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渴望
渴望
柏攸點贊CP視頻過後,掀起一陣觀衆考古《星芒》的風。
【以前只以為是林念捆綁炒作,從來沒仔細看過節目,沒想到越考古越甜。】
【柏老師你就那麽愛她嗎?那麽多學員你只能看到一個人是吧?】
【表面上的柏老師:她是我最驕傲的學生。實際上的柏老師:她是我最愛的老婆。】
【明明就是雙向箭頭,這也太甜了!!!】
【難怪當初這對登過超話CP榜第一。】
微博上漸漸浮出一個話題:#柏林CP氛圍感神圖#。
一張是第三次公演,柏攸和排名靠前的二十名學員們一起準備了開場加演。他是C位主唱,其他人伴舞。
表演之前,等候區的機位,拍到他們兩人隔着幾名學員的距離,一個擡頭一個低頭,突然在燈光亮起的時候相視一笑。
博主配文:【我總算知道什麽叫眼神鎖定,目光跟随……茫茫人海裏只看到你一個人。】
另一張是《旅游吧》最新一期節目裏的截圖。
柏攸童年娛樂缺失,面對節目組準備的街邊套圈游戲,複古的大頭貼機器,只是漠然伫立,與其餘幾人驚喜雀躍的模樣格格不入。
鏡頭掃到他,他表情平淡。
直到林念牽着他的袖子,讓他對着機器笑一笑,拍兩個人的合照。
他眼睫明顯顫動,在肩膀相貼的瞬間,臉上慢慢綻開生動鮮活的表情。
博主配文:【這張圖誰能懂嗎?好像他的笑臉只為她一個人開放。】
最初,還有不少人堅持覺得柏攸只是配合節目組炒CP。
【柏老師,你要是被節目組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林念主動跟他一起照大頭貼,他總不能板着臉吧?柏攸性格是冷了一點,但教養很好,再讨厭也不會當衆給女明星難堪的。】
後來,連一向看不慣林念的柏攸粉絲都自發出來說話。
【攸哥一直很有脾氣的,他不想靠近的人,沒人能逼他靠近。】
【追了他這麽多年,除了林念,真的很少見他在誰面前笑得那麽開心。】
大家的态度正在飄忽不定,節目組放出了美食特輯加更。
高冷矜貴的柏攸擡起粥碗,遞到林念面前,低聲說:“我喂你。”
林念眼睛明顯瞪大,話還沒說出來,柏攸又輕輕放下,語出驚人:“不願意?那你喂我吧?”
播出的一瞬間,彈幕都炸了。
【救命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他倆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臉貼得好近啊啊啊啊啊】
【按頭小分隊在哪裏!!!親上去!親上去!!!】
CP話題空前熱鬧,守在話題裏兩年多的長情CP粉,反而怕為兩個人招黑,變得非常小心謹慎。
廣場上都是嗑糖的人,CP超話裏的CP粉都在勸大家嗑得理智。
【兩個人是關系很好的師生啦。】
【沒官宣就都是只是我們的腦補。】
別人的CP因為糖太少,CP粉只能從發微博的卡點裏扣糖。
柏林CP因為糖發得太猛,甜到CP粉害怕,不得不勸大家理智別上頭。
追了林念很多年的粉絲們,最近都格外活躍。
【念念被罵倒貼罵了這麽多年,可我一直想說當初她根本沒有故意接近。大部分CP粉嗑到的糖,都是柏老師自己發的,營銷號寫的緋聞通稿,也能算到她頭上,真的很離譜。】
【不管怎麽樣,那條視頻是柏老師自己刷到,自己決定點贊的,不是念念逼着他配合的。】
林念刷到越來越多為她說話的評論,心中泛起酸澀的喜悅,卻不全是為自己高興。
她此時才恍然領悟,內心深處最脆弱的角落,并不是為受過的委屈而顧影自憐,怨天尤人。
而是怕辜負信任自己的人,怕粉絲因為支持自己,受到無端的謾罵和牽連。
她們終于不會因喜歡她,被其他不理解的人嘲諷。
甚至有人說,這兩年來一直喜歡支持林念,卻很怕被周圍的同事朋友知道,引起不必要的争議。直到今日,才鼓起勇氣發一條朋友圈……
