏攸垂眸，根本沒聽進去，“虧待女朋友，傳出去有損我的名聲。”

林念：“？”

什麽歪理！

他的言辭有意無意，在模糊真假的界限。

位高權重的男人，要在所有人面前，高調地将她據為己有。

除了那些擺在明面上的理由之外，他還想做什麽呢？

她不信命運的饋贈沒有代價。

她有無數人稱贊，曾引得旁人圖謀垂涎的好皮囊。除此之外，她無權無利，能給他帶來什麽？

林念越想越不安，存了試探的心思。

一天的錄制結束，她找到楊亭：“楊導，能幫我個忙嗎？”

楊亭被柏攸眼刀掃視，緊繃了一天，聽她說話如聽軍令：“好說好說。”

林念溫良甜美地笑了笑：“要求不難，就是需要你騙柏老師一下。”

楊亭：“。”

柏攸讓他滿足林念的一切要求，林念讓他撒謊騙柏攸。

他想給這兩位祖宗磕頭。

柏攸進酒店的時候，楊亭顯然藏着什麽事，說話比平時磕絆，顫巍巍地派給他一張房卡：“柏老師，今天的房間分配，你一定會很滿意的。”

刷開房門時，柏攸見到眼前場景，默了片刻，喉結滾了滾。

房間裏只有一張大床。

門口精巧可愛的天藍色行李箱，他很眼熟。

林念見到他，臉上露出驚訝：“你怎麽有我房卡？”

柏攸視線沒有看她，若無其事：“楊導自以為投我所好。”

“那……”她眼裏焦灼惶恐，小心問他，“你要換房間嗎？”

平日裏的她，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會慌手慌腳。不是趕他出去，就是收拾東西，立馬出去找別的房間睡。

她這樣問，很奇怪，倒像是蓄謀已久，在期盼特定的答案。

林念已換好睡衣躺在柔軟的沙發上，雪白瑩潤的小腿露在外面。一頭烏黑軟密的頭發垂在肩前，發尾卷着，擋住一半鎖骨。

睡衣系帶松垮，若隐若現地勾着腰間線條。

連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思緒和念頭，幾乎要壓不住，從滾燙的胸口溢上喉舌。

他怕吓到她。

于是一點點後退到門邊，冷調聲線因克制而格外沉：“節目組包下了整家酒店，總有空房給我。”

她松了口氣。

柏攸本來要關門出去，卻從林念微妙的表情裏，品出一絲異樣。

電光火石間，他回顧方才她表情裏的細節，忽然跨一步進來，後背抵牆，反鎖上門。

門鎖一聲輕響，漆黑的眸子遽然看進她眼底。

“節目組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喜歡和別人住一間。楊導絕不會沒和我商量，就自以為讨巧，犯這種低級錯誤。

“你演技不錯，可只演出驚訝，沒演出慌張。”

“你根本就是提前知道。”

林念陡然一驚，說不出話來。

他的敏銳足以參透一切，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

柏攸冷淡地問：“你問我換不換房間，想聽到什麽答案？”

他猜到了。

他生氣了。

怒火無聲地讓房間裏的氛圍變得危險。

林念不敢再敷衍撒謊：“我只是不知道，你對我這麽好，到底圖什麽呢？所以我……我想看你會不會……”

她仿佛也知道接下來的話難以啓齒，臉頰通紅，雪白指尖捏着袖口，不敢直說。

柏攸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她的心思，潑了一盆冷水。

他克制地忍着心間躁動。

她卻已經把他想得格外不堪。

“你以為我幫你，是為了和你做這種事？”

柏攸怒到極點，索性直接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

柔滑的臉頰在他掌中微顫，和他冰涼的皮膚不一樣，是滾燙的。

“你就不怕我将錯就錯強迫你？整個節目組的人都以為你是我的，沒人會來幫你。”

林念眼神驚恐，下意識搖頭：“你不會的……”

“那你防賊一樣防着我，是為什麽？”

“我……”她委屈到了極點，卻無力反駁。

柏攸勾唇冷笑，眼眸寒涼，鬼魅般攝人心魄。

他還是舍不得用力掐她清瘦的骨線，只是慢慢摩挲，任由她的戰栗從他的指尖一路傳到胸膛。

“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送上門來還要我不動你，未免把我想成了聖人。”

——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本該浪漫撩人的話，此刻令人心驚膽寒。

林念閉上眼，顫着嘴唇默默承受他的怒火。

“你會嗎？”她輕聲問。

疑問句。

僵持許久，柏攸先放下了手，淩厲的眼神平靜如寒潭。他不笑，只是看着她，語調輕而啞。

“你就這麽怕我動情。”

“老師……”

她心慌時，總是省去姓氏，想叫得親近，卻又不敢叫他名字，保持敬重的疏遠。話語停在半途，散在靜谧的空氣裏，掩住她見不得光的小心思。

他眼裏自己罪惡累累，絕不會真心喜歡她的。

她的防備和恐懼，只是不想淪為他的玩物而已。

他撥通楊亭的電話，恢複冷漠的聲調，淡然道：“給我單獨找一間，她晚上睡得淺，我不想打擾她。”

林念微微吃驚，五味雜陳。

他手臂上青筋繃緊，顯然怒到極點。可是話裏依然在表達，他有多麽重視她。

讓節目組不敢輕易怠慢她。

柏攸偏過頭，冷嗤一聲：“放心了？”

林念慶幸之餘，悵然失落。

是她想多了。

清心寡欲的人，原本就難動心。何況他們的過往，恐怕給他帶來的厭惡居多。

哪怕被“意外”安排到同一個房間，他也不想碰她。

她沉默半晌，小聲說：“我錯了，你別生氣。”

嗓音軟軟的，甜甜的，像剛煮熟，會在舌尖化開的糯米。

不知不覺，兩人距離挨得特別近。近到柏攸看得見她眼裏自己的倒影。

他頓了頓，忽然無言。

只要她肯示弱認錯，他有什麽不能原諒的呢？

她有喜歡的人，還對他這麽抗拒。默默揣測，迂回試探他的心思。

她越是害怕，柏攸越是不想松開手中的繩索。現在放手，就再也沒有第三次機會，留住這個辜負過他的好意，又讓他時刻牽挂的人。

“生氣又怎麽樣？還不是拿你沒辦法。”他微咬着牙，擠出低啞又無奈的聲音，“我做過什麽，讓你這麽怕我？”

林念搖頭，眼神閃躲。

明明他們曾在選秀舞臺上，隔着人海，悄悄相視一笑。不知是哪一環出了錯，讓他們之間，連坦誠都做不到。

他只有一點點軟化她的戒備，這點溫情才不會從指尖滑走。

“你說，我不生氣。”他溫聲道。

林念瑟縮着繼續搖頭：“一般這樣說的人都會很生氣的。”

“……”柏攸忽然逼近，冷聲道，“我讓你說。”

林念瞪大眼睛：“知道了我說我說！”

他勾唇一笑：“吓你比哄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