林念的眼淚奪眶而出,比看到路人支持自己的評論還要幸福。
翻轉的不僅是輿論。
就連活動時遇到的工作人員,也漸漸對她表露出善意。
林念受慣了冷眼,對他人的态度格外敏感。
曾經偶然在做采訪的時候聽到主編嗤笑着形容她:不炒CP就不會走路。
而現在,即使他們含着忌憚和谄媚,顧忌的是她和柏攸之間的關系,卻也真的對她體貼周到,和顏悅色許多。
林念時不時看着柏攸的聊天框,一直沒有勇氣找他說話。
籠罩在眼前許久的陰霾,終于慢慢散開。
如濃霧後天朗氣清,幾縷透過烏雲霧霰的陽光,夢幻而耀眼。
卻是用柏攸的失望和疏遠換來的。
即使林念不敢面對柏攸,兩人提前談好的活動還是要參加。
柏攸到了場,淡淡掃她一眼便坐下。林念欲言又止,錯過那一瞬,連招呼都沒打上。
化妝室裏氣氛沉靜冰冷,連造型師都很奇怪,為什麽兩個熱搜上熱烈互動的人,見了面會這樣冷淡。
圈子裏的人際關系果然讓人猜不透。
造型師正在奇怪,低頭見柏攸鏡中視線,透過化妝鏡裏的光,望着林念的背影,唇角勾動。
他只是沒想好,該擺多久的臉色,才能恰到好處地讓她體會到煎熬,明白自己做錯了事,又不至于太害怕。
兩人共用一個休息室,活動結束,林念躲開柏攸的目光,拿起自己的東西徑直要離場。
他親口說不會輕易原諒,她怕從他口中聽到殘酷的話,索性逃避。
哪怕心底知道,柏攸若要報複她,早有無數種手段,不需要等到今日,也不需要提前告知。
可只要是他說過的狠話,她都只能當真。
因為不敢賭他的喜歡有幾分真假,更不敢賭他會因為那點好感而心軟。
林念腳步還沒踏出去,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回來。”柏攸嗓音冷沉,眸光雪亮,“連句話都不說,就迫不及待想走。”
林念只說:“我不礙你的眼,給你清淨。”
這一幕似曾相識,掀起柏攸心底隐秘的慌亂。
她兩年前也是這樣,甩下一句“給你清淨”便離開,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他什麽事都沒有做錯,卻兩次體會到了被同一個人抛棄的感覺。
“是你不願意面對我,擅自說是還我清淨。”
柏攸無論做什麽,說什麽,清正的儀态永遠都在,情緒的底色,仍然是克制的。
怒意旺盛時,也只有眼睛,會迸出微紅的血絲。
林念看了他一會兒,又被灼熱的目光燙到,挪開視線。
“你先說喜歡我,又說要讓我後悔……我不敢信你。”
柏攸指尖掐緊,心緒下墜。
理智告訴自己,該說些軟話。話說開了,便沒有誤會和離別。
骨子裏本能的克制,卻又鉗住了他的呼吸。
他并非天生孤僻古怪。
十幾年前,柏家産業就已做到虹城商圈數一數二的規模,提及柏家,旁人無不敬畏。
可他的父親不滿足于此。
柏頌沉迷于受人追捧的虛榮,拼命補償年輕時微末落魄的時光。
他帶柏攸去赴宴,卻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自己的兒子。妄圖與他做朋友的同齡人,都多多少少被旁敲側擊地警告過。
柏攸并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同,更不覺得自己高貴。
偏偏柏頌要讓所有人知道,連他的兒子,他們都無法高攀,需要依附讨好,才能換來柏攸一個眼神。
他生來要表演得高高在上,讓人捉摸不透。
他只是滿足父親的虛榮心和控制欲的工具,一言一行都被精心設計過,像在陳列在玻璃展架上的玩偶,不應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童年時刻被人監視着,稍作反抗,就會被關進昏暗的地下室裏。
再叛逆的人,也會低頭認輸。
柏攸望着林念防備怯弱的姿态,陡然清醒過來,一把将她拉進懷裏。
女孩子柔軟的身體掙紮片刻。她賭氣似的說:“抱我做什麽?我走了,不是正合你的意嗎?”
他說不出熱烈的言語,便寫進歌詞,編進曲子,放上舞臺。
他被克制的本能鉗住喉嚨,想不到動聽的軟話來解釋苦衷,便先用擁抱來挽留。
聽她控訴的哭腔,柏攸才發覺,原來當初離別時的情形,他們兩人都記得很清楚。痛苦看似無形,其實早就烙印在心間。
偏偏他當初氣昏了頭,沒能開口挽留。
早知兩年後,他自己舍不得,而她恐懼和防備會刻入骨髓。他就該沖破本能的桎梏,将心裏真實的話說出口。
被馴化出的高傲與威嚴,本就不是真實的他。
他早就在她身上寄托了太多濃烈的情感,喜怒哀樂都被她的一颦一笑牽動,裝什麽自矜?
“別走。”柏攸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冰冷,呼吸卻滾熱,喘息都帶着一絲啞,“別離開我。”
她愕然睜大眼睛,小聲說:“你真的喜歡我嗎?”
“你呢?”他說不出直白的“喜歡”二字,只是反問,“你連你喜歡誰都不願告訴我。”
她不承認自己的心意,只是在索取承諾。
但他也沒有表白,只是想要她點頭。
誰都不肯先低頭說一聲喜歡。
他是她出道時舞臺上的榜樣,是無意中将她推入輿論漩渦的人,也是最終拉她一把的人。
兜兜轉轉,總是繞不過他。
他在自己心裏,永遠是最特別的存在。即使從沒有得到過,也早已留下獨一無二的烙印。
可是,柏攸說着喜歡她,卻連她的品性都不信。
這份喜歡也許膚淺到只剩外表的吸引。
他們之間天然的差距,不會因為柏攸一個擁抱,就輕易抹消。
他有那麽多選擇。
一時新鮮選了自己,等膩煩了,給她留下一片狼藉,她要怎麽帶着遺憾度過餘生?
林念掙紮不過他,眼睛半阖,享受最後一絲擁抱的溫暖。
然後輕推開他,小聲說:“放我走吧。”
柏攸腦海中一團亂麻。
她聽過他的歌,看過他的舞臺。他是什麽樣的人,她難道感受不到?
為什麽還是将他的一兩句狠話無限放大,忘記他根本沒有害過她?
為什麽還是要走?
他想起兩年前,第一次公演之前,林念誤以為自己跳不了選好的曲子,邀請他做唯一的觀衆。
女團唱跳,總有撩撥的舞姿。她跳舞的時候離他那麽近,勾人的神情與青澀的媚态,都由他一人欣賞。抓住他的視線,拂動他心中死水般的深潭。
早在那一晚,他望向她的目光,就已經不單純。
若是為了賽制公平,才伸出援手。他大可以悄悄向導演組提出調監控的要求。
大家看不出身為導師的他參與過這件事,才更公平。
他選擇在她面前大肆宣揚,親自為她主持公道,要欺負她的韓芸向她道歉。
從此,林念望着他的目光裏,染上感激依賴,臺下獨處時的小動作,也越來越親近。
明明她受了欺負,自己為什麽在心疼之餘,會有一絲高興呢?
當初柏攸不懂。
此時回想起來,才猛然領悟,其實他是盼着用救命恩人的光環,騙來她雛鳥情結的眷戀。
他光鮮的外表,平靜的面容,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也藏着一頭卑劣的餓狼。
喜歡卻得不到的女孩子,在懷裏輕輕掙紮。休息室鎖着,只有他們兩人,沒有人打擾。
表達不出的情感,化作身體更濃厚的渴望。
“林念。”他低聲叫她的名字,“我不想再後悔了。”
不知不覺,擁抱幾乎變成緊密的囚籠,柏攸的手臂鉗住她的後背。
一絲危險的直覺竄過腦海。
他的嘴唇附在她的耳邊,慢慢挪到臉頰,隔着極其親近的距離,還沒來得及碰到,就掀起酥骨的震顫。
“等等……”
她想推卻推不開,水色眼眸輕眨,終于察覺到氛圍開始失控。
“你答應過我,只是逢場作戲,不能親我的。”
柏攸睫羽顫動,指腹順着她頰邊游離而上,沒入發間,眼裏的渴望濃得驚人。
“都利用我這麽久了……”
“讓我反悔一次,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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